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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意
上官云珠的外祖母东闾氏是霍光的原配夫人。霍显则是东闾氏的陪房丫头。东闾氏故后,霍光无意另外续娶,便将霍显扶为正妻。霍光素来小心谨慎,初入宫廷之时唯恐让人说自己闲话,便总携夫人同去。此次觐见的本意,原是要督导上官云珠的学业。
上官云珠能否讨得刘弗陵的欢心,对于维系霍光与刘弗陵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今日在殿上看着刘弗陵,霍光心里竟隐隐的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产生了说不出的惧意。霍光更认为必须加强对上官云珠的教育,要让她配的上刘弗陵,自己的仕途才能再多一道保障。
他请了当时著名的学问家,时任白令的夏侯胜,教授皇后《尚书》。上官云珠秉承家训,素日的学习都是很认真的。今日,霍光却觉得,她颇有些心神不定。
霍光唤过上官云珠的傅母唐氏,问道:“皇后殿下怎么了,老走神,是听了今日殿上的谣言吗?”
唐氏不解:“大将军所指是何谣言?”
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到椒房。霍光心想。却听唐氏微微一笑:“皇后殿下,似乎是在吃醋。”
霍光长眉微轩,颇有些好笑的道:“十岁的小女孩,吃什么醋?”
原来刘弗陵昨日在纨扇上题诗赠与上官云珠。上官云珠心里甜的飘飘欲仙,便也想回赠一首给刘弗陵。苦于才思不敏,最后只得抄了首《淇奥》在一面精挑细选的纨扇上,一大早便高高兴兴的送去刘弗陵所居的宣室。谁知正巧碰上个宫女同刘弗陵在殿中踢毽子作乐,两人言笑晏晏,明媚的日光下宛然一对璧人。大家都看见皇后的容色一如开的正艳的初花猛然间被掐断,被委地,被流水从此带走。纨扇自上官云珠的手中无声的垂了下来,同时沉到底的还有她的一颗心。
指甲微微的扣进宣室外的朱漆圆柱上,她平静的转过身,忽然微微折了身子皱着秀眉低叫道:“肚子痛,我要回椒房。”
她说肚子痛,侍从们却无不看的清清楚楚,皇后捂着的地方是胃。大家都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都作出没有表情的表情,跟着上官云珠折回椒房。
霍光听唐氏言罢,微一沉吟,道:“那个宫女,陛下可曾招幸否?”
唐氏淡然道:“那还没有,这几日陛下身上不好,御医们已经嘱咐过陛下不宜接近女色。不过。。。。。。”唐氏微一迟疑,终道:“陛下已到了可以招幸妃嫔的年纪,皇后殿下却还年幼。。。。”她微笑着透露给霍光一个讯息:“鄂邑长公主对陛下至今还无子嗣,很是担心啊!”
霍光暗暗一笑。他对唐氏这个傅母一直颇满意。唐氏永远知道自己想知道些什么,并永远能用最适合最得体的语言说出。
皇后年幼,长公主期盼的子嗣自然绝不可能出于皇后。唐氏真正的意图,是想告诉霍光,鄂邑长公主已有意为刘弗陵纳妃。
绝不能让鄂邑如此轻易得逞。
向皇后行礼毕。霍光道:”听说殿下有东西呈给陛下,为什么没送出去?”
上官云珠不说话。
霍光道:”走吧。臣带殿下将这扇子送给陛下好吗?”
上官云珠摇摇头。眼圈已经微红。
霍光叹息一声,决定勉强她:“大父一定要你去!”
上官云珠心中倍感凄凉,甚至有些想哭。她想发狠,她想大叫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去宣室了!在宣室外,人人都为楚楚可怜的小皇后心疼。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心中满满的都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能有的恶意。酸气自胸腔狂往头窜,她真恨不得那个宫女能一跤跌死才好。可是,最终的最终,她只能照例的伪装平静,面无表情的折回椒房。她觉得自己装的还不够好,要是够好,她应该一脸真诚的恳请刘弗陵赶紧纳妃以广皇嗣啊。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吧!想着想着,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夏侯胜,平日里满口道德,她听着还觉得对啊。可是,他今天偏偏要跟自己讲什么女子不应嫉妒。夏侯胜不会知道,在他正襟危坐,用一贯的温文儒雅的语气讲述这一段时,他的乖学生上官云珠娥眉陡然一挑,真恨不得一把掀翻桌子,把从下人那里听来的粗话,满脸溅朱的全喷到夏侯胜脸上。再一板砖拍死他。她在脑海中悄无声息的勾勒出这些画面,让她由衷的感到快意。无声的就暗自在心中冷笑了。
然而,这样指望着不可能的事情笑过之后,痛却愈发来的清晰。但身边的人,都觉得皇后虽然年幼,品行却有口皆碑,更长了一张人见人怜的脸,大家都同情她,为她叹息。而母仪天下的皇后,只能满足她们的想象,继续保持她一成不变温良恭俭让的形象。
最后她微微蹙着眉告诉霍光:“我今天拉肚子,哪都去不了!”她所受的教育就注定了她习惯性把自己的一切行动都限制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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