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混穿之命运

　　一路的风餐露宿，方芜终于来到了边关，当微微浸着些寒意的风扑打在他的面上时，方芜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已经是秋季了……一路上，无论是怎样强迫自己去忘记，方芜还是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明夕，想起他摇头晃脑给学生们讲课的样子，想起他淡漠地操纵着别人生死的样子，方芜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昏庸无道、从不上朝理事的帝王，文名远播的一代才子，隐身暗夜运筹帷幄的阎罗殿二殿主，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明夕？
　　“而这里便是我驰骋的疆场吗？”望着眼前巍峨的雄关，方芜不禁慨叹，或许这里才是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可方芜的畅想很快被打断了……“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也敢乱闯？！”守关的兵士厉声呵斥着。
　　“我乃西庭侯方芜，御封正二品辅国将军，奉旨镇抚边疆！”
　　“就你？”
　　方芜从众兵士的面上看到了混杂着惊愕和轻蔑的表情，一时不由好笑：想想也对，别的钦差大臣都是从者如云、排场煊赫，哪像自己这么孤身一人，风尘仆仆，一想至此，方芜有些心虚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勉强做出些威严的样子，但效果十分有限。
　　不过这里的兵士倒还厚道，对于方芜这个疑似冒牌的钦差大臣他们也没怠慢，忙向上通报。半柱香的功夫，只见城头上出现一个脑袋，赫然戴着昭示将军身份的金色武盔。
　　“你说你就是方辅国（注）？”竟是一把好听的青年男子声音。
　　“不错，阁下是？”镇守边关的军官之中，方芜想不起来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本侯爷赫连春水，”男子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这里的……大头头。”
　　赫连小妖……
　　方芜翻了个白眼，赫连小妖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了，出了名难缠的一个人物，不想竟让自己在这里见到。“既然阁下自称方辅国……就先让本侯见一见圣旨和你的印信吧！”只听赫连春水道。
　　方芜的脸登时就绿了，他猛然想起，自己当初离开十里枫红时，走得实在是太过潇洒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连证明自己身份的圣旨和官印都留在那里了……
　　“那个……圣旨嘛……”方芜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本着早死早托生的精神脱口而出，“圣旨和官印我忘记带了。”
　　“那就抱歉了！”赫连春水的面色明显一变，“关防重地，岂容儿戏，既然阁下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请就此止步，若再前行，小心刀枪无眼！”
　　随着赫连春水的语声转厉，众兵士刀已出鞘，望来是一片凛凛寒光。方芜彻底一筹莫展了，如此情形，总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吧！若是那样，自己这正二品在宋国铁定是干不下去了，金国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个正一品……

　　事已至此，方芜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他未带官印无法上任，又不愿就这么回转十里枫红，一时间只觉天大地大，自己却不知该往何方。
　　由于此地连年战事，百姓流离失所，附近好多村镇已是荒芜了，方芜找寻了许久，才发现了一个名唤十里台的小镇，略略还有些人烟。方芜一路打探，原来在此居住的多是些行商，自宋金战端开启，边境封锁之后，许多原本在两国间贩卖货物的行商也被困在了宋国这一边，索性聚在一处，便成了这一小小村镇。
　　此时天色已是将暮，方芜来到客栈休息，想着在此留宿几日，再做计较。
　　进入大厅，方芜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酒香，绷紧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下来……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可是，这个美好的世界好像有点什么多余的东西……
　　“是你？” 方芜惊呼出来。只见客栈大厅之中，那个吊儿郎当的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不是雷夙又是何人？突然见到方芜，雷夙也是震惊，随即他的面上绽开一个夸张的笑容，“你好啊，方姑……”
　　话音未落，只见方芜闪电般急冲而至，瞬间扼住雷夙的咽喉，“你叫我什么？”方芜温柔地笑了笑，手上加力。雷夙饱含热泪把那个“娘”字嚼碎了咽下去，咳嗽着：“姑……故人啊！”
　　其实对于方芜来说，雷夙一直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之前方芜对他始终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思想宗旨，然而世事弄人，方芜发现哪怕自己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个雷夙依然可以在自己的眼前悠然自在地乱晃，方芜已经快万念俱灰了。然而，万念俱灰的方芜却找到了另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面对自己生活中一切不和谐的事物，直接冲上去，干掉……说不得，这个野蛮的办法明显收到了奇效。
　　这时大厅中的客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地坐了几桌，都是惊愕地望着方芜同雷夙，手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荷包。方芜放开了雷夙，环视四周，众人纷纷避开方芜的视线，只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向着两人浅浅一笑。
　　那是一个略显孱弱的年轻书生，身子异常消瘦，却显得神朗气清，目光柔和宁定，让人顿生好感。却见雷夙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熟络地拍了拍书生的肩头，“怎么，很好笑？”他的语气极随便，想来二人当是熟识了。
　　“还算可以。”书生认真的说，“不过你若是跪地求饶的话可能会更好笑一些。”方芜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人可以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来开玩笑……而且正经到让人听不出这是玩笑……
　　雷夙见怪不怪地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向书生介绍道：“这是方芜方公子。”又向方芜道：“这是我的朋友……原楚尘。”
　　原楚尘？方芜一惊，细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书生……原来他便是原楚尘吗？当日天牢混战之后，方芜也托明夕打探过原楚尘的下落，后被告知此人已趁乱逃出，就此失去踪迹，不想他竟会来到这边城十里台，又同雷夙在一起。
　　突然，方芜看到原楚尘放在桌上的一双手，不由一震。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十指的关节全部扭曲变形，手上伤疤布满，虽已痊愈，但看上去十分可怖。
　　感受到方芜的目光，原楚尘只是淡然一笑，道：“我曾入过天牢，这还是那时留下的伤痕。”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说得方芜心下黯然。
　　三人围桌坐定，雷夙便向方芜说起自己的经历。原来雷夙来到边城只为找寻生身之父，不想生父已逝，兄弟们也不愿同他相认，雷夙也只得黯然离开，在边城帮人保镖，勉强维持生计。至于原楚尘，是他离京之时所救，当时见他气息奄奄，又无处可去，便一路带他来到了边城。际遇坎坷，可雷夙讲述之时依然是言笑晏晏，全无一丝黯然神色。方芜也将京城之事向雷夙及原楚尘讲述了一些，当讲到金风细雨楼同六分半堂之战时，方芜猛地僵住了，他突然想起雷夙本是雷损的养子，而雷损虽说是死在唐月的暴雨梨花针之下，但对他的死，自己还是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方芜正支吾间，客栈的门猛地被撞开了，三人愕然望去，却见一男子踉跄着奔入，随即身子一晃，倒在大厅之中。一瞬间，方芜只觉那男子的身形竟是说不出的熟悉……
　　方芜抢上前去，细细打量着那名男子，身上背剑，相貌极其平常，却是全然陌生的一张脸……方芜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何时见过此人。那人的上身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看来伤势极为严重，方芜扯开那人的衣衫，只见那人的胸口，嵌着十几枚极为精巧的暗器。
　　此时雷夙也赶了过来，蹲在一旁探头探脑，方芜催他弄些热水、药布，安排房间让自己为那人处理伤势，雷夙听了，面上倒是显出为难的神色。“还是、还是我帮他处理吧……”雷夙讷讷地道：“那个……男女授受……”
　　方芜起身一脚踹在雷夙的屁股上，将他踢了一个跟头，雷夙郁闷地看着突然暴走的方芜，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到底也没敢说出来，只能饱含着热泪，无语问苍天：“天啊，这也算是一个女人？”
　　刚刚发威，方芜转身就看到了原楚尘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原先生在想什么？”方芜从善如流地将那个受伤男子交给雷夙照顾，然后搭讪着问原楚尘。
　　原楚尘的神情一片超然，“在下想到了佛经中的内容。”
　　方芜更自惭形秽了：看看，这才是雅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还能想到佛经！
　　“是哪一段的内容？”
　　“天龙八部中的夜叉。”原楚尘一本正经地答道。
　　其实你想说的是母夜叉吧？！
　　望着面前清秀斯文的男子，方芜突然感觉到他其实和雷夙同样的可恶……不，比雷夙可恶一万倍……
　　注：因为同是侯爵，所以赫连春水称方芜官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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