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商场日记

　　杨国红把货送了过来。小霞去给客户打电话，回来对小齐说：“他下星期才提哩，先放柜台里吧。”小齐有点担心地问：“他不会不要吧？”
　　小霞摇摇头，自信地说：“不会！”小齐双手合十，仰着头说：“哎呀，老天爷，让做成这个生意吧！”
　　小霞笑着说：“放心吧，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小齐笑着说：“就是，我还说呢，咱干这么长时间了，咋没见一个你的老客户哩，你老说恁姨的客户有多少。”
　　下班后，在小霞小齐的热情邀请下，丈人丈母来到燕庄做客，同来的还有小兵和小云。一上楼，小霞就带着父母到处参观，她先带他们到大厅窗户口，指着远方说：“恁看，燕庄就属这栋楼最高了，也是最新的一栋楼！”母亲笑着说：“真好！住这儿真好！”
　　大厅的嘈杂把曹银华惊动，开门探头查看情况，小霞大声叫她：“曹银华，我妈我爸来了！”
　　曹银华赶紧满脸堆笑地过来叫：“你好，阿姨！”小霞对妈妈说：“这就是曹银华，我老是给你说的，我最好的朋友了！”
　　路治香也赶紧笑着说：“哎呀，霞老提你，可不少麻烦你！”曹银华也笑着说：“没有，没有！”
　　小霞热情地邀请：“一会儿一块儿来吃饭吧！”曹银华笑着说：“不了，不了，我一会儿去俺姐家呢！”
　　小霞又带一家人来到厨房，指着自己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整套厨具说：“这是我和小齐的，柜子液化气瓶燃气灶都是新买的！不用用煤火了，做饭快得很，火一打就着！”路治香连连高兴地点头说：“真好，真好！”
　　最后，小霞才带他们进了卧室，说：“这个桌子床床垫也都是新买的，这儿床垫不□□垫啊，叫席梦思，妈，你坐坐，软和得很，你坐坐，你坐坐呗！”
　　路治香被女儿强行按坐到床上体验了一下，笑着说：“软和，就是软和！”赶紧又招呼：“来，小兵，小云，来坐坐，来坐坐呗！”
　　小兵和小云笑着说：“就是舒服，我也一直说让恁姥姥买一个，恁姥姥就是不买。”
　　小霞笑着说：“等恁结婚了，俺姥姥肯定给恁买！等恁结婚哩！”
　　趁一家人在屋里说笑个不住的时候，小齐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菜，路治香忙站起来，说：“你坐坐吧，小齐，我去给你忙！”
　　小霞把妈妈又拉回床上坐下，笑着说：“你不用管他，都是熟菜！”小齐笑着说：“好了，好了，就这吧，来坐吧，把桌子往床边抬抬。”
　　路治香一边忙站起一边埋怨丈夫：“你还不帮着抬抬桌子，坐那儿干啥哩，也不动一动！”小霞也站起来，笑着说：“你就会吵俺爸！”
　　桌子抬到床边，小霞笑着说：“俺俩人在这儿也不嫌地方小，今天人一多咋感觉地方真小哩！凳子也不够，坐床上吧。”
　　吃完饭，小霞对小齐说：“咱带咱妈去市场上转转吧，给小蛋儿买个衣服。”
　　几个人慢慢悠悠从热闹的燕庄胡同穿过，女儿一路蒯着妈妈胳膊，不停地指指点点，妈妈不住地点头。燕庄的铁路集市，更是道路狭窄。摊位林立，货物满眼，人流摩肩接踵，路治香一边在各个摊儿上不停地瞅着，一边不住地说：“不用给他买了吧，给他买甚哩！”小霞则一直说：“买就买呗，你一直啰嗦啥哩！来郑州了还能不给他捎个东西？”
　　在一个摊位前，小霞摸着一件夹克的布料，问老板：“这个多少钱，老板？”老板马上过来说：“五十！”
　　小霞问：“这都要五十？二十卖不卖？”老板说：“四十五吧，给你个实在价。”
　　路治香悄悄扽扽女儿的衣服，说：“太贵了，太贵了！”小霞说：”最多给你二十五，不卖就走了！”
　　老板说：“二十五也太便宜了，亏本了！”等小霞一走开，又马上叫着说：“三十，最低了，三十！”
　　小霞头也不回地大声说：“二十五，你卖就卖，不卖就算了。”老板连忙说：“来吧，来吧，给你了，给你了！”
　　挑款式颜色的时候，小霞对小齐说：“你过来挑挑呗，一直站那么远干啥哩？！”小齐慢吞吞地挪过来，说：“你挑呗，不一样哩？”
　　路治香悄声对女儿嘟囔着：“这个价钱要不给恁爸也买一件吧？过年也都没给他买衣服，看他身上穿的，还没个要饭的好哩！”
　　把人送走，喝过酒的小齐显得很兴奋，拉着小霞上了楼顶，此时，天已黑透。目之所及，一片万家灯火。初夏乍暖还凉的清风徐徐吹过，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小齐笑着对小霞说：“恁家人看着对咱很满意哩！”
　　小霞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地说：“咱家人这次来是有事的。”小齐问：“啥事啊？”
　　小霞说：“咱爸和小蛋儿都在家闲着，没点儿活儿干，也没收入，还欠着外面好多钱，家里想着要买辆车让他们跑，钱不够，来这边让都想想办法。”小齐警觉地问：“啥意思？还让咱想办法哩？”
　　小霞说：“咱妈的话，家里俩大劳力都在家歇着，外面又欠那么多钱，不买个车让他们跑怎弄？”
　　小齐一听就急了，说：“问题是咱哪里有钱啊？手里这点钱还是借人家的，你不知道？你没给恁家人说？”小霞说：“说了，说了也得想办法，多少都得给点吧。”
　　小齐掰着指头，说：“我一共借一万两千块钱，添这么多东西，进进货，手里就剩三千多块钱了，还敢再往外借哩？”小霞沉默。
　　小齐决绝地说：“我是没钱，咱两口一天生活费才五块钱，咱这么省是为了啥？咱做生意恁家人一分钱没掏，没掏就没掏，算了，咱困难成这个样子，还来找咱借钱，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小霞委屈地说：“俺家人把我养这么大，给了你了，现在他们也正困难，让咱拉一把。。。”
　　小齐两手一拍，说：“问题是我没有！现在手里一分钱都不是我的，一年以后还要全部还人家，现在生意这个样子，到时候还怕还不了哩！你再往外借借，到时候用啥还？”
　　小霞说：“咱啥情况我能不知道？让我咋给咱家人说？去年咱家一下亏那么多钱，你没看这次咱爸咱妈来了穿的都是啥？以前咱爸多讲究的一个人，在厂里上班，啥时候回来不是穿的干干净净，现在真跟咱妈说的一样，还没要饭的穿的好呢！以前人也可爱干净，现在胡子也不刮了，头也不理了，真跟个要饭的了！以前咱家条件在村里是最好的，多少人都欠咱家的钱，咱妈还有个小本本儿，谁家欠咱多少钱，谁家欠咱多少钱，咱妈都记着，现在成了咱家欠人家多少钱了！再不让他们想法儿挣点儿钱，家里咋过哩？咱姐上学还要钱。欠那么多钱，他们不想办法还，让谁还哩？”
　　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小齐两手一摊，说：“反正我没钱，刚才恁家人走的时候还给恁家人两百块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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