[盗墓笔记 瓶邪]无间业(浮世)

　　我无法将自己真实的感受用书面表达的方式陈述出来，更或者说，我根本无法用已知的词汇，准确地形容现在的感受。

　　但是，只要习惯了这种愈演愈烈的呕吐感，我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并且，我不知道时间这个概念在这里是否仍然存在，如果它并不存在，那么我的感受正在受到一股未知力量的影响，慢慢地拉长。

　　这是哪里？

　　这是我最先思考的一个问题。

　　首先，我考虑到的是，我的意识仍然不在自己身上，按照之前的经验，灵魂，或者说是神识脱离身体后，坠落到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上一次，我感到自己不断下坠，就像是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这一次好些，这里是一片没有实体的水域。

　　我并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是否藏匿着未知的危险。至少现在，我仍然永无休止的飘着，比起上一次，已经相对舒服多了。

　　这里的一切附加在身上的作用力，包括之前那种高低间巨大的落差感，都是一种非常□□的感官，就好像一些细微的信息并没有透过身体器官，而是直接挤进你的大脑，根本不需要复杂的神经反应，这些生硬的“触感”都是直接呈现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出奇的安逸，这个想法非常不合实际。然后，我慢慢感受到，这其实是一种挖空脑中深层记忆后给出的反应，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而那种让我无法辨别的熟悉感终于浮了上来。

　　关于终极。几乎是用任何物理学知识都无法解释的显现，脱离地球引力，悬浮在空中，然后在不受外力的情况下，高速的旋转。我并不知道旋转到最后，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也不希望有第二次体验。也许，转到最后，就会慢慢消失吧，我是这么猜想的。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这种奇异的熟悉感的来自于哪里，而这片水域下深埋的隐患也显露了出来。
　　慢慢消失，就是这种感觉。我无法把这种抽象的概念说出来，举例说明，这种感觉就像是把块奶油含在嘴里，慢慢的融化，但到它完全消失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尝出任何滋味。

　　然而更让我害怕的是，这种感觉因为并没有太激烈的冲突，反而让我的思想出离的平稳，也许这是本我意志开始消失的标志。就像是回归母体的胎儿，羊水里温暖又安全，把一切削弱得，只剩下最初的本能。

　　这里的一切只能用感觉去体会。我在这里就像个尚未出生的婴儿，我试图把所感受的一切概念化，就比如说，我推测到我可能会因此消失。但就在我下结论的瞬间，所以感知又开始转变，我并没有消失，所发生的一切更像是一个同化的过程。这就更抽象了，这片水域在同化我，把我像奶油般含着嘴里，然后再把我吸收进去。

　　但是逐渐分离的感受能力，让我处在一种相对真空的状态，这种真空，更接近于冥想中的无知无绝。

　　面带微笑，等着自己的自我意识逐渐熄灭是个缓慢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不知道融合这个概念是否正确，反正我体会到的是，自己已经不再是浮于表面被无形的力量带着跌宕，而反胃的感觉终于彻底消失，我想我真的，已经到了水面以下了。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按照这个速度，我觉得可能还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够直面触摸到水底的核心，但我觉得，还没到边缘，自己就会被打散成零星的碎片，而且没有能力再次重组。

　　就在这个时候，趋于没有目的性的本能，我睁开眼，看见眼前出现了光，两个微弱的光点，就像遥远的星辰，因为生物的趋光性，我伸出手，可惜它们离我太遥远了。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正有另一股力量正在把我慢慢往回拉。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两个亮点，竟然是闷油瓶的眼睛。

　　“唉哟，天真你可醒了，吓死胖爷我了。”

　　看到胖子的大脑袋晃在眼前，近到可以亲嘴的程度，我吓得一激灵，然后身体就可以动了。胖子看我活动眼睛，就用手拍了拍我的脸。

　　回到现实世界的方式真是不可思议，只是一眨眼，心里想得都是够不着那两点光，想着想着就回来了。

　　胖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问我“小吴，快，告诉我这是几？”

　　他肥嘟嘟的中指晃得我眼花，我咳嗽了一下，说“去你娘的。”

　　说完这句话，胖子舒了口气，狠狠地拍了我一下，说道“不错，没傻。你一撅过去，就跟抽羊癫疯似的，睁着眼瞎哆嗦，我差点以为你要变身了。”

　　我皱着眉头笑笑，可不是要变身了么。我挥挥手让胖子挪开，只有这样我才看见闷油瓶那张脸。如果人的眼睛能有激光的切割功能，那么现在的我已经四分五裂了。

　　他两只眼睛映着手电光，精亮精亮的，让我举例描述一下，就是好像黄鼠狼看见老母鸡一样。

　　“没关系，马上就要到了。”他说。

　　我反应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跟我说话，而且用了一种疑似安慰的句式。

　　“什么没关系？到了那里又会怎样？”我返回去问他。

　　闷油瓶听后，点了点头，道“现在大环境对你的威胁不大，只要不离开人群，你就十分安全。除非……”

　　他顿了顿，我看着他，觉得根据以往的接触，闷油瓶说话很少有停顿的时候，他现在一停，我没看出是犹豫，更觉得像是有件事情让他也没有把握。

　　“除非你自己跑。”他继续淡淡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满脑子疑问都归为一个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跑，为什么跑？怕你吃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他道“不是你自己跑，恐怕会有人拉着你跑。”

　　本来，我一醒过来，全身都不自在，隔了这么点时间，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听完他这句，更是打了个哆嗦。之前暂时放下的疑问又回来了，顺便还加了一个新的。

　　过了一会，等心惊的感觉平复后，我抬眼再问他，心里想的是好不容易能撬开他的嘴，倒不如态度强硬一点，说不定能从闷油瓶嘴里得到不少信息。

　　但是话到这里，没下文了。不管我问什么，闷油瓶就盯着一个地方发愣，我等了半天，憋在心里的火气跟火箭似的往上蹿。

　　胖子一直在蹲在旁边，我俩这段对话他都听见了。他站起来，边掏烟边说“算了算了，胖爷我听出来了，小哥就是想让你待在他眼皮子地下，别一个人瞎跑。”

　　我看了眼胖子，摇摇头没说话，我最开始跟大队伍分开，就是因为闷油瓶的计划。接过胖子递过来的烟，低下头嘀咕了一句，他欠我的解释太多，早干嘛去了，现在倒知道补不过来了。胖子哈哈一笑，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背，继续翻着兜找打火机。

　　我在旁边等着，闷油瓶靠着岩壁坐下来了。胖子翻翻找找好半天，一边找一边念叨，我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心里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逼出闷油瓶的实话，回过神，胖子已经把打火机递到我眼前。

　　低下头刚要点火，就听远处有人喊道“别点火！这些尸体有古怪！”就看见小陆抬起眼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中途还给闷油瓶递了个眼神。

　　回过头看闷油瓶，他了然般点头，看着前方的石块，目光没有焦点。

　　“小三爷，你过来看看。”黑眼镜勾了勾手招我过去，小陆站在黑眼镜身后，举着块烂肉，表情显得非常沉郁。

　　胖子和我对视一眼，把烟收起来，一块走过去看。

　　黑眼镜也拿着个肉块，举到我眼前，道“这帮人死得真蹊跷，你看这些尸块大多一半已经蜡化，倒是保留下一些有趣的东西。”说罢，他把肉块转了一圈，说来也奇怪，这尸体断面上竟是全黑的，另一半被火烧过，完全炭化。

　　“还不止这些。”黑眼镜指着一个较为昏暗的角落，那里摆着很多罐头，跟之前见到的那些一样。看来这批物资量远远大出我的估计。

　　“至少他们不是因为饥饿，而发生械斗的。我找了找，没发现任何痕迹能说明当初这里出了什么状况。而且，仔细看过后就不难发现，这些零件不是同一个人身上的，也不会是两三个人。至少我找到了，六个人的左脚。据我初步估计，这里最少有六个人折在这里，人数的上限，无法估计。”

　　听后我想了想，觉得黑眼镜说的没错，这个溶洞抛出两个出口后，就相当于一个密室。我和小陆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有人逃出的痕迹，那一堆堵满洞口的罐头不可能是有人从外面垒起来的。而且黑眼镜他们掉下来的隧道过于陡峭，下来容易，上去简直难如登天。

　　“问题是，尸体被分尸总不能是自杀吧，除非他们都疯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是谁焚烧的尸体？尸体其他的部分哪去了？”黑眼镜轻笑着把尸块扔回地上，抬起眼瞄我们。

　　我们几个脸色都不怎么好，互相看了看，就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在尸体堆上。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被困在火山溶洞群庞大的分支里，四处壁垒全无出路。而且地上有数不清的死尸，最令人不安的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么这场惨剧，会不会相隔多年，再一次发生在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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