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笔记

作者:艾奥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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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花战争


      【编者注】
      本篇和紧随其后的《帝国安全》是1938年3月德奥合并时作者的经历。当时加兰先生是警卫旗侦察部队的排长,他参加了这场不懂一刀一枪的“战争”的全过程。在他笔下,德奥合并在军队进驻中顺利完成,人们走上街头,欢迎这些讲着同一种语言的外国军人。
      质疑者声称这是纳粹的谰言,鲜花战争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阴谋。很奇怪,这些人却无偿相信着美利坚东部十三州西进运动的合理性,罔顾西部一度是印第安语和西班牙语的世界。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有真正的思考者来洞悉这段历史,从而发现德意志兰的真正边界。但是对于这篇文章,仍要指出作者是和一切身在历史当中的人一样,并未写下全部的事实。
      片面的真相都不足以成为后人的导引,但人们已经一再触犯这种无心的错误,远至对《日耳曼尼亚志》的理解,近至两次世界大战前后盛极一时的君王们所造的历史。鲜花战争是真正的民心所向,还是彻底的政治宣传?这些两极分化的问题并无助于确立公正的立场,无非能揭发双方各自规避的真相。
      那么以下是一位跟随军队进入奥地利的纳粹党人所见的事实。跟随美军到来的人看到了另一些事实,但然而成王和败寇,不过是两位最引人注目的说唱家。奥地利人拥有另外的事实。为了不使编者高于作者,我将在《帝国安全》(它与本篇在时间和逻辑上都衔系紧密)的末尾对这些林林总总的事实进行综述。愿人们在获得尽量多的真相之前,不要自行陷入“我还能相信谁”一类的虚无论中。

      【原文】
      1938年3月10日深夜,一声紧急集合号响彻利希特菲尔德军营。我从床上爬起来,扯出早已放在枕边的背包,汇入冲往阅兵广场的大军。这是我进入警卫旗后的第一次大型军事行动,也是德军自挺进莱茵、萨尔回归之后,第一次在境外活动。不过那里很快也是帝国的领土了。德国与奥地利在一次世界大战中并肩前进,战后分隔两方,现在德国要用军事占领的方式,与奥地利合并。
      我把□□P38式手枪在腰间别好,站在排前清点人数。二十出头的列兵身型挺拔,飘着冰沫的夜里,原野灰制服的银帽徽闪闪发光。担任仪仗和警备工作的旗队如今身负国家扩张之责,成为帝国的尖兵。
      “我们将告别施普雷河,在一天内穿过萨克森的密林,越过巴伐利亚的群山,在马达声中飞速前进,在第二天清晨就来到奥地利——我们自己的领土上。”迪特里希进行了简短的训话,旋即宣誓声响起,“我的荣誉是忠诚”。没有哪种语言比德语更适合发布军令,更适合军人的誓言。

      这次的主力是国防军第二装甲师,从维尔茨堡出发。警卫旗以摩托化步兵团的配置紧随其后,从柏林长驱420英里,与之会师于德奥边境的帕绍。轻型卡车从利希特菲尔德开出,车的两面装饰着旗帜,铮亮的武器在士兵们手中握紧,让这场出征更像是凯旋。残冬的雪水把军用卡车的篷布濡湿,车声震撼了勃兰登堡的荒地,两旁是不见五指的漆黑。车灯犹如火炬般照亮前路,人们的眼睛也被车灯照亮,个个睁得铜铃般大。
      我领着侦察排开动了摩托车,施令时声音有点抖,嵌着三颗星钮的领章勒着脖子,仿佛在发烫。
      由于统帅部确定这次军事行动不会开枪,因此侦察连只需要夹在队伍当中前进。我坐在三轮摩托的斗车里,不时摸摸手里的望远镜、新发的地图、仅仅在射击场上用过的枪,激动的心情和其他的新兵蛋无异。
      从柏林到帕绍一直是急行军,二十多小时不间歇地行进,在第一个晨曦初露进入莱比锡,第一个落日越过雷根斯堡。3月12日凌晨,我们来到边境。步兵团的很多人由于兴奋而整整一天没合眼,而全部配备摩托车的侦察连,根本没有合眼的机会。到帕绍时,整个排的人艰难地翻下车,恨不得给自己的关节上机油。

      帕绍是一座安宁的小城,多瑙河在这里最后一次眷顾德意志兰,奔向奥地利。天色很黑,景色无缘得见。睡意潦草地安抚了我们,风尘仆仆的军容和疲惫的黑眼圈未及休整,我们在清晨又跨上摩托车,冒着飞雪和横风继续向前。
      一进入奥地利,市民马上包围了我们。参加过一战的男人向我们敬礼,女人则拿出食物,我的斗车立刻装满了各种面包。本来是不允许收受市民的东西的,但是拒绝这样热忱的馈赠就太矫情了,我们只好拖着面包向前开去。
      在维也纳,照样受到了盛大的礼遇。人们在欢庆中涌向军队,撕扯他们的扣子。我不得不让士兵们把子弹卸下来以防走火或丢失。两挺冲锋枪的保险栓不太严实,干脆就把枪托拆了。余下的几天里,高级军官与奥地利上层互相访问,普通士兵徜徉于维也纳的名胜。3月15日,警卫旗作为帝国最优秀的仪仗部队参加了大阅兵,希特勒在阅兵台上演讲,“同一种语言,同一个帝国”。这的确是一句政治口号,但谁能造出另一句口号,来驱散这油然而生的心愿?

      几天欢庆下来,我几乎忘记了这本该是一次军事行动。合并过程十分顺利,警卫旗抵达维也纳后一直待命,除了阅兵就没有什么任务了。那天我们列队走过多瑙城的笔直道路,欢呼声缭绕耳边。我在柏林的外交场合或纽伦堡的党代会上已参加过几次阅兵,仪仗靴又紧又硬,但只要拔高腰杆就能让动作流畅,这个诀窍是仪仗连教给我的。
      不过由于奥地利警署正在交接,侦察连收到了旨在防止潜在的破坏活动的巡察令。我所在的排被分配到利奥波德城。
      这是犹太区,在多瑙河的另一面。大量的流动人口和非德意志裔使之历来是犯罪多发地,为跨国的间谍活动提供了掩体。在德奥合并的时局下,肯定有大量的反对派和境外势力蠢蠢欲动。但这时奥地利已经是德国的一部分,国内安保工作本不该由军方出面,连长再三交代不要贸然行动,开枪更是严令禁止的。
      利奥波德城拥挤的街道两边黑压压地林立着各色商铺。东欧式的混乱当中,连空气都弥漫着犹太小食店特有的味道,清戒派犹太男信徒穿着黑色长袍穿街过巷,蔚为奇观。我们分成三队逡巡在杂乱狭窄的街道上。人们对一支德国军队的到来感到好奇,满面髭须的东欧人干脆停在路上,用油腻的眼睛打量我们。
      “避开他们的目光,这样他们也不会老是盯着你看。”我示意部下只去注意街头巷尾可能存在的可疑人物。
      过了一会儿,“排长……他们还在看。”
      “别管他们,我们的主要是来排查潜在的敌对活动的。”
      士兵们没有多说,低着头走过一道道街巷。

      这简直像中世纪的罪犯游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犹太人看在眼里,他们在我们身后交头接耳,快步跑开或奇怪地停下。我的故乡法兰克福也有犹太人,多半从事金融或教育行业,从口音和举止很难将之与德意志人区分开。但是利奥波德城的这些人顶着黑黢黢的毡帽,留着络腮胡子,油污满脸,讲一种听不懂的语言。
      我们行经城区中心的一座犹太教堂。明显的土耳其风格将它与其他房屋区分开(该教堂实为摩尔复兴式建筑,是维也纳最大的犹太教堂——编者注),时值下午,深色皮肤的小学生结束一天的学习,和他们前来祷告的亲人一起走出来。落日仿佛能把这气氛放大,我发现世界上任何种群的孩子都有明亮光洁的双眼,任何民族的家庭也都一般无二的温馨。
      老迈的拉比也蹒跚而出,为之送行。他看见我们,目光立刻变得警觉。短暂的犹疑后他转身走回教堂,脚步刻意放慢以显得若无其事。
      教堂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们迅速交换眼神,决定在这周围埋伏下来。
      其后的事件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

      跟随我的有一个班,我让两个人分别向其他分队和连部通报,其他两两散开,排查教堂的出口。这不是个好计策,即使便衣警察也和这一区的犹太人相貌相迥而无法隐藏其中,何况我们身穿德军制服。
      教堂占地足有几百平方米,可以从外观发现的出口有三个,其他就无从得知了。我让大家尽量远地埋伏下来,但是教堂位于道路最宽阔的地方,周围是一个小型广场,实在不适合隐蔽。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每一分钟我都在希望当地警察赶到,或是连部发出指令。这是紧邻市中心的平民区,军队的过激行为会带来严重后果。
      教堂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不应该是走私或非法越境一类的,因为他们害怕的是军队。
      那么是阴谋行刺?炸弹袭击?武装抵抗?
      连部对这种尚未发端的潜在威胁是何态度?
      如果这时教堂有异动,我是否应该独立行动?
      这些问题在脑中盘亘,而时间一分分过去,从教堂里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也许嫌疑人早已混在当中逃掉了,或是在教堂内找到妥善的隐蔽点。我又派一个人直接向最近的警署报案,留在现场的总共八个人。
      这时,几个头戴毡帽、身穿脏兮兮的翻毛领大衣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的打扮和利奥波德城随处可见的犹太人没有两样,但是肤色太白了,而且虽然穿着破旧的皮鞋,步态却是典型的上流式的轻巧。
      他们不是这一区的犹太贫民,而是些受过良好教育的欧洲人。
      为何能进出犹太教堂?
      他们是敌特!

      这些想法并非井然有序地出现在脑海,我先一步下达命令。军人们端着75口径的步枪[1]围了过去,假犹太人立刻试图混入人群,但已经被包围。他们就往教堂里跑,混乱中和几个拉比撞在一起,几个木匣子掉落在中间,里头的纸张散落一地。
      “举起手来!”“立刻投降!”“缴枪不杀!”
      各种口令从我们嘴里冒出来,宣泄着我们的生涩和慌张,而最年迈的拉比大声喊,“抓住他们,我不是他们这一伙的!”
      情势不由人细想,我们跨进大门,这时才看见地上的文件有着“国际刑警协会”的抬头。假犹太人拔出枪向我们射击,他们的身份彻底暴露了。有一个人架上了老拉比,威胁我们退出去,但我们来不及停下,那个人就骂了句“该死的犹太猪”,把他崩了脑袋,事态严重了。
      这些人八成是西方间谍,但是蹩脚而缺乏胆略。我们呢,初次真刀真枪地与敌人对抗,对方还不是正规军。拉比们钻在桌子底下,一边祷告一边哀声说一切与他们无关。假犹太人调转枪口朝我们射击,子弹擦着肩膀飞过。
      我条件反射地开了枪,同时命令还击。
      枪声在教堂内交织,子弹穿过木质桌椅把石柱打出弹坑,有人应声而倒,其他人很快束手就擒。一共五个嫌疑人,并不流畅的德语,没有明显的东欧口音。真难相信英国人也这样莽撞又残忍,我原以为他们会是契卡。
      缴获了木匣子和其中的文件。那是国际刑警协会的机密,我猜测在德奥合并前有过更严重的反动活动,只是大都被剿灭。这就解释了为何合并当天希姆莱就撤换了协会主席,改由奥地利国社党人出任。
      反对者已经彻底失败,只能运走这些机密以图流亡。他们在多瑙城无处落脚,就来到犹太区,利诱这座教堂的拉比把它作为中转站。拉比可能答应过他们,但这时我们巡逻到这里,拉比又害怕了。他把他们赶出去。这些穷寇便引发了刚才的混战。

      侦察排的其他分队在听到枪声后赶到,只赶上清理现场。之前的混战中几个躲在桌子下的拉比试图逃出去,子弹误伤了他们。我们不知道桌下还有小学生,很奇怪他们没有叫喊,后来才发现有的已经惊吓得晕厥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则更不幸,已经死亡,使之致命的是75口径的步枪。

      1946年9月1日

      [1] 步兵团的标配是90口径,98K步枪,但是并未全部到位,我所在的侦察排仍然使用75口径的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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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二战]兰斯贝格的日落
    这两篇文有互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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