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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天下三分明月夜,两分无赖是扬州。扬州之美,自古已被文人骚客传颂;扬州之夜,更是迷醉了无数才子墨客,处处笙歌,不绝于耳。
康熙既然下了江南,怎会错过此番景致。曹寅是最会揣度圣义的,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晚饭过后,眼见天色已昏,管家们早已在院内挂了无数灯笼,一团祥和热闹的景象,康熙见了也十分欣喜。这曹寅的母亲乃是康熙的乳母,与康熙颇为亲厚,曹家如今的风光便是这位老夫人的功劳了。
康熙问道:“乳母现在何处,怎么不见?”曹寅答道:“万岁爷大驾,家母本意迎接,只是年迈体弱,近日感染你风寒,现下在郊外的禅音庵修养。奴才自知家母素来思念万岁,若是告知圣驾,家母必要下山迎接,奴才心疼母亲病重,不宜奔波,因此未曾告知,还请万岁恕罪。”康熙点头笑道:“好一个孝子,乳母很有福气,你何罪之有?”曹寅喜道:“谢万岁爷。”康熙有道:“明日朕要去探望乳母,你提前准备一下。”曹寅大喜:“万岁隆恩,奴才感激不尽,若是家母见到万岁爷,这病就能好大半了。”康熙笑道:“希望如此,对了,先不要告诉乳母,朕要给她一个惊喜。”曹寅双膝一跪,哽咽道:“奴才谢主隆恩。”康熙亲自将他扶起,叹道:“乳母对朕的恩情朕一直牢记在心,朕好不容易南下,这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在那里无限感慨,把我们旁边的人都当空气。我很没品地插了一句:“曹大人,咱们还去不去画舫啊?”曹寅笑道:“自然是要去的,皇上,那奴才这就带你们去吧!”康熙笑道:“好啊,你带路吧!”曹寅做你个请的动作,康熙先行,柔嘉在康熙左侧,挽着康熙的手臂,一路像个小母鸡叽叽喳喳个不停。曹寅在右侧带路,常宁紧随其后,我和纳兰不远不近地跟着,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本来曹寅想要多派些高手同去,康熙却嫌他小题大做,扰你雅兴,曹寅只得作罢。不过,为了保证安全,我和纳兰命其他数十名大内高手暗中跟随,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保护皇上。
众人行至河岸,处处灯火辉煌,漫天星光灿烂。近处无数还未租出的画舫静静地靠在岸边,等待下一拨顾客的到来。远处的河面上,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画舫慢悠悠地飘着,河水映照着星光点点,丝竹管弦之声在半空中飘扬,好一个人间富贵乡!
岸边,一只装饰华丽、富丽堂皇的大型画舫出现在我们眼前,看来这曹寅费了许多心思。几个家丁早已在船头等候,在船头和河岸相接之处,搭了一块甲板,曹寅扶着康熙上了甲板,我们紧随其后。船舱装修得甚是华丽,家丁们打开舱门,走进去,里面仿佛是一个偌大的会客厅,当中是一张大号梨花木茶几,茶几上摆着各色鲜果和点心,茶几旁是配套的圆椅。舱面铺着印花地毯,四个角落里都立着一张矮几,上边置着盆栽,在微寒的初秋送来阵阵绿意。康熙在为首的圆椅上坐下,道:“你们也都坐吧,今晚没那么多规矩。”我们都依言坐下,曹寅道:“皇上,奴才特地请了群芳楼最有名的歌姬为皇上解乏,她们在舱外等候。”我那叫一个郁闷,又是唱歌跳舞吧,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啊!
康熙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吧!”曹寅领旨,抬手拍了拍,只见几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个个都是绝色美人,怀中抱着各色乐器,先是行礼:“妾身见过各位公子。”
康熙看了看,笑道:“不必多礼,都坐下吧!”为首的女子道:“多谢公子,只是我们姐妹向来有个习惯,只能站着演奏,坐下怕是不自在。”曹寅道:“公子让你们坐下便坐下,哪来这么多习惯?”康熙道:“无碍,你们唱吧。”为首的女子向后面几个使了个眼色,她们眼神交汇,便唱将起来。
琵琶幽怨,玉箫缠绵,为首的女子娇声唱到:风飘飘,雨潇潇,便做陈抟睡不着,懊恼伤怀抱。数对清风想念他,扑簌簌泪点抛。秋蝉儿噪罢寒蛰儿叫,淅零零细雨打芭蕉。
这首小曲全是女儿家的小心思,虽细腻动人,不过也太腻味了些,我们康熙皇帝可不太喜欢哦!果不其然,康熙皱眉道:“这曲子我不喜欢,换一个罢!”那女子并不生气,笑道:“公子有公子的喜欢,我们姐妹自有我们姐妹的喜好,公子若不喜欢,便请别人来唱吧!公子想必非池中之物,这些小曲儿入不了公子的眼,那么奴家这就告退了。”曹寅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公子让你们换便换,哪来这么多说辞?”为首那女子并不惧怕,道:“曹大人请我们姐妹来,必然知道我们姐妹的性子,奴家出生虽然贫贱,又不幸落入这风月之地,但尝闻周濂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不敢妄自菲薄,任人消遣。”那女子脸色自若,丝毫不见慌乱,我甚是佩服,这风尘之中也有此等有趣的女子!
曹寅脸上无光,很是尴尬,但是康熙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只道:“你们可以走了,这扬州会唱曲儿的可不只有你们!”那女子笑道:“那是自然,顺便问一句,什么时候去曹大人府上领赏?”曹寅冷笑道:“还领赏?我们公子不喜欢,哪有什么赏?”我心道,这曹寅也忒小气你了些,人家好歹也唱你一曲,虽然康熙不喜欢,不过人家也是付出你劳动的啊,何况还是你巴巴地请你人来的,干了活不给钱,哪有这个道理?
那女子道:“曹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姐妹到此为各位公子唱曲儿,若是没唱,自然无赏可领;如今既然唱了,听者无论喜欢不喜欢,这赏我们还是要定了!”曹寅怒道:“没有就是没有,快退下!”柔嘉自然也要叫嚣一番:“你们可不要放肆,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那几个女子丝毫不畏惧,那女子身后另外一名吹箫的女子道:“大姐,我早说过这些做官的全是些无赖你却不信,今日又白忙了一场,算了,就当是对牛弹琴了一番,这赏赐不要也罢。”另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附和道:“小五说的对,再呆下去恐怕就脑袋搬家了!我适才碰见了李公子,邀我们姐妹上船,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有别的去处,还省得受这番闲气!”这几个女子完全不把客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闲聊了一番,那位被叫做大姐的女子道:“那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看,我们就去别处玩罢!”
说罢,也不再施礼,欢呼雀跃地出了船舱,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曹寅的脸色由青转紫,别提多难看了,康熙却神态自若,笑道:“曹大人,咱们可不是小气的人,明日派人赏这几位姑娘五锭金子。”曹寅奇道:“可是皇上…”柔嘉也道:“什么啊,三哥,要我说,把她们都抓到大牢去!”康熙白了她一眼道:“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圣旨。”曹寅只好道:“奴才知道了。”柔嘉撅了撅嘴,也不敢再说。
康熙站起身道:“这舱里可真够闷的,咱们去船头透透气。”曹寅小心道:“要不奴才再找几个歌姬助兴?”康熙笑道:“曹大人,你不知道前车之鉴么?朕今日不想听什么小曲儿,不过看看夜景就罢了,这湖光山色,更知朕心。”说罢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暗自腹诽这皇帝又想什么,湖光山色若知你心,你便娶它们罢了,我实在不知你心。
我们站在船头,晚风吹拂之下,人也清醒了许多。拂堤杨柳,晓风残月,河面上欢歌笑语不绝,倒显得我们的画舫有些孤寂了。然而,这寂静很快被打破了。离我们不远的一艘画舫上,两个黑衣大汉正拖着少女进舱,那挣扎的少女不是白日才见过的沈宛又是谁?这些人也太放肆了些,看来真是自寻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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