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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拢共五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到了位于南京路的百年老店德大西餐社,德大的午餐时间已经过了,干行健和领班商量了半天,未果。一行人只好在楼下享受午餐兼下午茶。
五个人在靠边的位子坐定后,干行健把菜单递给商玉兰,让她先点。蒋艾和yoyo是第一次来这家百年老号,新鲜的不得了拿着桌上的刀叉左看右看,这里的环境让蒋艾想起了西班牙小岛上的老餐馆。乔安璞依偎在商玉兰身边一起翻着餐普,干行健示意服务员又拿了一份餐普,让蒋艾和yoyo一起点单,她自己直接向服务员要了一份“海鲜刮面”(上海话,就是奶酪焗面)、一杯朗姆可乐,没一会儿商玉兰她们也点好了。
趁着等菜的空当,几个人开始聊起了天。
“蒋艾是吧?”商玉兰先问起了蒋艾。
“阿姨好!”蒋艾玩着叉子。
“你来上海多久啦?”
“哦,我是上海人。和家里人就是一直没在上海住了,我老爸老妈在上海混不下去。”蒋艾回答说。
“哦,她们家十几年前移民去了西班牙。”干行健怕商玉兰误会赶紧解释。
“哦,移民啊!那你爸爸妈妈蛮不容易得,厉害。”商玉兰明白了蒋艾的意思。
“妈,你不急着回去吧?”干行健问商玉兰。
“哦,待不了两天,厦门的公司你乔叔叔一个人不来事的,我明天就想回去了。”商玉兰看着干行健又接着说:“既然这个死丫头现在在这里蛮好,我也放心了。更何况,我现在看到你这么棒,你不知道妈妈有多少高兴。”商玉兰拉着干行健的手。
“哦,能不能后天回去,我想明天陪着你和乔乔在上海走走。你二十几年没回来了,我带着你们到处看看。”干行健说到。
“好唉,有的玩了。”乔安璞高兴了。
“死丫头,就知道疯!行健啊,你工作不要紧吗?”商玉兰到底想的周到。
“不要紧的,我现在负责项目,和我师兄搭档我们无所谓的。”这时菜都来齐了。
“快吃吧,冷掉都不好吃了。”商玉兰招呼大家。
“嗯,欢迎阿姨回上海。”蒋艾倒是机灵的。
“对对,妈妈欢迎你回来。”干行健端起了杯。
碰杯后,大家开始吃东西。
干行健照例在心里先默默地祷告,然后也开始吃起了面条。
“嗯,还是这个味道,真好吃啊,居然一点没变。”商玉兰尝了一口牛肉面,不由的感慨起来。
“知道吧,宝宝你小时候只有一两岁的时候我就和你爸爸带你来德大吃牛排,那时候还在靠中央商场这里,你爸爸教你用刀叉,你学的有模有样的。连那时候的服务员都看不懂了,小小孩就会拿刀叉了,他们都觉得稀奇。”商玉兰回忆着往事。
这德大西餐社可是上海响当当的老字号,最早是由一个德国人开在上海虹口区的塘沽路,后来在四川路又开出了一家分号。干行健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它的常客,自然也就影响了干行健和他的父亲。在干行健的记忆里,第一次满分、第一次毕业、到医院吊盐水不哭奖励、每一年奶奶和干行健的生日以及爷爷退休等等干家的大事几乎都是发生在德大。以至于,现在干行健只要是一高兴,要请吃饭必定是去德大吃牛排。
也许是大家都饿了,又或者是东西好吃。不一会儿大家面前的盘子都空了,干行健提议是不是要一些甜点和咖啡。只看见乔安璞和蒋艾挤眉弄眼的说:“哦,我吃饱了。你和妈妈要些咖啡吧,我和蒋艾还有yoyo说好了要去逛街的,是吧yoyo?”乔安璞说着拉着蒋艾和yoyo就要往外走。
“你就知道玩,真是的。”商玉兰有些不满。
“妈,算了。让她们去吧,乔乔刚来出去走走好的。蒋艾你们开我的车去吧。一会儿我和妈妈打车回去。”说着干行健把钥匙都给了蒋艾。
几个小妮子走后,干行健和她的妈妈坐在位置上喝着咖啡开始聊起了天。
“这些年你有没有见过你爸爸?”商玉兰还是忍不住问了。
“见过,就在两个月前。他回来过,一个早上鬼鬼祟祟的回来的。”干行健有些火气。
“他现在还是那样?”商玉兰搅了搅咖啡。
“啥样子?”干行健不明白。
“我是说,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样子。”
“你是说他喜欢男人对吧。”干行健倒是干脆。
“你现在懂事了说也无妨,你爸爸一直都有问题。我和他在美院念书的时候就有同学传他是同志。”
“你也是美院毕业的?”这倒是干行健不知道的。
“是啊,我是在美院念书的时候认识你爸爸的。那个年代里,他和别人不一样。特别有风度,还是我先追的他。他当时老是躲着我,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年轻真是会让人疯狂的,他越是躲我越是追的凶。那时他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相信。现在想来还真是好笑啊。”商玉兰用手托着下巴。
“你爸爸那个时候,是个很有味道,阳光有活力男孩,他和男生女生的关系都特别好。在那个年代他对于我来说就像新鲜的空气一样,他小资但是不庸俗。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对我们女生也很绅士。”商玉兰接着说。
“那你是怎么和我爸爸在一起的?”干行健不解。
“哦,是我先找到了你的爷爷。”
“啥!你,找我爷爷?!”干行健费解啊。
“哈,不可思议吧。在美院的时候我努力的想和你爸在一起,但好像总有一些不对劲。就想办法找到了你爷爷,想先下手为强。”
“您真是胆大。那您啥时候知道我爸的那个的?”
“哦,当时我也不知到为什么,坚持要和你爸爸在一起。你爸爸被逼的没有办法,就向你爷爷奶奶说出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哪知道你爷爷一时无法接受,把你爸爸关在了阁楼上。然后强迫他和我结了婚,我当时也幼稚的要死,以为只要结了婚,两个人彼此接触后他自然会对女人有兴趣的,于是就和你爸爸结了婚。结婚那天,你爷爷把你爸爸灌醉了然后想办法让我们两个发生了关系。也不知道是神的安排还是啥,我居然一次就怀上了你。”商玉兰说着。
“啊!拍电视啊。爷爷是个基督徒,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干行健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后来你爸爸明白过来以后,就几乎崩溃了。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一只困兽。他甚至自杀过,你爷爷也是看着你爸爸自杀,才明白自己错了后来才信主的。”
“其实,现在想起来,你爸爸也是受害者。他只是爱错了人,比起他来,我们才是丑恶的。我和你爸爸之后就一直是名义上的夫妻,其实他比我痛苦,印象当中那时的他几乎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只有你出生以后,他好像才好些。毕竟你是他的孩子,他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真正的开心,他很爱你总是会抱着你笑,给你唱歌还为你创作了雕塑。”
“那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离婚的?”
“那是你出生后,你爸爸第二次自杀。他那个时候很脆弱,已经被折磨的不行了。我去看他,他几乎央求我放过他。老实说我那时还是不甘心,没有马上同意,只是说要等你满三岁。哪知道之后,你爸爸就偷跑去了荷兰,而且是不辞而别。他走了以后我反倒是想通了,但是也是自己太要强,始终不愿意放下就总认为是你爸爸对不起我,一直觉得是你爷爷的错。其实现在想想,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就像当年嫁给你爸爸一样。”“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独自面对你。当时你奶奶也劝我离开,你奶奶真的是个好人。她一辈子承担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你爸爸一定是得了你奶奶的帮助才跑掉的。要不是你奶奶,我现在一定在守寡,你爸爸可能早就不在了,她是真正的有一颗宽容悦纳的心。”商玉兰喝了口咖啡。
“那你现在不怪他了?”干行健抬起了头。
“早就想通了,其实这些年我始终没办法面对的就是你。其实一直是我无法接受你,我是那么的爱你,但是你又让我回想起过去。所以我拼命赚钱,用金钱补偿你。这些年,我想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但我做不到。你爷爷奶奶那时也一直坚持要把你带大,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现在看来他们是对的。”
“现在想来好笑,你说的对,我总是在你和乔乔面前演超人。其实我才是最可笑的,每次见到你,我都非常难过。所以我努力的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忙碌,好像一个过动儿总是漫无目的的忙碌,其实就只是怕在你面前哭出来。与其说我无辜倒不如说我该赎罪。”商玉兰说的很平静。
“难怪爷爷老实说他要一辈子忏悔,他和奶奶照顾我也是在赎罪。小时候我不明白,现在看来,我之所以没有受你和爸爸离婚的影响,完全是因为你们担当了一切,你们每一个人担当了你们的罪。”干行健似乎明白了这些年在她身边人的苦心。
“是啊,这些年我们都在挣扎。都在做无谓的挣扎,你爸爸和我选择了逃避,而你爷爷和奶奶承担了一切。”商玉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做出了总结式的发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干行健招呼来了服务员结了帐。两个人漫步在南京路上。
“你爷爷奶奶现在在那里?”商玉兰一边走一边问。
“哦,奶奶的骨灰原来一直放在家里,爷爷过世的时候希望和奶奶一起得到真正的自由。我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为他们举行了海葬,把他们的骨灰洒在了渤海湾,你知道的这一切都听由主的安排是再好不过的了。”干行健两手插在了口袋里。
“那很不错,其实我也想到了。”商玉兰不自觉的两手钩住了干行健的手臂。
干行健和商玉兰来到路口,两个人打了一辆车。这时商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干行健家里附近的菜场还在不在。干行健告诉她还在之后,她就直接把车打到了菜场,原来她想亲手为两个女儿做顿饭。
两个人来到菜市场,商玉兰很快的选了不少乔安璞爱吃的东西。但却回忆不出干行健喜欢吃啥,商玉兰不好意思了。干行健倒也不在乎,只是告诉商玉兰自己平时不挑食的。两个人很快的买到了新鲜的食材然后,步行回到了小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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