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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清山绿水,茂盛树林,或弯弯曲曲的崎岖山路,或宽阔平坦的官道。路边是绿油油的杂草,清晨时,叶尖的露水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赶马车的车夫侧身坐在车架上,手上的长鞭不时向空中一个急挥,带出一声脆响,马儿听到此声,便迈开步子急骤前行。
离京城是越来越近了,道路也越来越宽阔,路边的田园里黄灿灿的麦穗儿在风里摇摆着柔软的身躯,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翻滚着,跳跃着。在这个盛满丰收的季节里,农夫的喜悦溢于言表。
放下竹帘,林尚筠满眼的世界除了这狭小的斗室再无其他。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快到京城。
一个月前,爹爹撒手人寰,临死前交待她来京城投奔姑姑。娘死得早,在她五岁的时候因急病离开了人世,在娘的葬礼上,她远远得见过姑姑一面。
儿时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渐长已模糊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姑姑尖着嗓门儿指着爹爹怒骂的情景。
那时,她小小的心里就为爹忿忿不平,可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思大人们怎么会知道了。爹平日里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很是辛苦,她心疼爹,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做家务,不会的就请教隔壁刘大娘,一双稚嫩的小手极早地变得粗糙,可她不在乎。
因为终年操劳,爹落下哮喘病根,一年比一年喘得厉害。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包就是不见好,折腾了这些年最终还是去了。
对他来说这是种解脱,可是他却是十分遗憾,没能见到她风光大嫁的场面。
这些年因为爹的病,家里已经家徒四壁,将值钱的东西变卖掉,连同房屋地契,这个伤心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呆了。
随身的包袱里放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零碎的银子,就这么简单地上了路。
没有路可退了,她除了投奔姑姑,再无他法。
京城很繁荣,商铺鳞呲栉比,人群络绎不绝。街道也宽敞,青石铺就的路平坦,光滑。
进城的时候是清晨时分,人流众多,车水马龙,有些江湖耍把戏的场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尚筠提着个包袱,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心里头想着爹的话。
“信阳街进去,左拐一条街,第二十五间就是了。”
可这若大的京城到哪儿去找这条信阳街了?
“卖豆浆油条咧,包子油饼。”
街上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随着四处飘散豆浆的香味儿,丝丝缕缕钻入鼻尖让她饥肠辘辘。
热络地小贩见她立在摊前,双眼直直盯着豆浆不曾移眼,便十分热心地揽起生意来。
“姑娘,来一碗吧,可甜了。”
林尚筠抚了下肚子,吞咽了下口水,有些举棋不定。
路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了,昨晚就没进食了,这会子闻到香味儿,胃都疯狂叫嚚起来,饿得都有些痛了。
吃还是不吃了?
身上带的银子没多少,万一找不到姑姑,处景就困难了,多留些傍身才是。
一想到此,便下定决心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要不来些包子吧,一文钱三个。”
小贩见生意要走,哪那么容易就放弃啊,马上又递出一个包子。
一文钱三个?她算计着,一顿吃一个可以坚持一天时间,况且总是要吃饭的,包子算最便宜的了。
“来三个吧。”
林尚筠掏出钱递给小贩,接过包子不再停留。
“姑娘是来投奔亲戚的吧?”小贩不愧是做生意的料,眼力极好。
林尚筠闻言再次停下脚步。
小贩边说边做生意,一点都不担搁正事。
“姑娘要去哪,告诉一声,我在这呆了二十几年了,什么地方没去过,只消姑娘一句话,找起人来也方便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来投奔亲戚?”林尚筠心思急转直下,折回摊贩,也不在客气,叫了一碗豆浆跟油条,坐在小椅子上吃起来。
小贩笑的得意:“姑娘一身风尘仆仆,神色疲惫,想是赶了路来的,是不是?”
“是,老板好眼力啊。你说这里你极熟悉,是真的嘛?”
她最关心的是这个,如果吃个早饭就把路途混熟,那岂不方便,也不用多绕冤枉路。
“不敢骗姑娘,姑娘说说要去哪,兴许我能指点一下。”
“你平时就是这般做生意的?”林尚筠喝着豆浆,暖了暖胃,身子也不再冒虚汗。
“姑娘见笑了,我做了十几年生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一看就知道姑娘什么样的人。说吧,你去哪?”
林尚筠不再隐瞒,将信阳街告诉了小贩。
小贩略略思索了下,指着前面一条岔路对她说:“姑娘可见着前面的路了,进去右转直走出了大街,对面便是信阳街了。”
对于小贩的好心,林尚筠感激不尽:“谢谢小哥,这里有五文钱,谢小哥收好。”
小贩眉开眼笑收下了:“姑娘慢走。”
人家对你好,自然是想拿些好处的,这些人情事故她是懂的,她不想欠别人人情,能还则还,不能还的她便不会接受人家好意,宁愿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愿麻烦别人,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按着小贩所指的路线,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要寻的地方。
门边土墙壁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一个繁体的“马”字。
姑姑夫家姓马,从巷口往里数,这是第二十五间了,想来便是这处了。
她看着木门有些破损,边上还长着些青苔,门上也落了锁,锁上锈迹斑斑,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
这是姑姑家么?
林尚筠心里没了底,又有些慌恐。
扬手拍门,口里高喊着:“姑姑,姑姑在家嘛?我是小筠啊,姑姑,姑姑在嘛?”
回答她的,是门梁上被她的动作所振落的灰尘。
她有些狼狈得躲开纷纷坠落的尘埃,心里的惶恐不安逐渐在扩大,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旁边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位布衣打扮的妇人,一双浑浊地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一见她出来,林尚筠像是落水之人遇到一根浮木一样,紧紧抓住不放:“大娘,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来找人的。”
妇人听她这么说,脸上戒备之色稍微稳去一些,口气却是十分生硬:“你找谁?”
妇人一答话,林尚筠立马追问起来:“大娘可知这马姓人家去了哪里?”
妇人翻翻眼皮,不耐烦地说:“我哪知道去哪了,人家要走我总不能跟着吧。”
林尚筠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递到她手上:“大娘别嫌弃,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就是想知道这马姓人家什么时候离开这了,去了哪里?大娘你看可否告知?”
那妇人瘪瘪嘴,眼里满是讥笑望着那根簪子,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仔细瞧了瞧簪子才道:“早三年前就走了,儿子当了官,好像说是去了苏城什么地方的,你走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她,竟自进入家门。
姑姑已不住在这里了,林尚筠觉得浑身像被泼了一桶冷水般,凉得心里真哆嗦。紧闭的木门像一张大嘴,似在嘲笑她的窘境。
这下子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尚筠抹了抹湿润眼角,想起方才给那妇人的东西。
簪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物品,做工很精细,眼下用在了这种市侩的人身上,让她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
姑姑不在这里,她该去哪了?
若大一个世界,竟没有她容身之所了嘛?
走在熙熙攘攘大街上,她心中越发发慌。身上所带银两有限,再次去寻亲怕是不可能的了。刚才那妇人说姑姑一家是去了苏城,可在苏城哪个角落却是豪无线索,盲目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况且苏城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远,乘马车也要二个月左右,不论路途,光是雇马匹就要十两银子之多,她哪来那么多钱啊。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林尚筠欲哭无泪。
白天还好混过去,到了晚上怎么办了?
住店吧,荷包太扁,在说,早早把钱用光了,以后吃什么啊。
酒楼外到是贴着张告示,要招一名伙计。
她厚着脸皮,磨磨蹭蹭地跑进去问过掌柜,可惜人家只要男人不要女人。
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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