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

　　据说在荻氏所处的深山里生长着一种野花。
　　花瓣呈白色，花朵极小，仅是成人指甲盖般。
　　花开只在晨曦微露之际，有幸见到之人都会被它所吸引。
　　此花花香淡而清雅，但凡闻过，皆会为之着迷，世人每进山中，皆寻之。
　　谓之何名？
　　曰：魂缺。

　　叶清羽睁了眼睛与那双墨色的眸子对视着。
　　“又怎么了？”看了许久，皇帝终于问道。
　　叶清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陛下，我困了。”
　　“困了就睡。”皇帝微微一笑。
　　“可您一直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叶清羽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软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散发淡淡的香，让人忍不住亲近，低头闻着那柔软淡雅的清香，“睡吧。”皇帝说着闭上眼。
　　叶清羽怕寒，觉得皇帝的怀里还是很温暖的，他又猫儿似得拱了拱，睡了。

　　孩子似乎总是那般容易入睡。
　　皇帝再睁开眼，怀里的孩子气息平稳，显然是睡熟了。
　　看着看着……
　　慢慢的，双唇印上那圆润的额，环他更紧了些。

　　“陛下，您看奴婢这件衣服可好看？”转了个圈，好似会动的鲜花，果不负她的封号——华妃。
　　“好看。”剥着手里的干果，皇帝看着她，微有笑意。
　　说完，本该高兴的女子听到这话确实神色黯然。
　　“怎么了？”信手取了个干果喂进美人口中，美人依旧不满，道，“陛下，奴婢有个奢求。”
　　微微一笑，“既然是奢求，便不要说了。”皇帝淡淡道。
　　美人娇嗔，“陛下就不愿听听？”
　　双眉一扬，果壳在指中转了个圈，“说说吧。”
　　娇羞地，“奴婢……奴婢想要个孩子。”华妃犹豫着说出，也不知为何，自从七年前，皇帝有了第七黄子后，宫中便再未见过哪位有过龙种凤胎，稍有心眼的便也猜着里面的道道了。
　　果壳自手中轻轻弹出，抚了那花一般的容颜，想她就这样在宫中慢慢老去，红颜易逝，头一次的，皇帝认真说道：“过继一个吧。皇室宗亲，朕为你选一个。”
　　窗外春光明媚，话却似冰封的严冬，“陛下……”颤抖着，眼中已有泪珠。
　　“都说是奢求了，为何非要说出来呢？”叹息着，皇帝站起身，女子瘫软在地，些许，微有些蹙眉，“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陛下！”见人要走，华妃忽而扬起头，“臣妾愿意抚养叶小公子。”
　　回头，皇帝用一种很是不解的语气问道：“原来……是在打他的主意……”轻笑一声，华妃不禁一颤，“是皇后吗？”问着，不需要回答，皇帝已道，“那孩子……朕不会给任何人的。”

　　“停！”举鞭示意，一行人在京都数里外停下。
　　骏马雄健，马上之人亦是英武有力之辈，与京都风华不同，他们来自另一个地方，在那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草原，一览无云的蓝天还有凶狠狡诈的敌人。
　　他们，身染杀气。
　　“王爷。”副将马晋安上前，欲有话说。
　　“不必多言，你等就留在此处。”为首那中年男子威风凛凛，目露精光。
　　一旁，军师谢士成看了马晋安一眼，后者乖乖闭嘴，“王爷，走吧。”谢士成随那中年男子驰马而去。

　　“三叔回来了！”听到承平王风崇茂归来的消息，风夜临很是兴奋。
　　叶清羽侧了小脑袋看他，被风夜临捏了一下鼻子。
　　“真讨厌。”叶清羽又低头写字，风夜临嘻嘻笑着坐他旁边。
　　也不知怎么了，皇帝忽而让所有在谦仪苑上课的孩子放学后都去陆明川那学习兵法，而陆明川也是奇怪，什么也不教，只叫众人将兵法书抄写下来，到后来竟是连人都不见了。
　　眼下，众人或是偷溜出去玩了，或是三五成群的聊天，只有叶清羽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字，没有怠慢。
　　风夜临凑了脑袋去看，他的字，字如其人，隽秀而不失风骨。
　　看着看着，那淡淡的香气便沁入鼻中，叫人还想再多闻些。

　　“羽儿。”
　　“嗯？”叶清羽侧头去看，风夜临落了个空，等着那边的风景安，后者如若不觉，只道，“别写了，陆将军早就走了。”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风夜临也想知道。
　　“我！”风景安瘪了气，转而一想，只对叶清羽道，“羽儿，我们出去玩会，等陆将军回来前再回来。”
　　叶清羽还未说话，风夜临已然嗤笑一声，“他是个书呆子，陆将军叫他在这写字他就会乖乖在这写字，你以为他会听你的？”
　　风景安一阵郁闷，风夜临的话倒也没错，只是，他还不死心地看了眼叶清羽。
　　那边，轻微的骚动传来，似发生了什么，“去看看。”一群人不知怀揣了怎样的兴奋跑了出去，引来这边注意。
　　“出什么事了？”风夜临将脑袋伸出窗外，不知问谁。
　　没有回答。
　　“哎！树上那个爱偷钱的小子，把你昨天偷我的东西还来！”风夜临很不客气地说道。
　　些许，“应该是去看太子了吧。”是陆光离的声音。
　　“他？”摸摸下巴，风夜临倒不是很有兴趣。
　　不过嘛……
　　勾勾手指，风景安不大乐意的，“干嘛？”
　　“嘿！我说，要是我让那小书呆离开位置怎么办？”风夜临挑了挑眉毛，看着一旁的叶清羽。
　　“不怎么办，羽儿总要起身吃饭什么的吧。”风景安明白着不上当。
　　“切，还如厕呢！”风夜临不屑道，“我是说，就现在。”

　　少年的双手相互握着，亲密而自然，花架藤下，目光凝视着彼此早已将一切忘却，低头，闭上双眼，让这灿烂春光慢慢消逝在二人之间……
　　“哇……”
　　无声的，四周偷看的孩子们都微微张口，很是惊讶。
　　瞪圆了眼，叶清羽看了左右两人具是全神贯注的模样，不由双颊泛红，自暗处站起身。
　　“干嘛呢？”风夜临看他，风景安则拉着他蹲下。
　　“非礼勿视！”叶清羽说了这么一句转身便走。
　　“羽儿……”风景安急忙去追，风夜临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想再看。

　　“谁在那！”太子站起身显然是被惊动。
　　一群孩子哄然而散。
　　“这可怎么办？”魏延急了，双眉蹙起，满是焦愁。
　　太子看了不忍只宽慰道：“没事，小孩子，应该不会传出去。”
　　魏延却是不信，“万一被皇后娘娘知道，我……”
　　“一切自有本宫承担。”太子毫不迟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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