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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解蛊
即将落下的匕首停了下来。
男人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的匕首尖儿,忽然大叫一声,然后抱着头滚了出去,勇气一瞬间消逝,他没敢再跑,哆哆嗦嗦地缩在了一旁。
七郎迅速将匕首拢回袖中,侧身行礼:“白夫人。”
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外子向来仁慈,若是看到你这般行事,恐怕他不仅不会换你的那双眼睛,还会让别人也换不了了。”
七郎听她虽然声音冷淡,可是略微松动,试探着问道:“夫人可否指点迷津?”
白衣语带嘲讽:“今天外子说的换眼之事虽然没骗你们,可是却没有说全。”
七郎一怔,顿觉她下面的话语可能不大妙,没有说全是什么意思?
白衣却没有让他继续猜想下去:“今天若是别人来此,这换眼一事倒有几分可能,只是若是你的话,那就是绝对没希望了。”
七郎又惊又怒:“夫人此话何意?七郎不知自己与他人有何不同。”他心里思量着,莫非刚才的事情惹得他们不喜了,是啦,白衣刚才说‘外子仁慈’,莫非他们是厌恶我的行事?
白衣道:“我就是特意来找你说这个的。你的身份与旁人不同,你知道了吗?”
身份?我有什么身份?七郎思索着,然后他蓦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带薄怒:“夫人可是看不起我七郎?”
“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你是受制于人的,血里有蛊,一般人的眼睛哪能受的住那种东西?即使是换眼成功了,只怕是过上几天就坏了。”
白衣翩然远去——她有着不错的轻功。留在原地的七郎却只觉脑袋一阵轰鸣,不行?不行!怎么可能?是啊,自己的血中确实有蛊,难道不行么?这么说,拿了这个人的眼睛也没什么用了?他失神落魄地站在那里,一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地下颤抖的男人。
在金陵城,公子替他寻访过多少名医?从北至南,公子和他去过了多少地方?而今终于找到了青衣白衣,也知道了要换眼,鉴于前世记忆的原因,七郎对此深信不疑,抱有极大的希望,可是……可是就在最后的关头,有人和他说不行?他的血不行?他的眼睛换不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七郎觉得自己眼睛失明的时候都没这么沮丧失落过,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男人。男人压抑到了简直不敢呼吸,他听到了双方二人的对话,这个煞神会不会杀了自己泄愤?一方面他在为自己暂时保住了的眼睛而高兴,可是一方面他更加为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的小命而惶恐。
七郎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复又松开,最后他的语气有点黯然:“你走吧。”只是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公子交代?公子对他的眼睛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
七郎恨不得放慢自己的速度,可是又怕自己回去晚了惹得公子担心,一路上心情颇不平静。
李连生正在笑吟吟地喝茶,阿翠在旁边斟茶打趣儿和他说笑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李连生哈哈大笑了起来。
公子心情很好。七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只想找个角落偷偷待着,一直在等他回来的李连生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七郎?”
七郎只好垂着头走了过去:“公子。”
阿翠虽然天真浪漫,可不是不懂人事,她给人当丫头,看脸色总是会的。此时看他两人好像有话要说,笑道:“七郎你回来了啊,我就不抢你活儿了,你家公子也舍不得给我十两银子。”她掩着嘴嘻嘻地笑着离开了,想来阿娥和她说过收银子的事儿了。
待到阿翠走远了,李连生才疑惑道:“怎么回事?这点事情都没办成?”
七郎仍然低垂着头,呐呐难言:“公子……”
李连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
七郎有心不说,可是他又不敢隐瞒,只好断断续续地将白衣说的话转述了出来。
李连生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半晌没有动静。七郎知道他心中不快,也不敢随便乱动碍他的眼。
许是察觉到了七郎心中的惶恐,李连生强笑一声安抚道:“我又没骂你,你怕什么,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的眼睛还是因为我……”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七郎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公子。”
李连生勉强道:“你对不住我什么?好了,先别说这个了,你再把你们的对话重复一遍,一字一句,一点都不能更改。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就不信一点法子也没有,阿娥不是也说了吗?青衣没说不能治那就是有希望的。”
七郎知道李连生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失望了的,只好把两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李连生掐紧了扇柄,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才道:“她既然说是因为你血中有蛊,那么解了你的蛊不就行了?”他又仔细想了一会儿,“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七郎,你去和白衣说说,问她这样行不行。”
七郎知道李连生一直都不在意这个子母蛊,上次也曾说过帮自己解掉,只是被自己拒绝了。他知道李连生说出来的话是不容易改变的,因此领命去了。
白衣倒是有些诧异:“他说给你解蛊?”
七郎点头:“不知若是解蛊,还能不能换眼?”
白衣看了七郎好一阵子:“你倒是个有福气的,他竟然舍得为你解蛊。只是……”
七郎半提的心提得更加高了。他不知道白衣看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即使解蛊了,也不大可能。”
七郎觉得心凉了一半:“为什么?”
白衣反问道:“你知道这蛊虫在你体内多久了?”
七郎仔细算了算自己和李连生相遇的时间:“不到两年吧。”
白衣冷笑:“错了,应该说这子蛊与母蛊相会不到两年才对!可是这子蛊在你体内却足足有……”白衣加重了语气:“十七年!”
七郎愕然。白衣道:“你也就十七岁吧?也就是说自你初生不久这子蛊便已经植入了。”
七郎喃喃道:“我不知道……也许就是十七岁了吧。”
“一般人的全身血液大概四个月可以换一次,可是你不同,你的蛊已经深入骨髓、肌肤、神经、脉络。所以说,你的蛊根本不可能拔除,那会硬生生要了你的命!除非你想后半辈子生活在疯疯癫癫、疾病痛楚中,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忽然送命。”
七郎想起了上次李连生说要帮他解蛊的时候,给他们施蛊的人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主人主动帮他解蛊吧,七郎忽然一阵后怕,好险!
“好险!”说这句话的是李连生,他终究不放心,尾随在七郎后面来了,也因此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李连生抚上了七郎的头,恨不得抱住他,“好险……七郎,我差点害死你了。”
白衣看着李连生担忧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踟蹰了好一会儿,她说:“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李连生直直地望着她:“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白衣道:“一般人的眼睛他换不了,但是有一种人的眼睛他能够换。”
“谁?”
“母蛊!”
七郎愣住了,李连生也愣住了。白衣定定地望着他们。
李连生脸色阴暗,神色变幻莫名:“七郎的蛊不可解,那我的呢?可以把我的母蛊解除了吗?”
白衣诧异他的提问,淡淡回道:“可以。你的母蛊还不到两年之久,完全没有问题。”
李连生冷笑:“那如果我把母蛊植入到别人体内呢?”
“不行!”青衣一脸铁青踏入房内,“你休想如此!”
李连生笑道:“我明白了。”
他没说他明白了什么,七郎却知道李连生是明白可以把母蛊植入到别人体内了。公子是想把母蛊移植入别人体内,然后给他换那个人的眼睛?只是,这好一段时间,他的生命都得受那个人的控制了,虽然公子都会给他看着,可是……七郎惶然地看着李连生。
青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瞪着李连生:“你要把他的性命放到别人手里?”
李连生轻松答道:“这个神医还请放心,总会有叫他乖乖听话的法子。”
青衣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懒得管,可是到了我这荷花湖,就得按荷花湖的规矩办事!你们以前抢劫杀人放火我都不管,可是进了我这荷花湖,就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妄动!休要再去祸害他人!”
李连生道:“要是别人自愿呢?”
青衣气的浑身发抖:“哪来的人自愿做这种事?你还不是威胁强迫他人?!今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若不是内子阻止,那人怕是凶多吉少。念在你们初犯,又没有得逞,我不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若是再干下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白衣过去帮他顺气:“你且平静一会儿。”她又冷冷对李连生和七郎道:“你们先走吧。”
七郎行了一礼,跟在李连生后面退出。
“公子?”七郎有些不安。
李连生安慰他道:“放心,既然有这么一分的可能,我就不会放过。”
“可是,若是得罪了青衣,他……”
李连生叹了口气:“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好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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