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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舒颜站在距离向笙不远的地方，脸上毫无表情，内心情绪和思绪翻涌得比此刻的暴风雨还要厉害。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精神系异世界生物，擅长伪装模仿欺骗，不要上当，不要被骗，可向笙带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她从初一认识向笙时就喜欢上她，从暗恋到表白，到她俩悄悄地谈起恋爱，整个少年时期，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都是跟向笙一起度过的。
上学时，寒暑假，她们都在一起。
多年相处，向笙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小动作，说话的语气、调子，她都太熟悉不过。
她好喜欢她，她想她，却从来没想到有天会再见到向笙。
这个向笙给她的感觉，就是真正的向笙回来了。
她没见过比向笙更笨的精神系异世界生物。向笙对精神力的操控很不熟，连平衡都维持不了，路都走不稳，甚至还会踩断枯枝摔跟斗，遇到野兽的反应是害怕、逃跑，躲起来，而不是利用精神力去猎杀野兽。这反应更像是刚拥有精神力的人类。
可是向笙身上的伤痕足以让她当场丧命，她没道理能活下来。七年了，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七年时间一点变化都没有，任何连外形相貌都还是七年前的样子。
理智一遍遍告诉舒颜，那是精神系异世界怪物，是附体在向笙体内的怪物，她应该杀死怪物，抢回向笙的身体。
可那熟悉感又让她觉得那就是向笙，哪怕此刻是异世界生物附身向笙的身体，她也想多看她一眼，多听听她的声音。她太想她了，看到她在雨里无助的样子，好想走过去抱抱她，为她遮风蔽雨。
舒颜的目光一次次落在向笙身上，又一次次挪开，实在做不到无视，又考虑到向笙对队伍的威胁，喊了声：“舒墨。”
雨太大，掩盖了声音。她扔了块石头击在舒墨的脚下，引起他的注意后，又招了招手。
舒墨冒着雨，踩在树枝、石头上，飞快地赶到舒颜的身边，喊道：“姐。”
舒颜说：“你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舒墨立即明白过来，问：“你要去找向笙？姐，她不是向笙。”
舒颜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去会会她，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
舒墨看他姐这样子就知道劝不动，只能叮嘱道：“你当心点。”从背包里摸出信号枪递给舒颜，“有事发信号，我们会立即赶回来。”
舒颜扫了眼舒墨，问：“真有事，你们赶回来添人头送菜吗？”把信号枪扔回给舒墨，说：“我带了。”除了防止掉队落单带的随身物资，队伍中所有的物资都在她这里。她这里有一箱信号枪，真不缺。
舒墨又叮嘱句：“那你还是小心点。”这才冲队伍打手势，招呼他们继续赶路。
森林外围没什么猎物，更没有他们要搜寻的东西，能捡这么批猎物真是意外惊喜。他们得往森里里面赶，还得跟骆立夏他们抢时间、比运气，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耽搁。
向笙听到姐弟俩的对话，再看到舒墨带着人走远，抬眼看向舒颜，心说：“你赶我，我也不走，路又不是你家修的。”随即又一想，森林里还没路的。她走哪，他们管得着吗。
她要是不跟着他们，绝对会迷路在森林里。好不容易出了太空废墟，又困在森林里，那也太惨了点吧，她才不干。
舒颜没用空间瞬移术，而是踩着地面的积水去到向笙身边。
精神罩是无形的，但因为这会儿正在挡雨，落在上面的雨水形成水幕往下淌，非常明显。
舒颜在精神罩旁边停下来，说：“把精神罩开个口子，让我进去。”
向笙不想搭理她，又想着听听舒颜说什么也好，只要有交谈，就能多了解些信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有用消息，于是把丝线罩子开了一扇门，说：“请进。”
舒颜看着雨幕上的拱形门，再听到请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很向笙。
她迈进拱形门，就感觉到脚下像垫了层透明玻璃，把顺着斜坡流下来的雨水隔阻开。靴子带进来的雨水和泥泞积在离地二三十厘米高的地方。
精神罩子里不透气，有点闷。
舒颜说：“你开扇窗户，别把我憋死了。”
要求真多！向笙没好气地看了眼舒颜，考虑到风大雨大，于是把窗户开成带挡板的。拱形窗户上面，还加了个弧形窗沿。
透气，有风，还不用担心飘雨进来。
向笙问：“可以了吗？”
舒颜心说：“你这精神力操控得挺溜得啊。刚才怎么会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的？装的？”她说：“坐地上吗？再来套桌椅呗。”
向笙怒，问：“要不要再给你来张床？”
舒颜抬起右手。
向笙立即站起来，往旁边一蹦，一块由丝线组成的盾牌挡在身前，随即又想：“她要是想把我关小黑屋，这盾牌也挡不住呀。”下一秒，就看到舒颜的掌心里出现一个圆形餐盘，上面放着烤肉刀叉，还配了杯红酒。
请客吃饭啊。向笙暗松口气，烤肉的香味刺激得她的口水都快出来了，不用等舒颜再说什么，立即用丝线积成桌椅摆在防御罩的中间，还给舒颜指明位置：“椅子在你前面五十厘米处，桌子在椅子前面。”
舒颜往前迈了半步，伸手就摸到了向笙用精神力聚成的椅子。触感上什么都没摸到，跟接触空气没区别，但手就是被挡住了。她顺着阻挡物一摸，还真是一把椅子。
从那简洁的造型可以看出，是餐椅，不是办公椅、单人沙发之类的。
她把装有烤肉、红酒的餐盘放在前面的无形餐桌上，就看到向笙往前迈了两步，做出一个拉椅子的动作坐下了。
向笙坐下后，对舒颜说：“那我不客气啦。”伸手去拿刀叉，只见双手又是泥垢又是苔藓压碎后留下的印子，又跑到丝线罩子边用雨水反复搓洗双手，把手洗干净后，才坐回到桌子旁，抬眼看向舒颜。
舒颜不动声色地把向笙餐前洗手的动作看在眼里，瞧见她看过来，做了个请的动作。她问：“你不知道精神力是可以清除污垢的吗？”
向笙愣住：还有这操作？
舒颜默然。如果不是向笙的身上有致命伤，没有呼吸和心跳，她真的会认为是向笙融合异世界生物拥有了精神力。
向笙随即醒悟过来。这些脏污杂质都是沾在表面或缝隙里的，例如衣服上的杂质，都是在纤维的孔洞间凝固着，这要是抠出来，那不就干净了。
她清清嗓子，说：“波浪卷，你有没有数过，一件衣服有多少个纤维孔洞？”
舒颜诧异地问：“我数那做什么？闲得没事干，搬台显微镜去数吗？眼睛看瞎都数不过来。”
向笙说：“你数不过来，我就抠得过来了？”神经！她看在波浪卷请她吃饭的份上，不跟她计划。她拿起刀叉，埋头吃饭。至于红酒，没兴趣。
舒颜说：“你在心里骂我。”
哪里看出我在骂你了？说你神经而已。向笙一本正经地说：“哪有。”
死鸭子嘴硬，这反应也很向笙。舒颜见向笙没动红酒，知道她不喜欢，端起红酒杯送到嘴边，一口喝下一半。
向笙瞥了眼舒颜喝酒的动作，没在意，继续埋头切肉吃肉。这肉的味道挺奇怪，不是牛羊肉，比牛羊肉更膻，更有嚼劲，好在味料足，火候刚好，吃起来别有风味。
她很饿，但吃东西要注意形象仪态，只能适当加快速度，肉少，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块烤肉下肚，不能说跟没吃没区别，而是更饿了。
舒颜都请她吃过一盘肉了，向笙不好再去要第二盘。她默默地把丝线把餐具上沾的肉沫子、油渍抠得干干净净，再把盘子推回到波浪卷面前，说：“我吃完了。”
舒颜问：“没吃饱吧？”
向笙的眼睛一亮，点头。对方主动请客，自己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舒颜说：“没有了。”
你耍我呢。你那么大的小黑屋，只装一盘烤肉？还配红酒！一杯红酒喝完，又摸了一瓶没开的出来，连开瓶器都有。向笙怀疑波浪卷随身带着仓库。反正她要是有波浪卷这本事，不仅随身带仓库，把家都一起带上。
人家请不请她，是人家的自由，请她吃一顿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向笙很领情，说：“谢谢你请我吃肉。”
舒颜看着向笙，轻声说：“不客气。”在原始森林里，听着雨，喝着酒，看着喜欢的人，很惬意，又……难受。
因为在向笙的身体里，住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种生物。这不是向笙。
舒颜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光，说：“这片森林有充足的猎物，你留下来吧。”她努力压下情绪，又补充句：“后会无期。”说完，收了杯子和空酒瓶，站起身。
向笙心说：“你没病吧？我留不留下来，用得着听你的？”她还要去一中查她的资料，看能不能找到家庭住址。
对了，波浪卷跟她是同桌，应该知道她家在哪吧。
她再看波浪卷这想要把她留在森林里的态度，很可能不会告诉她地址。算了，还是自己想办法找吧。
舒颜看了看向笙，转身，使用空间瞬移术出了精神罩，又再把外面的雨水屏蔽在外，踏着地上的雨水大步朝着舒墨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
大雨天，什么痕迹都得冲没了。
向笙怕跟丢，不敢再留下，撤了脚下的丝线罩子，学着舒颜那样贴身隔了一层挡雨，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积水的地面往前走。
她没鞋子，哪怕有一层丝线隔阻保护皮肤血肉不受伤害，丝线的触觉比人体神经更敏感，泡在雨水落叶中，不时还让枯枝咯几下，比打赤脚还要难受。
好在办法是人想的。地面难走，那就学蜘蛛，学猴子。她释放出丝线卷在树枝上，荡秋千，把自己荡过去。
刚开始几下不太熟悉，摔了，多试几次，把握好力度、角度，控制好距离，终于速度快了起来。
可是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会瞬移的波浪卷。
舒墨他们走了好久了，留下的痕迹早让雨水冲没了。
向笙荡出几百米后，悲催地发现自己跟丢了。
她突然怀疑，波浪卷留下来请她吃肉，就是想要拖住她，好让大部队撤离。淦！她竟然因为一盘烤肉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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