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06
剩下几天的考试思遥完全不在状态,及格的能有几门她自己也没底,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子榆明天就会打电话给自己,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电影,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但思遥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子榆跟她最后一次接触。
虞茶音的家里很热闹,子榆的爸妈和茶音的爸妈正一起研究着子榆的伤情,茶音一个人在房间里,把子榆喜欢的篮球队员的近况抄在笔记本上,她的眼睛像一片海,稍有大风就会惊涛拍岸,笔记本旁边,两张周日傍晚飞往伦敦的机票安静地躺着。
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晚住在家里了吧,茶音放下笔看着天花板,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不舍么,激动么,幸福么,像把这些口味的巧克力融化后放在一起煎熬搅拌,凝结成说不出口的酸甜。算了,能和子榆一直在一起也不错。茶音露出以往的笑容。爸妈,再见了。
我们一起活在这个浩瀚的宇宙里,我与你存在于同个星球,你与我相遇在同个城市,这些究竟是我们前世的多少次回眸与牵挂呢。我想这并不重要吧,重要的只是我的眼睛一直能看见你。
大清早思遥就起床了,她换上自己觉得最出彩的衣服,对着镜子梳了大半天的头,甚至还偷偷用了妈妈香港带回来的护肤水,她打理好一切后对着镜子伸出自己的手指摇了摇,自信地露出牙齿点了点,“我也不比那些潮女差多少。”只是蓝子榆总是让思遥琢磨不透,他在午饭前就打来了电话,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对思遥说:“早点出来吧,我想在外面吃饭。”
思遥很开心得答应了,只是她没有察觉到子榆刻意掩饰的失落。
夏天独有的风让子榆的病房里显得比平时烦闷,子榆的爸妈才没走多久,他们的来意让子榆很无奈,因为国内的医院还没能力给子榆完成手术并且让存活率达到70%以上,所以医生建议去英国的国际医院,子榆想拒绝,因为他放不下这个陪伴了他十八年的城市,这里,有着最美好的回忆与伙伴。但当他看着妈妈含着眼泪捏着手里的签证时,他还是同意了,爸爸的嘴角扬了起来,露出了几个月来最坦诚的笑,他说:“五点的飞机,你准时去机场,茶音会在那等你的,你身体不行的话让茶音来接你好了。”
“茶音?她接我做什么?你们不是跟我一起去么。”子榆不解得望着爸爸。
爸爸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子榆肩旁上:“小伙子,爸妈不去了,茶音她爸,也就是你叔叔让上次跟爸爸做生意的Tony叔叔接应你们,如果我们也去了,那养活爷爷奶奶他们的工作谁做啊?而且茶音也已经获得学校批准转学过去了。你们路上小心,下飞机应该就有人的。”爸爸转过身,把一脸眼泪的妈妈埋进自己的胸膛,用子榆从未听过的沙哑语气说:“儿子,你一定要康复。”
也许时间可以覆盖一切,也许空间可以隔绝一切,也许这样那样都是距离,但都比不过人心的遥远。
子榆穿好自己的衣服,脱掉了陪伴自己一周多的住院服。他走到窗前,抚摸着他每天都看的透明玻璃,虽然已经不是自己之前砸碎的那一块了。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了吧。
子榆安静地想。
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走在这个城市了,他的眼泪挂在脸上,下一秒,他已经用手指安静的拭去了,医院外面,日光闪耀,思遥已经等待多时了。
“你还真慢,我站得腿都酸了。”思遥抱怨着,但还用一个不像白眼不像媚眼的说不清眼神看了子榆一眼。
不过子榆并没有被电到,他捂着肚子对思遥说:“我饿了,你想好去哪吃了么?”
“呃,电影院那边有家米线店,很赞的。”思遥差点把“因为那有情侣专座”的真正原因告诉他。
“米线,哦哦,这个好这个好,我喜欢的!”子榆眼里亮着光。刚才哭过的痕迹已经不知去向了,说罢,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思遥推进去,两个人朝电影院驶去,像窗外的水珠,总是往下挂。
米线店的明名字很抢眼,子榆实在想不通米线和“艺术家”有什么关系,干吗把这么古怪的名字冠在米线这种美味上,子榆看着对面的思遥,不耐烦地说:“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台湾极品牛杂粉,不过……”思遥抬起头,嘴角扬起莫名的笑。
“不过什么,是不是超劲的?我喜欢的哇!”子榆的情绪明显调起来了。
“你还记得胡萝卜烧肉么……”思遥对着他,眼神变得明亮,她指着菜单上的菜单对子榆说。
“我记得,就点那个。”
你知道你一句我记得让我多开心么。你知道因为这句话藏着多么感动么。
思遥和子榆吃完了就走出餐厅,一路上思遥想拉住他的手,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思遥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子榆的侧脸却让她深深沉醉。
“我说,我跟你这样出来,你女朋友不吃醋吗?”思遥不假思索地对子榆说。子榆似乎没想到思遥会说这个,而且他根本知道发生什么事,于是所以然地回答:“什么?我没女朋友啊。”
思遥愣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子榆,他为什么骗我?他明明就有啊,人家都告诉我了,他装什么傻啊。
子榆似乎看出了端倪,“你是说茶音啊,那我妹妹啦。”思遥这下子真得傻掉了,妹妹?怎么可能,妹妹可以接吻么?他当我白痴么?
“妹妹怎么能和你接吻啊!我不信!”思遥没有忍住朝子榆吼道。她的手握紧了拳头瑟瑟发抖,就差一点扭头跑掉了。
子榆倒是很平常:“接吻而已嘛,我们甚至可以做点更劲爆的,要不要我们验血给你看啊,真是的……”过了一会,他停下来,盯着思遥说:“你吃醋?”
如果那一刻我没有避开话题冲进电影院,你是不是会陪我多一会,如果你还记得我说得那句话“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抱紧我然后不松手,虽然,虽然这些只是我的幻想,但是,蓝子榆,我真得好喜欢你,我觉得我好象已经爱上了你。
电影院里一片漆黑,狭长的过道让走路变得困难,子榆走在思要前面,他就像一根挺拔的灯塔,只要他在,思遥就会觉得胸口温热。他们看得是部老电影《剪刀手•爱德华》。电影院里很安静,除了影片的声音外就只剩下观众的呼吸声,思遥原来没看过这部电影,所以当他看见主角爱德华与女主角金的一段对话时,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她低着头暗暗骂着这部电影是□□。子榆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地把手盖在思遥手上,慢慢地握住。
黑暗中流淌着你的温度让我停止颤抖,你宽大的手掌保护着我渺小的世界。
思遥停止颤抖,而子榆的手并没有拿开,反而握得更紧,思遥红着脸问自己:“这是爱情的前奏么,我们能一直这样么?电影啊,请你别结束。”
虽然思遥是那样想的,但电影还是会结束。《剪刀手•爱德华》的结局是一片雪景,但很温馨。思要现在也是这样,她的脸,她的手以及她的胸口都温暖着幸福,她还想在试一次,在所有人都走光时,思遥在最后面,用第一次拥抱子榆的姿势又一次抱紧了他,她用最温暖的话语对他说:“子榆,我爱你,让我一直在你身边依靠你好么?”她把头埋进他的背里。
子榆没有回答,他感到背上湿湿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黑暗中他觉得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连哭喊都没有力气,子榆转过身抱住了思遥,他沙哑着在思遥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多想答应你,我多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想陪你,我多想,只是,抱歉我真的不能。
思遥听着子榆说对不起,她知道她又失败了,她想挣脱开来,可是她越是把子榆推开,子榆越是抱得更紧。她一咬牙,咬在子榆的脖子上,又一发力把子榆一把推开。
“蓝子榆,如果你不肯接受我,就不要给我希望,我不像接受你的施舍!”思遥瞪着眼睛,朝捂着脖子的子榆吼着。
陶思遥,原谅我,我马上要离开了,如果我答应你,难过的最后还是你,我不想解释,我不想告诉你,如果告诉你,你一定会等待吧。我不喜欢这样子,而且万一我回不来呢,所以我真得不能答应,只是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吧。
子榆放开手,脖子上清晰的有一个齿痕,他对思遥笑笑,转过身挥了挥手“我走了,后会有期。”然后他小快步离开了思遥的视线,电影院外面的空气让人窒息。子榆抬起头,鼻梁上挂着两条泪痕,心想,哦买噶的太阳快给我蒸发掉这种丢人的不明物体。他回头看看身后的电影院。
真的,再见了陶思遥。如果有一天我能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做得胡萝卜烧肉很好吃,而且我喜欢你。
回家的路上,风把思遥的眼泪吹干了,但是留了一阵刺痛给她,思遥想,这是最后一次吧。等暑假结束就是高三了,得好好学习了吧,忘掉他,玩掉他。重新做回那个骄傲的自己吧。思遥抬起头,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在黄昏的暮色里留下一道洁白的轨迹。思遥不知道子榆正在飞机上留恋这远去的风景与爱情。
茶音坐在子榆旁边,看着子榆完美的脸部轮廓,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男孩子已经命不久矣,茶音轻轻地替他拉上空姐给得毯子,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再一下下就好了,等我们醒来我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然后即使我做不成你的新娘,我也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到最后的最后。
穿过云层的气流让飞机的机翼轻轻抖动,穿越大洋彼岸,又会不会有人能够感觉的到呢?烟花燃烧后的硝烟,弥漫着死亡重塑后的糜烂。被火焰烧过以后,沉入沼泽变得浓厚的雾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