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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二天，天气一如既往的明媚，简南在赵程暄怀里醒来，看着他沉睡的脸，突然就有了天长地久的感觉。
他为她挡去一切流言，他为她遮住一切阴霾，他为她，天翻地覆。
她知道，昨天晚上他一直工作到很晚，在她的书房，知道他在为她努力，解决所有的障碍，只为给她一份安稳。
他的鼻息沉重，必是担心太多。她轻轻掀开被子，爬下床，又为他盖了严实，才走出卧室。
客厅里浸满了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一直延伸到门口，像是要渗出去。
到厨房倒牛奶，她发现台上已经放着一杯温牛奶和一个煎蛋，不知道该感动还是伤感，得到太多总需要回报。
简南打开书房的台式电脑，浏览他们报社的主页，几个红色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富家女婿牵手简姓女子”，旁边，贴着赵程暄和简南，在医院手牵着手，看望莫小亦的照片，形容极尽夸张。甚至有报道推测，莫小亦根本是他们俩的孩子，莫筱雨只不过是他人做嫁衣裳，还不得善终罢了。
木离正好去了外地，怪不得，不然这种报道不可能出现在他们报的娱乐版头条。
正无语时，木离的电话适时进来，“喂喂喂，南南，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简南答：“当然。”
木离紧张，“那报道我真不知道，他妈的哪个敢趁我不在，报这种八卦，看我回去不炒了她。”
“别激动，”简南反而安慰她，“人家很敬业，而且文笔很老练，我挺欣赏的，还有，上面的照片把我拍得太漂亮了，替我感谢一下他。”
木离无语啐了一口，“难不成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简南笑了，“你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变，不过，有件事我是对你很不满意。”
“什么事？”木离突然心里很慌。
简南严肃地说：“昨天在医院，你一下子就不见了，好歹我还是个病人，你也不来关心一下？”
木离松一口气，“我没有听错吧，你简大小姐竟然还会撒娇抱怨，这可是破纪录第一回啊，赵程暄功劳不小。”
怎么这就成了撒娇抱怨，简南汗颜，自觉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她嘱咐道：“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回来再说吧。”
“知道了，阿姨！”
只是没想到，几天后事态严重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不知道谁做了回小人，将简南正停职受调查的原因捅了出去，两件事立刻被联系在了一起，报社和鸿际电子遭受到强烈的社会指责，谣言满天飞，但内容基本相同，认为双方狼狈为奸，欺骗公众，诈取私利。木离在电话里开玩笑说，没想到正义使者被污化成了奸邪小人。简南只回答了句：“时代进步太快。”
刚说完这句话，简南就听到家门口一阵巨响，她看过太多关于人肉的报道，不敢出门，等晚点赵程暄过来的时候，才告诉她，她的门被刀砍了个大缺口，但没有通到里面，因为里面是厚厚的一层铝。而且，门上还贴上了各种“鬼符”，写的都是难听至极的脏话。
上网看贴吧，到处都是对他们两人的人肉，出生背景、工作、家人、照片等，统统都有。
“怎么办？”简南问。
“我来处理，你只管先把身体养好。”赵程暄答。
简南了解，拿下他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好好跟她说，别翻脸。”
“知道，”赵程暄摸上她的额头，“今天还有没有想晕？”
“哪能啊，天天吃那么多补血的东西，你也不怕我胖。”
“几年之内，我肯定还抱得动你。”赵程暄抱起她。
几年，他们还能有几年吗？简南在一旁，全看在眼里，却装做不知，脸微微泛红。
对！简南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只不过，像故事里那样，他不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他知道，却不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简南不会傻到相信他们编的什么“贫血”这样的借口，她亲自找去医院，凑巧她的检查报告出来，医生确诊，是血管网状细胞瘤，肿瘤在脑干附近，手术风险已经高达80％，手术中引起大量渗血的情况基本无法避免。
“渗血后会怎么样？”简南当时问医生。
医生说：“当场死亡，或者脑瘫痪，变成植物人。”
“那如果不动手术呢？”
“如果癌细胞不转移，大概四、五年，一旦转移，一年、两年，无法预测。”
“您的建议？”
“珍惜现在开始的每一天，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再过段时间，会有更高的肿瘤切除手术，那个时候，我会很欢迎你重新回到医院来。”
简南面容平静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嘱咐医生不要告诉赵程暄她来过。医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静的女人，满眼怜悯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刚走出医院，赵程暄就在办公室接到医生的电话。
报告是赵程暄拿的，痛苦却是两个人承担的。简南却在马路上游走到半夜，像一具城市的女鬼，无处可去。赵程暄在办公室抽烟抽到凌晨，烟味引发了报警器，险些被误以为是火灾，直到柯静领着保安上到他那一层，才发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外边的沙发上，一阵阵烟味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柯静示意保安先下去，自己缓缓走进他办公室，将门窗都打开来。一阵春风过，赵程暄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去，柯静正好走到他面前，将他手上的烟拿开，掐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说：“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赵程暄也没动，只说：“南南，日子不多了。”
柯静当场僵住，原本预备好的台词全部失色，抬着的手竟忍不住颤抖，慢慢垂下，用她自己无法置信的声音问：“你骗我对不对？”
赵程暄没有回答。
两行眼泪顺着柯静的脸颊流下，掉到地上，终于问：“什么病？”
“脑瘤，晚期，已经不适合做手术。”赵程暄冰冷地答道，眼睛一直看着墙上的大摆钟，没有注意柯静什么时候离开的。
柯静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猛地将门关上，无力地摔在椅子上，头脑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心软了？”有个声音问。
柯静这才抬头看去，李主任正坐在她办公室的角落里，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自己，不知道来了多久，她竟然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不，她没有哭！柯静告诉自己。
顺手抽出几片纸巾，小心将脸擦干，恢复往常的神态，“老天太不公平，凭什么我终于有机会对付她时，要给她这么好的机会痛快离开。还有，你怎么知道？”
李主任不信，“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不过你真狠心？她好歹当了你这么多年好朋友，而且好像对你挺真心的。”
柯静冷冷看着他，“有你狠？赵程暄可是将你从机修工带出来的。”
李主任狡猾地摊摊手，“商场上没有真兄弟，胜者为王败者寇，自古真理，我这是公平竞争。你这完全是私人恩怨！”
柯静冷笑，“公平竞争？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觉得可耻！要是没有我的帮忙，你根本没资格竞争！”
李主任不怒反笑，“哈哈！你这女人够行，我没有看错！”
柯静不想他再纠缠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就等你出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柯静很反感这个好色猥琐的男人，皱着眉头低喊，“离我远点！”
他以激怒她为乐，反而更靠近一步，“美女，别这么见外，我们俩都是一条船上的，臭味相投，而且男未婚女未嫁，要不凑合一下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啊？！”说完伸手要摸她的脸。
柯静一时气愤，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留下明显的五个手指印，声音很响，惹得他一阵低呼。他终于被激怒，毫不客气地钳制住她的肩膀，低头重吻下去。柯静敌不过他的力气，不管怎么推都无济于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委屈和后悔，但她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看对时机就是猛力一咬，李主任吃痛，放开她的唇，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了声：“疯女人！”
“不要惹我，否则后果自负。”柯静放下狠话，她很清楚，他不敢这个时候得罪她。
果然，他一听就放开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老子不过看你一个人也挺寂寞饥渴的，成全你一下！妈的，老子身边女人多的是，比你年轻貌美，给脸不要脸！”说完气呼呼地开了门出去。
柯静狠狠将门摔上，用力擦去了嘴边的血，擦到嘴唇红肿破皮，擦到手握成拳，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这样的事情多发生一次，她对简南的恨就会深一层。时间久了，她生活的目的变成了折磨简南，或者是享受那个她自我感觉中的折磨过程，哪怕简南其实自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哭完了，柯静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大概是李主任留下的资料。她用力地抓住这份资料，像抓住溺水时的一根绳子一样。只要把这一步走完走好了，她的计划就都实现了，一切都会掌握在她手中，谁生谁死只凭她一句话。
对，她要自救，不能心软，不能给别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既然老天要帮简南，那么她就将计划提前，看谁斗得过谁！
当凌华一脸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时，看到门口正坐着柯静，心中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你又来干什么？看我是不是被你折磨死了？！”
柯静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心虚了？”
“算我倒霉，但没什么可心虚的。”凌华伸手拿钥匙。
“你真的不记得六年前自己还做过什么了？”柯静一手覆在他手上，阻止他开门。
凌华心一凛，声音不由得发颤，“你在说什么？”
“那我提醒你一下，六年前你离开简南的真正原因，其实并不是我给你看的那张碟，不是吗？”柯静悠悠地说。
凌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时节已近清明，冷暖交替得紧，夜来凉风阵阵，他感觉手脚都有些冰凉，“你知道些什么？”
柯静眼神恶狠，“所有，一切！”
凌华突然身体无法自控，重重倒在墙边，半天才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看来你还不笨嘛，”柯静笑道，“不过，你想要我在这里说吗？”
凌华一听，无力地扶着墙站稳，慢慢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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