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再见

　　来不及说再见

　　成流苏问过许多人，爱情是什么？那些人答案都不一样。
　　这些人中有知已，有一般友人，也有情人。
　　答案如下：
　　爱情是个征服的游戏，爱情是一见钟情，爱情是日久生情，爱情是激情在燃烧，爱情是饮鸩止渴，爱情有时只是爱情本身，听听这些答案都是多么的美妙，多么的让人神往。
　　独独自己新任情人季冬的答案令人乏味，他说，爱情是包容所爱之人的一切。
　　说是成流苏的新任情人，季冬总是不承认，总是认真的说，我目前是你的男朋友，将来会与你结婚，会是你的老公，笃定的样子。看着他一脸的认真老实，成流苏心想，呵，想的还真远，结婚？绝无可能。
　　成流苏有许多情人，或者说是定期见面的□□
　　但成流苏没说什么，只轻轻拥着季冬，窝在季冬怀里笑的像一只小狐狸。
　　季冬确如他自己所说的包容着成流苏随时随地的小性子，小别扭，从没有大声斥责过她，每次明明是她无理气闹，但他脸上却一脸宠溺的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哄着：“苏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事了，不生气，啊。”季动温柔的声音，温柔的动作，让成流苏心里着实暖暖的，在那一刻，她在他怀里真的安静下来，似是被疼爱的父亲宠溺着的小丫头。
　　但是，一想到父亲这个词，眼前便浮现母亲终日的冷若冰霜，耳边是母亲恨恨的眼光和声音告诉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没一个好东西。这辈子宁可孤老也不可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男人。”
　　于是成流苏一把推开季冬跑了，随后拦了的士离去。
　　季冬怔怔地看着，紧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对于她的反复无常，季冬一点也不怪她。他爱她，怎么样的她，他都爱。就是心疼她，平时虽然总是发脾气，但是真正伤心起来却只会伤害自己。
　　季冬一直记得那次找她怎么也找不到，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上，直到午夜才看到她跌跌撞撞回来，脚步不稳，显些摔倒。他立刻捻灭烟，开门下车过去扶住她。
　　在些微的灯光下，她迷离的眼睛转头斜斜看他一眼，随即满脸含笑，说：“呵，原来是我的小情人啊？等我一晚上？呵，你是真的爱我？”说着，头往他怀里靠去。
　　季冬无奈的声音：“我并不比你小，我是你男朋友。”
　　“呵，呵呵，你可真是有趣，我只找情人，不需要男朋友，事实上你是我所有情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当然是我的小情人啊，”说着一手抚上他的脸。
　　季冬扯下那只狐狸爪子般的手，不再说话，连托带拽把她弄回家安置在床上跑进跑出的服侍她，她却一刻也不得安宁，一直絮絮叨叨，没头没尾。讲的都是小时候的事，穿了新衣服了，考试得第一了，看到妈妈笑过一次，说到妈妈时似乎激动起来，突然一拉自己左边衣领，几道巴痕郝然呈现，季冬吓了一跳，成流苏却苍凉诡异地笑了。“季冬，这有几道巴，便是我惹妈妈生了几次气。我要让自已记住，自己的命是妈妈给的，绝不可以违背她。”
　　顿了顿，继续说“第一次是我小学五年级时，实在忍受不了别的小孩骂我是有妈生没爹管的杂种，回家找母亲大吵大闹，叫她把父亲找回来给我，然而母亲却是狠狠扇了我两耳光，对我说，‘你父亲早已经死了，他已经下地狱了，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再提他，更要记住，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成流苏眼神依然迷离涣散，喃喃地讲述着。
　　季冬早已由惊讶转为心疼，季冬想，每个女孩都是一朵花，应该从小被爱护着，而心爱的苏苏，却是个缺爱的孩子。
　　“第二次是十七岁时初恋，平时母亲虽冷冰冰的，但那么大的怒气倒是头一次。第三次母亲大发雷霆是二十二岁时真正的恋爱，那次母亲的怒火简直能烧掉我们的房子，她把我关到杂物房三天不给我吃喝，第四次是得知我们仍然没有分手，母亲暴打我一顿，拿起什么都往我身上砸。我让她太失望了，她从小训诫，要我千万不能相信男人，这辈子宁可孤老也不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给男人，但我们当时却私下订情，打算毕业后结婚。”成流苏讲完，转头看看季冬嘿嘿笑着又说：“季冬，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母亲因为我当初差点结婚，她自杀了，她要让我一辈子记得犯的错，让我一辈子不能相信男人了。”说的话是这样的令人心惊，但脸上却浮上了妩媚妖娆的笑，然后像一只猫一样软软地倚在季冬怀里，又喃喃自语般说了句：“可是我却舍不得你了。现在平时想你比想其他情人要多些了。”
　　季冬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是轻轻搂着她，说了句：“苏苏，我会给你幸福的。”
　　成流苏已昏然睡死。
　　可这次成流苏怆慌离去后，就不再接季冬的电话，也不再出现在两人经常去的场合。季冬去成流苏家堵了几天，也没见到人，房间里的灯没亮过，季冬有些慌，打到流苏的公司才知道她出差了，去西藏取素材。两三个月时间。季冬心里稍微安心些，并不是再也见不到。还会见到的。
　　成流苏回来后一个星期，季冬才见到她，在两人常去的餐厅，流苏正和一个男人在用餐，季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走过去，成流苏看到他，只是笑笑说：“季冬，好久不见了。今天真巧。哦，我给你们介绍。钱永良，季冬。”两个男人互相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不介意多加个人吧？”季冬说着就坐下来招服务员点餐。
　　那个男人不自然地笑笑。吃的差不多时，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季冬和流苏一时陷入沉默。流苏是不想说什么，而季冬则是不知怎么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然静默无语。
　　最终，季冬开口：“出差还顺利？”
　　“嗯！还好”流苏靠在椅背上，望向玻璃窗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周了。”
　　“我找过你很多次。”
　　“哦，有事吗？”
　　“你在躲我吗？”
　　“我干嘛躲你？”
　　“没有就好，我爱你并不是要给你压力”
　　“你可不要爱我，快点找个好女孩去爱吧，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
　　“不需要。”
　　季冬把车靠路边停好，转头定定地望着流苏，
　　“苏苏，你需要的，别怕，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爱，让你忘记所有，只记得开心幸福。”季冬边说边伸过手臂揽住流苏。
　　两行泪无声无息顺着流苏眼角缓缓滑落。
　　“季冬，我不值得你爱，不值得，”声音哽咽，季冬轻拍着她的背，说：“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苏苏，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我爱你，就是要你开心地过每一天。”
　　“我可以吗？不，母亲不允许，我一闭上眼就看到母亲的面孔，她在生气。”
　　“苏苏，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忘了她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人，我会以爱你为最重要的事。”
　　流苏肩膀耸动，哭的不能自己，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定不舍地爱护过她，她的内心诚惶诚恐，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她怕母亲责怪自己不听话，怕她生气。
　　但季冬给予的爱和温暖让她不舍得放手，在黑暗中沉沦了这么久，突然有人拉自己一把，一开始是有些抗拒的，但是渐渐地不舍得那只手带给自己的温暖和怜爱了。
　　“季冬，我先试试，我试着和你一起正常生活。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可以吗？”流苏急急地询问着。
　　“好，只要你开心，都好。看你哭成小花猫了都。”说着刮了一下流苏的鼻子。
　　流苏心里一酸，泪水又源源不断。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季冬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自那天起，两人正式同居过日子。
　　半年来，流苏再没去酒吧，再没约会别的情人，情绪一直稳定。
　　每天谁先下班，谁做饭。吃完饭，各自看书，或是相对饮上一两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会。或者激情来了，季冬会直接抱起流苏进卧室。
　　周末两个人有时去郊游，有时去短途旅行，有时就在家里，研究食谱。
　　谁也不提以前，谁也不提结婚，
　　一切看起来都在正常的轨道上，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美好的未来前进。
　　那天，季冬下班回来，像以往每次那样喝杯水，就到厨房做饭。
　　饭做好后，季冬坐到沙发上边看报纸边等流苏，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还没回来，也没电话来说要加班，季冬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坐不住了，来回踱步，突然停止，走到卧室，拉开衣柜，面对着只挂着自己的几件衣服的衣柜，季冬双拳握紧，回头扫视其他位置，看到床头柜的相框下压着一张纸。
　　季冬走过去，颤抖的手拿起来。
　　亲爱的季冬：
　　我走了，来不及说再见，也就是不告而别吧。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克服心里的折磨，每天晚上梦中我都见到母亲满脸的怒气，她还在生我的气，是我害死她的，而我现在又违背了她。她一定不能安息。季冬，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的爱。你找个好女孩好好生活吧，不要找我。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你看，我连你一张照片都没带呢。
　　流苏

　　季冬没有找流苏，只是每天过的还是和流苏在时一样。
　　一年后季冬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是大家所说的不错的女孩，性格温和，做的一手好饭菜，有份不错的工作，半年后两人结婚，婚宴上季冬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想看清楚时又找不到了，他摇摇头，暗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此时流苏从酒店侧门出去了，站在门口抬头眯起眼深深呼吸，感受在阳光下的温暖。呵，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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