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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
六十一
我坐着有些出神，珞琳已走了半天。
甘珠有些担心的在我耳边轻声唤了一声“主子。”
回过神来，看她的神情，给了一个放心的笑容。又回想起之前和珞琳的对话。
珞琳变了。
她说她后悔了，为当姑娘的时候没有好好听她额娘的话，好好的学习管家，嫁人之后才发现，重新开始适应这一切，是有多难。
她说她伤心了，为自己的阿玛的薄情，为自己兄长的冷性，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一下子，她最最敬重的两个亲人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一个，是什么也不顾了，另一个，是什么也不要了。曾经的那些简单温馨的生活，难道都是做梦么？为什么，人能一下子变得这样快？
她说她害怕了，从前的额娘唠叨，刻板，叫她感到那样的厌烦，可如今的额娘，温柔娇弱，可却叫她感到那样的陌生，曾经，她也为自己额娘的变化惊喜过的，在嫁人之前，可是为人妻之后才一点点的明白，曾经的唠叨，曾经的刻板，都是源于对她的珍爱，如今的温柔，如今的娇弱，却是因为不在意不重视，现如今的额娘眼中，除了不想要她的阿玛，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就好像，心中最最笃定，最最坚信的一座山，坍塌了，她觉的，她失去了额娘的爱。
她说她迷惘了，这些烦心的东西想向人说，可却完全没有发泄的地方，最后想起出嫁前我对她说的话，所以试探着来了，如今说完了，她也就安心了一些，那她就告辞了。
……
她是真的悔了，曾经的耳提面命，怎样也比不上亲身经历的教训来的深刻，可是，到底，深爱她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这一世的雁姬，早已经不在了。
迎着甘珠担心的眼神，轻拍了她的手，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我的心软，又卷入他塔拉家这个漩涡。可是，怎么会呢？
说到底，这个珞琳，她不是曾经伤害我那样深的那个，可同样，她也不是我曾经爱的那样深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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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是因为一件大事分散了大伙对他塔拉府内传闻的热情——蒙古使节进京了。
此次来的是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亲哥哥，静太妃的亲阿玛。
而大家的焦点在于那个随着卓礼克图亲王一同入京的那个他身边小小的女孩子，德德玛。
众所周知，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出了两代皇后与太后，难道现在，即将出现第三位了么？
我虽知道十之八九，这次科尔沁的打算将要落空，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对那个女孩子的关注，德德玛——女神，这几乎是与太皇太后的闺名布木不泰——天将贵人一样尊贵的女孩名字，就连当今的太后的静太妃也没有这么得到的名字，那，虽然年纪尚小，但，那应该是多么出色的女孩才能配得上这么美丽的名字呢？我充满好奇。
等至见到，我才叹气，果真是个出色之极的孩子，格根塔娜（明珠）样的脸庞，乌云（智慧）一样的目光，笑起来像其其格（花朵）一样美丽，却又有着乌日更□□（辽阔海洋）样的气度，的确只有德德玛这个名字才配的上她。只不过，可惜了，为了节制鳌拜那日益嚣张的气焰，想来太皇太后还是会选择索尼的孙女来做皇后，而这么一个出色的小人儿，如若为妃，的确是委屈了！
况且，这女孩子那骄傲的像个小鹰一样的神色，想来是如静太妃娘娘一样的桀骜女子，为妃……怕是不愿的吧。
太皇太后似是极喜欢这个侄孙女，自入京以来就一直带在身边，这不由得为科尔沁即将再度出现一位贵人增添了一点猜测。
可我在近日太皇太后频繁招我伴驾的举动中，察觉出一份蹊跷，回想太皇太后和我所说的夸奖这位侄孙女的话语，莫非是……我心中一跳，飞快的缕顺一下思绪，想了想目前京中足够身份，年纪和德德玛相近的男孩子，似乎，只有先皇的二阿哥，再来就是我家克善，难道太皇太后真的抱着这种想法么？
我很喜欢德德玛，相比前些时日在我府中见识到的形形色色的京中贵女，这个草原上的花朵显然更加鲜活，可却出人意料的懂得进退，骄傲却不骄纵，如若能嫁到我家，的确不失为一桩美事。可是这个有个大的前提，那就是须得克善自己愿意才好，否则我一定想办法使太皇太后断了这个念头。毕竟合适的人选不止我家克善一个，况且科尔沁的女孩子都非常真性情，要她嫁给我家克善，也总要人家相中了克善才行，就像当时静妃娘娘对先帝的钟情一样，因为曾经动情，所以后来接踵而至的伤害痛苦才那样深刻。
回到府中，我郑重的把克善叫道身边，屏退了旁人，开口问他——
“克善，姐姐问你，你也见过那德德玛格格几次了，你觉得她可好？”
克善的小脸有些微红，这孩子转眼间已经十一岁了，虽然还没到婚配的年龄，但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些懵懂的认识。
他仰望着我，咬咬嘴唇，小小声的开口，
“姐姐喜欢我就喜欢！”
我憋了一口笑，这孩子的反应太说明问题了，而且这小子也变得奸猾了，什么叫‘姐姐喜欢我就喜欢’。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就叫我不由得想欺负一下，故意叹了口气，皱皱眉，开口道——
“这样啊，姐姐不是很喜欢她呢，那克善呢？”
然后，显而易见的，他的小脸垮了下去，却还犹自嘴硬道——
“那，那我也讨厌她！”
虽然不情愿，可是却能听出他话中的认真。我心里热了一下，为这么逗弄这孩子小小的愧疚了一会儿，然后连忙改口道——
“姐姐说笑呢，德德玛这孩子很好，姐姐很喜欢。”
接着，把我的猜测和克善讲了，自从搬到公主府，我已经把这孩子当成个大人对待，就算是小事也不会糊弄他，就算是不好的事情，也没有瞒着他，我期盼着他的成长，因为只有成长了，他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我这个姐姐为他做的遮风挡雨不若叫他在这风雨中成长。
所以听我这么讲了，这孩子眉间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喜色，但还是执拗的开口问我，态度认真的叫我不由得端正自己的态度，也好好的回应他。
“姐姐，真的喜欢这个德德玛么？”
“喜欢，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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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没等等来太皇太后的询问，我却先被静太妃娘娘召了去。
疑惑的去了，看到的却是一身草原骑装的静太妃娘娘——她，要随自己的父亲回草原去！
（历史上是有这种说法，静妃是回到了草原，佐证一是皇陵中根本没有她。）
看着面容回复了平静和从容的娘娘带着笑意和我告别，并且，把她宫中不易带走的，除了几件特别珍贵的留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她们作为纪念之外，其他的，都留给了我。
听着她带着一贯的爽利嗓音和我开口——
“你这丫头也别和我矫情，我这点家什可没放在太皇太后她们眼里，眼热的那些子人我又看不上，这就留给丫头你。什么雪中送炭天凉送扇的我可不懂，就知道你刚建府，家底比不上别人丰厚，我这点东西刚好用得上。你要是和我见外我可就恼你了！”
鼻子一酸，咬咬嘴唇，强忍住眼泪，感激的看着她。
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生动的眉眼，我是真的不懂，为什么先皇就没有发现她的好？
她的眼睛，像我上一世儿时记忆中的盛京的天空，纯粹，开阔。
脸上洋溢着很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的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深深的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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