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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要这样吃才有劲
孙远修轻轻说到:“甭哭了!我这连哭的劲都没了……弄点吃的给我,好不?……”
不怪孙远修煞风景,本来就是半路上盘缠不足,省的好几天都没吃饱,估计雷没劈他的话也离饿死不远了。带着这个饿劲儿换了肉身,又被晾在地里一上午,大老远的从城外再步行回来,实实在在饿得个前心贴后背了。
丫鬟破涕为笑,“小姐,您可算想开点了,吃饭不用我催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给您多端些来!”
小丫鬟兔子一样蹦跳着走了,剩下孙远修在屋子里独自打量。
冷清个屋子却不乏上好的古玩玉器,床椅铺盖也是精细之品,孙远修虽然看不出个实情实价,但也能猜个七八分。
到得梳妆台前,看着小盒小柜里也是不少金钗玉环之物,孙远修收了头上身上的簪子耳环什么的,放了进去。他只当这是值钱之物,却不想带在身上碍事,举手投足都叮当乱响。
铜镜之中映着小娘子的俏模样,得益于孙远修笔挺的站姿,显出从未有过的英气来。
这秦小娘子粉玉洁白一张鹅蛋脸儿,漆黑如墨的瞳仁流转中顾盼生辉,挺秀的鼻梁小巧精致,容貌中上,却是身形极好,女子中少得的修长玉润,平常总是柔弱的坐着倚着,这会儿站得溜直,确实显出不一样的气质来。
孙远修却没心思欣赏,只觉得胸前两坨看着实在怪异,忍不住想用手揉平些。可碰上去感觉又很不自在,不由得悬了手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玲儿挑了帘子进来,就看见这人正一副将要自渎的姿势,不禁轻声咳嗽了一下,“小姐,看看合不合您胃口?”
孙远修看着放在托盘里的饭食不禁纳闷,这也叫多?!
一碗白米晶莹剔透,数十片乳瓜碧绿青翠,两条香煎小黄鱼倒是干酥醇香,然后再就是一盘小得像鹌鹑蛋的酥皮果子点心。
就这么点?
孙远修心里腹诽不停,自己从来都是村东头到村西头一家家混饭,两顿就能吃个来回。
就算到了镖局也是饭桶里捞底儿的人物,这二两不压秤的饭就能打发了自己?
看着饭菜叹气的孙远修被小丫鬟看在眼里,以为又是突然没了胃口呢,不禁慌急起来,“小姐,您可要多吃点啊!身子要紧,这几日已是顿顿难咽,这再饿着可就要病倒了啊!”
孙远修叹着气,说道:“我倒是想多吃,哪里来的多呢?玲儿,灶房里难道没有吃食了吗?只这一点点?”
“啊?”玲儿嘴张的瓢大,看着语出惊人的小姐不禁惶恐,“小姐……嫌少?……”然后是热泪盈眶……
“恩,着实少了!照着这量再加十倍八倍也不一定够,有些个荤的素的尽管上些,小姐我今天要补回前几天的本儿来!”
孙远修理直气壮的自称小姐,忍不住先上手捏着煎鱼送入口中,酥酥脆脆的满口嚼着,只剩个小尾巴留在嘴边。
看着小姐动了真格的,玲儿终于反应了过来,风一样跑了出去。
得着孙远修动作迅速,一碗饭两碟菜刚打扫干净,就见玲儿满满当当的端着进来了。
这实实在在的好饭好菜看得孙远修心花怒放,虽然还是不大的盘碗装着,但香嫩的肉排骨和丸子冒了尖的模样着实动人,赶上刚才七八倍量的米饭也快撑爆了那半大的瓷碗。
孙远修着眼扫了屋子一圈,看见架子上摆的七七八八的物件,其中一只青花笔洗大小合适,伸手掂了起来,递给玲儿,“这个给我洗涮一下。”
玲儿纳闷,但还是接了过去,到厢房里舀了水冲洗干净,回来捧给孙远修。
孙远修一手捏着排骨啃着,一手接了过来,一大碗米饭扣了进去,盖住了个底儿。腾出了油手,再左右开弓的将这个个荤菜素菜一并倒进去拌了拌,这吃起来解恨又省事。
看着柔柔弱弱个人却使着个张飞的架势用筷子刨着饭吃的昏天暗地,玲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她家羸弱不堪的小姐吗?这还是她家那个站着要人扶,一使劲儿就哭抽了过去的小姐吗?
也怪着小姐的胃不大,这等糙饭的架势没多一会儿就鸣金收兵,看着吃得干净的……笔洗,孙远修满意的打着饱嗝,富人家的伙食真是不错……
没有一刻钟孙远修就觉着撑来着,看来这小娘子的身板还是得慢慢来,猛的按照孙远修的吃食习惯来,还真是种考验。
斜靠在软椅里,孙远修想着怎么挪到帘子挡着的隔间卧房里去睡上一觉,这前尘往事的折腾得脑子里跑马了,吃撑动不得,正好躺平些舒服……
刚在神游着,玲儿的碗筷还没归置好,就听见门外院子里一声叱喊:“这小贱人今天中了什么风?平白浪费我家粮食?”
玲儿手里碗险些掉到地上,嘴唇抖着说了一声:“是大奶奶……”
看得来人进来,是个五短身材,却穿得花红柳绿的夫人,将将到了玲儿鼻子高,比孙远修借用的秦家小娘子足足矮了一个头。饶是这等挫货,还蹦得半天高。
“小贱人,你家老子死了,你就是个赔钱的货了!那些个破商行没有相公撑着便是要让债主分了刮干净,还要倒贴我们秦家的家底。你这番吃法,多少银子值得?~~~”
说着,还跳着,看的孙远修忍俊不禁。但这口中的称谓着实难听,孙远修正愁没有饭后消食儿的项目,正好有人找着挨收拾。
玲儿赶着站在了前面,壮着胆子回了话,“这些饭菜我都贴了钱的!各家奶奶吃饭哪个花钱?唯独我家小姐饿了几顿,自己掏了银子还落得您这个说法……”
不说还好,一说这婆子更是炸了毛,本应是端庄的正房妻室却撩了个泼妇相,伸手就跳着要扇玲儿的脸。
“反了你个小崽子,仗什么人的势?落魄个娘们儿还当自个儿是……哎呦……”
孙远修不等她够着玲儿的脸,一把抓住了她挥过来的手,反将玲儿拢到身后。
虽然这小娘子的身子羸弱,但孙远修练过武的架势和刚糙饱饭的劲儿,还是把她手抓的牢紧,挣脱不得。
看着这妇人被小娘子擒住了,两人还在抵劲,正室身后跟着那个本来轻打绸扇的小丫头也像打了鸡血,扑腾着要过来推开孙远修,嘴里还喊着二夫人欺人太甚,打我们当家奶奶啦!
孙远修看着这一路货色,懒得拾掇她,松了手劲轻巧一带,夫人扑到了地上,看着小丫头过来便也在肩膀上使劲点了一下,叠在她家主子身上一起当了地毯。
玲儿心里害怕,攥着自家主子的胳膊,声音颤颤的说着:“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姐姐,你这大礼行的也太周全了吧!来来,我搀你出门回去休息吧!”
说着,孙远修一手掂了一个,将两人抻着拉到了门外,玲儿捡了地上掉着的扇子递给孙远修,孙远修接了插在那小丫头颈上领子里。
“自家的东西拿好了,别家的东西也甭惦记!姐姐要是念了随时来看可以,别再让其他姐姐妹妹看见你行的这五体投地的大礼了,太不合数了!”
说着轰出了院子,这主仆二人还想挣扎,却推搡间闻见这小娘子身上一股河里鱼虾腥味,正掩鼻子的空当,差点被院门呼了面门。
看着这转了性,变了腔调的二房娘子,两人只得骂骂咧咧的暂且走了。
也难怪味道熏人,秦小娘子在河里泡了一阵,半晌的大太阳晒了一路,蒸蒸腾腾的也还是带着不少气味,自家玲儿不嫌弃,自己饿着也顾不得,可路上遇着那男子,却也像没闻着似的抱着不撒手,着实奇怪……
孙远修想着摇了摇头,回身进了屋,在隔间卧房中前前后后的找着,看见墙角屏风后面果然是个双耳铜箍的梨木大桶。再听见声响时回头一看,玲儿晃晃悠悠拎着个水满满的木桶进来,孙远修要接,却被伸手挡开。
“小姐,你好生歇着!我兑好水你只管洗就是了!”玲儿脸儿通红。
“没有关系,你也没比我多出二两劲儿来。以后这些事情我们分着干就成,主仆不过是个名分罢了……”孙远修没受过人伺候,只觉着人敬我,我也需更敬人而已。
“小姐,其实……你这样……”玲儿哗地将水倒入大桶中,转身噙着眼泪站着,“我已经……高兴得……不知道是该上天还是入地了,原以为……小姐同玲儿一样,只会哭来着……”
说着那泪珠羞羞涩涩的滚落到唇边,提桶而勒得发红的手掌急忙蹭了去,却引得更多眼泪滑下,哽咽间让孙远修不禁心疼的抬手帮着去擦。
“别哭了,以后咱们一起,谁也甭想欺负!”孙远修笨手笨脚的给玲儿抹了眼泪,伸手去接木桶,“你帮我收拾些换洗衣服,我去提水……”
说着奔出门外,玲儿忙追着一起,两人合力提了几趟,方才注满大桶。
孙远修是闭着眼睛摸进大桶里的,水漫了脖子才敢仰望房顶睁开了眼睛。
这身子是别人的。尽管自己拿她吃饭打架,骂人哄人,孙远修还是有着这个感觉。看来在习惯当个女人之前,他要克服的东西还有很多,这个家,这些人。自己求的不多,重新来过,也不过仍旧图个快意人生罢了,想要努力照顾对自己好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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