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

　　指尖冒出的白雾弥散在寂静的街巷中。
　　身旁，风夜临看的张口结舌，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
　　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叶清羽小心道：“你答应过不说出去的。”
　　风夜临回过神来刚要习惯的去捏这小子一下，半途，又收回手去，抱着手臂呵斥着，“我是长舌妇吗？”
　　叶清羽没说话，只是那表情让风夜临很不舒服。
　　扁扁嘴，叶清羽道：“你快点，我只能支撑一小会。”
　　“嗯？”风夜临瞪大眼睛。
　　“这个很耗力气。”叶清羽来不及慢慢解释什么，只急急说道，“你快点！”

　　大汉的肩骨磕着少年的腹部只让魏延想将今晚所吃的全部吐出，可中了迷香的他，却是连这点气力也使不上，他侧头看向太子。
　　没有丝毫惊慌，月色下依旧能看到太子淡淡的笑，似是安慰，魏延安心不少。
　　“怎么下雾了？”走着走着，那瘦高男子停下脚步，壮实的汉子也抬头看了四周，憨憨道：“是啊，怎么忽然下雾了？”
　　“笨蛋！”瘦高男子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这里我们可不熟。”
　　“嗯、嗯。”壮汉连声应着赶忙向前走着。

　　“哼……”
　　一声冷笑，好似炸毛的猫，寂静的街道立时诡异起来，停下脚步，瘦高个儿的男子警觉地四下看着。
　　“怎么了？”壮汉将太子与魏延放下。
　　“嘘……”瘦高个的男子示意他小声。
　　“哼哼……”
　　又是一声冷笑，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溜而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谁？”猛然转身，一道黑影迅速穿过，雾气中根本看不到什么，瘦高男子做贼心虚立马往那神怪上去想，不由胆怯。
　　壮汉不觉什么，只道：“要不，我们把那两个孩子放了吧……”
　　瘦高男子似是个要强的主儿，一听这话，立即不干了，“胡说什么呢？这分明是人故意装出来的，那两个孩子……一定还有其他人！”
　　“可是……”壮汉挠挠脑袋正要再说些什么，“咦？人怎么没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什么？”
　　壮汉走回原处，“就在这的！”他将太子与魏延放下的地方居然什么也没有，人呢？不过是这眨眼功夫。

　　风夜临捏着嗓子，真不舒服。虽然讨厌自己声音稚嫩，希望能如父亲那般低悦美妙，可……
　　“你故意的吧？”点点叶清羽的脑袋，那样阴沉的笑好似不甘的女鬼，现在都叫他浑身起毛。
　　叶清羽让到一边，“你不是说越阴森越好吗？”他小声说着，看向太子微微欠身，“殿下，恕我失礼。”
　　太子不解，此刻，他依旧无力也无法理解方才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躺在身下的地忽然移动，当一切都停止的时候，他见到了风夜临、叶清羽还有风景安。
　　叶清羽告完罪后，拉过太子的手却不经意地瞥见他与魏延握着的手，愣了愣，见魏延极为紧张和防备的目光，“我，我只是给太子解毒。”叶清羽小声解释着。
　　太子微微一笑，“没事的，魏延，羽儿不会说谎。”他又握了握魏延的手，这一次，风夜临也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
　　魏延这才放松了些，对叶清羽道：“叶家乃氏族大家之首，出来的人自然都是钱谦谦君子。”
　　风夜临双手抱臂，平日便看这魏延一脸小心眼样，“发什么呆呢？”他推了推叶清羽。
　　叶清羽回过神对太子微微欠身，手指搭上他手腕，尽管太子依旧不解而好奇，然，他只是静静看着，空乏的身子被一股的暖意包裹渐渐恢复了气力。
　　“这是……”站起身，发觉自己能动了，太子大感惊奇。风景安在一旁看着，慢慢低下头去。
　　“羽儿，你这是医术吗？”太子没注意到什么，活动着手脚，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许兴奋。
　　叶清羽忽而睁大眼睛随即看向风夜临，后者只假装没看见转向一边瞧着今夜月色不错。
　　愣了愣，不好！雾气散了。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听着那边的脚步声，他赶忙催促道，“快点，我们分开走！”

　　“我明明听见是向这里跑的！怎么没了？”瘦高男子小声说着不住埋怨，“都怪你！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
　　壮汉憨笑两声也不恼，只在一旁好言劝着，“算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住一夜，明天回去吧，京城也没什么好的。”
　　瘦高男子沉沉“哼”了一声，“没出息！”他一边搜索角落里丢弃的箩筐一边说着，“你娘的病不能再拖了，再说，就算治好，养病也还需要很多钱。”
　　“那个……我可以再想办法。”壮汉道。

　　躲在角落里的箩筐中，听着外面动静，风夜临将怀里不住颤抖的家伙抱了更紧。
　　还好出来时让他换了衣服，不然这香气定是逃不掉的，尽管如此，靠得这么近，他依旧能闻到那淡雅的香，似是早已融入这身子。
　　话说回来，这家伙，明明不能使用那么多神秘力量却也不说，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倒下着实将人吓着。
　　眼下，叶清羽的身子开始不断抽搐，风夜临将额头靠上察觉到他身子也开始发冷。
　　怎么办？
　　软软的身子环在怀里，外面那两人也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第一次，风夜临有些慌了。

　　“唉……”瘦高男子叹了口气，“也怪我太贪心了，总想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然，拿了那小子身上的钱也许就够大娘的药钱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现在根本出不了城，等明早，他们报了关，我们也就别想出去了！”
　　“可是……”

　　绒绒的脑袋搭在同样稚嫩的颈窝处，叶清羽微微睁开眼看风夜临既紧张而焦急。此刻，因为身体虚弱对外界的感知变得迟钝，只能透过箩筐的缝隙见着那两人越发靠近。
　　可是，现在根本使不出一丝气力去保护别人，怎么办？想着父亲总为自己体质过虚而不满的样子，叶清羽很难过，要是……要是自己能像父亲一样就好了，他将脑袋又往风夜临的颈窝里蹭了蹭。
　　风夜临愣了愣，极度警觉下没想着叶清羽会有小猫一样的动作，然，他是明白的，明白这家伙是在内疚。轻轻拍拍他的背，无言安慰，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孩子相互依偎。
　　漏缝里，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人影，实在不行被抓着也没关系，总要先让这小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他紧咬牙关等着最后一个箩筐被翻开的时刻……

　　“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要翻开最后一个箩筐，听闻脚步声转身见巷口有人跑过，“在那，快追！”
　　想也不想，两人追了过去。

　　打更的大爷自不远处敲着锣鼓走过。
　　夜是如此安静，星月也是那样高远，风夜临扶着叶清羽慢慢走在寂静的街巷里。
　　“你怎么会那些……嗯，是巫术吗？”他问着，紧接着又埋怨道，“不能用就不要乱用，干嘛逞强？”
　　“我也不知道。”叶清羽小声说着，“我总控制不好这些。”
　　“嗯？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安静了些许，风夜临感觉他的身子越来越沉，将他弄醒，“羽儿，别睡，前面就到了。”
　　“我不想回皇宫。”叶清羽喃喃说了一句，“父亲不喜欢我，可我想母亲，阿婆还有阿公……”他无意识地说着，“我讨厌这里，我不要……”忽而，他不说了，只将双眉紧紧皱着。
　　风夜临并未在意，事实上他也很累，和叶清羽不停说话只是不想他睡着，不知为何，总觉这家伙一旦睡着便醒不过来了，“姑姑在那过得好吗？”
　　“母亲……”叶清羽神智清明了些许，“怎么会开心呢？氏族大家通婚本就是门当户对的，母亲是公主可不是氏族小姐……”
　　风夜临愣了愣早就听说各大氏族门派等级森严，不想竟是连堂堂长公主都不放眼里，那么如此身份的叶清羽应该很尴尬吧？
　　难怪，都说叶家之人如何高傲，而叶清羽更多的则是敏感与乖巧。想到这，风夜临觉得这家伙其实也挺可怜的。
　　“哎，小子！”风夜临又将他摇醒，“你要是坚持到回宫再睡，我就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你本来就天天给我拿吃的啊。”
　　“你……”
　　这一次，人真的没了知觉，风夜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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