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与你无关

作者:小披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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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后天如期而至。

      周可颂颈背的烫伤,在时时勤敷的芦荟胶下变成淡淡的粉色,又因为灌下去的姜汤略微上火,灼烧感从血液轻轻地胀着皮肤。

      她前两日淋雨回宿舍,已经有些鼻塞,后面洗了冷水澡,隐约在感冒边缘。

      周可颂不想这个时候生病。

      她捏着鼻子灌了两天姜茶,感觉呼吸都是生姜的辛辣味儿。

      她再刷了一次牙。

      薄荷口喷仔仔细细照顾到每一个角落,茶味的身体乳均匀地化在每一寸肌肤。她坐在阳台边,晴好的日光如同一抔灿金的水,泼洒在她青春美好的身上,细腻晃眼。

      楼小稚路过。
      语气幽幽:“你是去听讲座还是去约会?”

      身体乳心虚地摔到地上,乒里乓啷。

      周可颂:“这是尊重。”

      楼小稚:“哦——尊重。”

      周可颂的脚尖拨过身体乳,慌促地捡起。她不好意思再讲,怕真被楼小稚猜出两分端倪,只当听不见揶揄的话,套上毛衣与裙子,拎着包走了。

      今日不算太冷。

      无风,周可颂拢起绒绒的外套,循着纸条上的地址,站在校门口的车站等公交。万事顺意,心情松快,即便是嘈杂的车水马龙,她也觉得生机鲜活,格外明媚——

      “可可?”

      突兀又招人厌烦的声音招回她的思绪。

      周可颂有许多追求者。
      大部分,都在她言语变冷淡的时候,就会识趣地离开。

      从来没有人像江巡一样穷追不舍。

      她当没有听见。

      江巡走到身后:“你还在生气?”

      周可颂嘴都不想张。

      这在江巡眼里更像赌气。
      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才碰到衣角,周可颂就急急一躲。

      她生气:“你干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他诚恳:“上次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周可颂:“你是不是有病?”

      江巡:“如果骂我能让你消气的话,我愿意接受。”

      “……”周可颂深呼吸:“江巡,我现在很讨厌你。你以后能不能当不认识我,不要跟我说话了?”

      她的表情很冷淡,语气也不容情。

      偏偏,汪汪一盈秋水的眼儿,在此时更具别样的吸引力。

      江巡喉头轻动了一下。
      他说:“可可,你上一次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他们一起出去吃饭,风大,他帮她去绑帽子的系绳,极其暧昧的距离,她没有拒绝,只是害羞地垂下眼,像是默认。
      她那时是很喜欢他的。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江巡很苦恼,周可颂此时也同样。

      这人怎么听不懂话?

      周可颂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适时车来。她终于不用跟他纠缠,扭头上了车,坐到最后面一排。

      江巡盯着公交开走,微微出神。

      一旁等待的朋友过来,撞他的肩膀:“喂,人都走了,干什么热脸贴冷屁股。要我说,乔卉也挺漂亮的啊。”

      江巡:“你懂什么?”

      她生气时在宽松的毛衣下起伏的胸脯、微嘟的嘴唇、泛粉的桃腮,一呼一吸,那股甜美的薄荷味儿都勾得他心痒。

      ——
      江巡的小腹一热。

      他拨了根烟叼在嘴里:“走了。”

      -

      周可颂在车上调理心情。十几分钟的街景,抚平她心里的烦躁。

      到站,她循着地址找去。

      上回来,迷迷糊糊,走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留意酒店装潢。这次清醒地抵达,她仰起头,才发现这幢直冲云霄的建筑,外观线条极具设计感,简约干练,而内里尤其富丽堂皇,一砖一柱,都有相当的格调。周可颂环视一周,收回视线,打算找一名侍应生领她上楼——

      “周可颂?”

      一道听来冷静威严的女声阻挡她的动作。

      “——!”
      周可颂骤然僵在原地。

      怎么会?

      冷汗顷刻布满她的后背,心脏狂跳。

      上回在手机里跟她发过脾气,她没有回,也没了后文,周可颂抛之脑后。可现在面对面,她再没有隔着屏幕的底气,畏惧占了上风。

      她咽了咽喉咙,忍着胸腔里作乱的心虚与慌张,佯装镇定地回了头。

      “……妈妈?”

      她看向身后白色西装的中年女人。

      徐蔚兰手里提着包,似乎刚回来。眉心紧蹙,鹰似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直向她望来。

      “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上课,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的鞋跟不徐不疾地踏来,每前进一步,周可颂的呼吸都像被掐断一回。

      她的呵斥在大庭广众下劈头训来。

      “学生没有学生样。我花钱是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到处吃喝玩乐的——生活费都被你花到这里了是吗?”

      周可颂抿起煞白的嘴唇。

      她微弱地辩解:“没有……”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徐蔚兰不容情地截断她的话。

      周可颂的头脑此刻一团浆糊,什么谎也编不出来,只能低着脑袋,盯着地砖上细细的缝。

      徐蔚兰突然皱眉:“你上次说跟别人睡——”

      “周可颂?”

      又一个人在背后叫了她的名字。

      温和谦润。
      如春溪淙淙,冬泉叮咚。

      周可颂这时仍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但听见黎雪韫的声音,她慌乱的心绪便被莫名地抚定。

      她求救似地看向高大绅士的男人。
      小声喊:“黎教授。”

      旁边,徐蔚兰跟着吃惊地咦了一声:“小黎,你怎么在这?”

      “周可颂是我的学生,前两天她受伤错过了一堂课,来找我补习。”黎雪韫简略两句,便解释清这焦灼的局面。在周可颂惊奇的视线里,他微微一笑,“没想到您是她的母亲。”

      徐蔚兰:“半分都没像到我。”

      黎雪韫:“哪里。”

      徐蔚兰转头,“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周可颂说:“被热咖啡泼到了。”

      徐蔚兰:“毛手毛脚。”

      周可颂有点委屈:“同学泼的。”

      徐蔚兰:“你不知道注意点躲开?”

      周可颂不说话了。

      她的鼻尖酸一下,那股驱走的寒冷又在此时去而复返。

      正憋眼泪呢。
      蓦地,视线一暗。

      一道灰色的影子微微侧身,挡在她面前。浅淡的柏松香,从后背薄薄的衬衫熨帖到她的心口,温暖得让她的眼眶偷偷掉了滴水珠。

      周可颂悄悄攥住他的衣摆。

      “您这就不如我父亲了,”他的手松垮地垂在身侧,右手指尖勾着烟,淡着话里的笑,“他特别喜欢女孩儿,大院里但凡磕着碰着一个,他都抢着去哄。”

      徐蔚兰:“这也是他高中万年老二的原因。”

      黎雪韫笑了一下。

      到底听得出他言下之意,此前也有许多人明里暗里讲她对待女儿严苛,徐蔚兰见怪不怪。但是严苛——她冷冷地想,等进了社会,周可颂就知道是应该的。

      她瞥向他后背:“哪里受伤了?”

      周可颂:“脖子。”

      徐蔚兰走过去,拨开她的头发看了两眼:“好的差不多了。”

      周可颂:“有在换药。”

      徐蔚兰:“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可颂又沉默了。

      她不想在病床上还要听徐蔚兰的训话——她想要妈妈的关怀,不是再一次受到伤害。

      黎雪韫看一眼腕表:“该补课了。”

      徐蔚兰:“正好有时间,我也在旁边听听你都学了些什么。”

      周可颂张了张嘴,抿起。

      黎雪韫:“走吧。”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

      计划完全被打乱。周可颂心情低落地上了副驾,蜷在椅子里,像一束没精打采的山百合。

      驾驶座瞥来一句:“右视镜是不是脏了?”

      周可颂抬起头。

      “没有吧……”

      她刚打起精神,直起背要去看,黎雪韫比她更先一步,倾身过来。修长的五指撑在她颈边的椅背上,微微用力,于是,那椅套上的棉麻纹路也拽着周可颂的心,一起下坠。

      他要干什么?

      周可颂的睫毛快速地翕动。

      妈妈就坐在后面……

      她的心脏咚咚地跳,眼睛不自主去看后视镜——徐蔚兰低着头回复手机消息,没有腾出功夫来看他们。

      “脏了。”

      他低低一声。

      长指探来,温凉的体温慢条斯理地拂过周可颂并不存在污渍的嘴唇。

      指尖轻轻□□她的唇珠。

      周可颂倏地睁大了眼睛。

      绯色攀上她的脸颊,呼吸变得急促。她并拢双腿,祈求似的朝他眨了眨泛起水雾的眼睛,格外可怜。

      她几乎只有口型:“妈妈还在……”

      面前那双灰色的里瞳浮起些笑。

      太近了。
      周可颂甚至能看见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沉沦边缘。

      唇上作乱的长指更换阵地,按着她的嘴角,向上提。

      周可颂被迫做了个笑脸。

      她愣了一下。

      视线跟着黎雪韫回到驾驶座,她的手指攥在安全带上,呆呆地盯了他好一会。

      他刚刚……是在哄她高兴吗?

      这个念头升起。
      一股细小的电流从尾椎骨窜起,酥麻得叫她浑身发软,心都化成一滩糖水。

      周可颂抿了抿唇角,悄悄保持刚才他提起的弧度。

      -

      黎雪韫开车去了工作室。

      他体贴地没有选择上一次人体模特的房间,而是坐在宽敞开放的大厅。倒了两杯水,回到书房,手里掂了本厚重的砖头书出来,好像他们今天的的确确是要补习一样。

      周可颂噘着嘴。

      这个时候他们前戏都应该做完了,而不是在这里对比外光派绘画大家的笔触技法。

      她叹了口气。

      徐蔚兰:“听老师讲课你叹什么气?”

      周可颂不敢吱声。

      黎雪韫笑:“是有些难。”

      徐蔚兰:“难就要攻克,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周可颂脑袋埋下去。

      黎雪韫:“叹气只是身体的一种正常自我调节,不是什么坏事。”

      徐蔚兰哼了一声。
      “你和你父亲还真像,”她说,“歪门邪理一大堆。”

      周可颂咬着笔:“你和他爸爸认识?”

      “别咬笔,脏死了。”徐蔚兰指她的手:“我没和你说过吗,高中同学。”

      周可颂吃惊:“黎教授比我大这么多岁呢。”

      这话一落,黎雪韫微微眯起眼睛,唇边斯文得体的笑消失。

      徐蔚兰:“他爸大学就结婚了。”

      而徐蔚兰年近三十才生得她,自然差得岁数远了。

      “前两年,父亲开车载我还路过了您家,”黎雪韫说:“看得出来,他很怀念。”

      徐蔚兰:“怀念考第二的日子?”

      难得探听到八卦,周可颂不愿再被盯着上课,“什么第二?”

      “学校读书的时候,大家都爱争考试第一,黎建南回回被我压一头,怎么学都比不过我。”徐蔚兰睨一眼:“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在这件事扳回去了。”

      周可颂咕哝:“我也不差吧……”

      徐蔚兰:“你跟小黎比?”

      周可颂:“他大那么多呢,怎么比。”

      黎雪韫眼角教养极佳的笑也没了。

      徐蔚兰:“他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去国外办画展了,你呢?”

      周可颂嘟着嘴趴下去看笔记。

      徐蔚兰训完她,“那时候路过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黎雪韫:“他怕您又要跟他比。”

      那会儿黎建南已经下车了,让他掌着方向盘兜一圈再回来。

      黎雪韫开到后院就踩了刹车。
      半拉着窗,惫懒地倚在门边,缓着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差。

      街斜对面传来脆脆的笑声。

      似乎是哪家女孩儿在玩闹。

      黎雪韫起先没撩眼看,也不想抽烟。后一刻,软侬侬的撒娇声,腻得他嗓子发痒。

      “……哥哥,你把花环还我呀。”

      他循声朝隔街的那间小院子望去。

      那日是春分,杏花满眼。

      女孩儿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薄薄的一件白裙子,贴身,美好柔软的弧度一览无遗,可她无所顾忌,大胆又不加掩饰的俏生生,随着杏花树下的阴影流动过她细白的颈,瘦削的肩。裙底那双骨肉匀称的腿,直直伸出去,似乎要踢隔壁院的男生。

      一小片儿缀蕾丝的白布,青春又招眼,在黎雪韫的视线里时隐时现。

      车里静静地燃起一支烟。

      男生结巴:“你、你注意点……”

      他把手里的杏花花环还给她。

      女孩笑嘻嘻:“这么低的高度,我才不会有事。”

      她从秋千跳下来,把花环戴到头顶,趴在中间那道木栅栏上。

      “好看吗?”

      她的眼睛像融化的蜜糖,甜美晶莹地闪在日光下,满是少女春芽萌动的爱慕。黎雪韫看见男生高大的身形慢慢拢住她,一个似是而非的接吻角度。几秒,他后退两步,重现露出女孩儿泛着红晕的脸颊,微微起伏的胸脯。

      如同初熟的蜜桃。

      她伸出淡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饱满的下唇。

      桃汁四溅。

      吹进车里的风充斥着让人头晕的芳甜气息,黎雪韫把窗户再拉低一些,伸手再去寻烟——

      烟盒已经瘪了。

      门外掷了一地火星凌乱而急促明灭的烟蒂,仿佛他从未被安抚的燥意。

      -

      后半程课,也不知道为什么,黎雪韫回回都提极难极偏的问题,周可颂在徐蔚兰的注视下绞尽脑汁地回答,一堂课,上得比跑马拉松还叫她精疲力尽。

      直到夜幕低垂。

      黎雪韫看一眼表,终于舍得放过她:“今天就到这里吧。”

      周可颂倒在沙发上。

      黎雪韫递来一杯水:“很累吗?”

      周可颂不敢说实话,只好偷偷瞪他。

      圆睁的鹿眼三分娇憨,微微竖起的柳叶眉也有着青春朝气的弧度,鲜活姸态,在只有黑与白两色的大厅里,灵动得出格。

      黎雪韫的唇边渡上淡淡的笑。

      徐蔚兰站起身:“辛苦了。今晚我做东,一起吃顿饭吧。可颂以后在学校,还需要你多关照。”

      黎雪韫:“我只是个挂名的,谈不上关照。”

      他游刃有余地应对客套。

      温谦有礼的态度,即便是徐蔚兰这样冷峻严肃的人,语气也软和几分。

      “小黎有忌口吗?”

      “没有,”他们一起往外走。更深露重,一股薄寒的湿风吹来,渗进骨缝,周可颂缩了下脖子。黎雪韫亮了车灯,长指揿开暖风,看她小鹿似的躬身在出风口,搓着泛红的指尖,语气顿了顿:“只是不太能吃辣。”

      徐蔚兰:“她也不太能吃。”

      趴在风口的周可颂抬起头,抿了抿嘴角。

      妈妈还记得。

      徐蔚兰报了一个地址,不太远,十几分钟的车程。

      一家标准的大饭店。

      周可颂翻菜单:“我想吃板栗烧鸡。”

      “请别人吃饭,你先点上了。”徐蔚兰皱起眉:“没规矩。”

      又说她。

      周可颂瘪一下嘴。

      黎雪韫正斟茶,冷白的手提壶,倒出碧褐色的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称得上一个雅字。他把茶杯递到徐蔚兰面前,轻轻地笑一声:“我们出来吃顿便饭,哪里有什么规矩。舒心最重要。”

      徐蔚兰:“你别帮她说话。”

      黎雪韫:“上了一节课,也算我半个学生,心自然要向着她。”

      他的语气平静,脸色也淡。唯独一双眼睛盯着周可颂,长久地对视,让她险些错以为自己是格外珍贵的宝贝,叫他珍而重之。

      周可颂移开了视线。

      最后,菜也加上了板栗烧鸡。因为黎雪韫提的,徐蔚兰没有拒绝。可这算怎么回事,亲女儿还没外人招疼。

      周可颂赌气似的一筷子也没有碰。

      徐蔚兰拧眉:“点了又不吃,以后别点了。”

      “这是我点的吗,”她小声抱怨:“你一开始也没允许我点啊。”

      徐蔚兰:“你什么意思?”

      她语气一冷,周可颂就不敢说话了。
      筷子扒拉着小青菜,闷闷不乐地往嘴里塞饭。

      徐蔚兰:“我带你吃饭还是我的错了?”

      徐蔚兰几乎不发火——或者说,几乎不失态。家里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她在商场浸淫多年,不怒自威的神色和冷冰冰的语调,已经能让周可颂畏惧到心底。

      她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问,便仿佛有一千只手指甲刮过玻璃,刺耳的压力,让周可颂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握紧筷子:“……没有。”

      徐蔚兰:“那你摆脸色给谁看?”

      周可颂:“我没有。”

      她冷冷地笑。

      周可颂有一点无地自容。

      往日在家里说说她就算了,现在当着黎雪韫的面,她那点自尊心都跑到面儿上,苦苦地支撑情绪。

      徐蔚兰:“学也学不好,吃个饭都不省心。”

      “……我怎么学得不好,”周可颂没忍住,辩解一句:“我考试挺好的。”

      徐蔚兰:“挺好的。挺好的有什么用,是专业第一名吗?现在社会竞争那么大,你光学个画画,在校内都拿不到头名,出社会谁用你?”

      周可颂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她卯着一口气:“怎么没人用?”

      徐蔚兰:“上次让你投画廊你投了吗?”

      周可颂气势弱下去:“……还没有。”

      徐蔚兰冷笑:“你连自己的事都不上心。”

      周可颂被堵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撂了筷子:“我去洗手间。”

      徐蔚兰:“你还敢……”

      她话没讲完,周可颂已经不见踪影了。

      “真是没教养。”她皱起眉:“不管她,我们吃。”

      黎雪韫慢慢地放下筷子,眉眼微垂。
      “她挺好的。”

      徐蔚兰:“说几句就受不了了,进社会怎么办?”

      黎雪韫:“我也有几位朋友开画廊,到时候由她挑一家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徐蔚兰肃起眼神,“一帆风顺,早晚给她养成不思进取。”

      黎雪韫的长指规律地点着桌面,在白色的纸巾上,发出低闷的轻声。
      半晌,他若有所思:“您知道,她在看心理医生吗?”

      徐蔚兰一怔:“什么?”

      “在我父亲医院的附属诊所,”他平静地说:“已经持续三年了。”

      徐蔚兰冷峻的脸上,终于龟裂出一丝不可置信:“她得了什么病?”

      “冲突性与回避性人格障碍各占一半。”黎雪韫回忆,“这些心理障碍,很大一部分源于父母的训斥。”

      徐蔚兰:“你想说,是我的原因?”

      黎雪韫挂上斯文雅致的笑。

      “没有,”他浅淡地答一声:“我只是觉得您需要知道。”

      徐蔚兰皱起眉:“她从来没告诉过我。”

      黎雪韫笑:“严厉的母亲不好做吧。”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管她管得很严。”徐蔚兰说:“可她长大了会感谢我。我一个人把她带大,知道在这个社会上女人打拼有多难,我是可以惯着她,那以后呢?我不可能惯她一辈子。”

      黎雪韫:“即便这样,有时候也需要一些鼓励。”

      “……我试试吧。”徐蔚兰按了按眉心,搅动碗里的粥:“我平常太忙了。在学校,还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多照顾她一二。”

      黎雪韫颔首:“自然。”

      徐蔚兰:“她在哪间诊所就诊?”

      “父亲拨给我的小诊所,没有名气。”他轻描淡写,“她的主治医生是我相熟的同学,您可以放心。”

      徐蔚兰:“我当然放心。”

      “不过,还请您不要透露今日的对话。”黎雪韫笑一下:“正是治疗的紧要关头,我希望她能平稳地度过。”

      徐蔚兰:“好。”

      黎雪韫放下毛巾,起身:“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哭了,由我去当一当这个好人吧。”

      “小黎,”她叫住:“既然讲到这里,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您说。”

      徐蔚兰绷着脸:“可颂最近有没有走得很近的男生?——我知道你不常在学校,也希望你让其他老师帮我注意着。”

      黎雪韫笑:“她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正常恋爱,我自然不干预。”徐蔚兰的唇抿成刻薄的一条线,压低声:“她小小年纪居然学会跟别人约着上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诱骗,竟然跟我顶嘴。我面上不好讲什么,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我一定要找到。”

      黎雪韫眼里情绪莫测。
      片刻,他眼尾按下一个礼貌的弧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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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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