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没想当首领啊

作者:雪中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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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


      因为西城爱莉的死,这场歌舞伎表演半路结束了。

      太宰治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非要拉着不破怜到医院哀悼西城爱莉。不破怜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他先去隔壁的海鲜店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帝王蟹,放在泡沫箱子里拿着,然后跟太宰治坐出租车到了医院。

      在救护车上,西城爱莉就已经被宣布死亡了,只是大家还抱有一丝希望,如今她躺在冰冷的担架上,涂着白染料的脸还保持着藤娘的哀怨,那是梦醒时分的情绪。

      但此刻的西城爱莉已经再也不会像藤娘一样醒来了。

      经过专业人士的诊断,西城爱莉死于冠心病引起的心脏骤停,熏小姐哭得要晕过去了,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酒屋的姑娘们扶着她。

      她大声哭喊着:“不可能!我的爱莉……”

      “姐姐身体一直很健康啊!”扶着她的女孩也带着哭声说。

      余下姑娘们眼圈也红着,后赶来的太宰治和抱着泡沫箱的不破怜站在旁边,难以融入到这种悲伤的氛围之内。

      太宰治低头问那个他之前搭讪过的,穿着樱花和服的女孩,“爱莉是由熏小姐抚养长大的吗,怎么没通知她的父母?”

      女孩哪里看得出来下午高兴的模样,此时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哭得像一只小兔子。
      “我们这些服务生都是孤儿,或是近乎无父无母的孩子,爱莉姐初中的时候被后爸赶了出来,是熏姐姐收留了她,我也是熏姐姐心善留在店里的,我们就是亲姐妹啊……”女孩越说越伤心,抽泣了起来,不破怜适时的把纸巾递给她。

      “这样啊,”太宰治露出理解同情的表情,似乎感同身受一样。
      他继续问:“爱莉是你们酒屋跳舞最好的吧?心脏病真是可怕,连这样好的姑娘的生命都要掠夺。”

      “是啊,爱莉姐是我们里面跳得最好的。在凛来之前,爱莉是熏小姐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体力好得吓人,这样的人竟然死于冠心病,几个月前学院考核的体检明明说她很健康……”

      西城爱莉死于冠心病引起的心脏骤停是酒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熏小姐认为爱莉的死亡有蹊跷,她求医生多检查几遍爱莉的身体,并做了血液检测,事情忙活到半夜,最终的结论还是爱莉的心脏天生有问题。

      医生跟熏小姐解释一些简单的检查看不出心脏问题,并不是她疏忽关照引起的,希望她不要责怪她自己。

      医院走廊里,不破怜把泡沫箱放在长椅底下,他和跟伙伴一起赶来的凛坐在一起,凛的另一边是芥川龙之介,他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环视了一周,最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不破怜。

      不破怜被他盯得直起鸡皮疙瘩,他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视线偏移到另一头,看正在安慰众女孩们的太宰治。

      太宰治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稳定住了姑娘们崩塌的情绪,然后跟她们聊起西城爱莉。

      姑娘们正是需要安慰和诉说的时候,她们轮流讲着在自己眼中的爱莉,生怕这个世界会忘记这个刚离去的姑娘、又或者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把爱莉忘却。

      她们口中的爱莉鲜活又形象,她短暂一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在座的姑娘们一一捋顺。

      旁边的太宰治是一位暂时不错的聆听者。

      这种跟平时人设不符的样子不破怜自然是看在眼里,他起初是以为太宰治看上了其中一位姑娘,但听了几句就发现了问题,他感觉出太宰治正在打听西城爱莉的事情,这让不破怜也分了一只耳朵去听。

      听下来,不破怜不禁感叹爱莉真是个好姑娘。

      首先,她受到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所有姑娘们的爱戴和尊敬。

      她们对爱莉的向往和崇拜无法隐藏。她们说她聪明、漂亮,会给酒屋做账,把酒屋当自己的家一样经营,因为熏小姐喜欢歌舞伎,她就每天刻苦练习,五六年间未成休息过。她还曾帮助过几个姑娘,把欺人的色鬼打倒,但这只是她勇敢正义的小小一面,她出现在酒屋前,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家女,她在贵族学校阻止家里比她更有钱有势的同学欺负别人,结果是自己受到了报复和抛弃。

      不破怜不禁在心里感叹,上天这阵子真是收走了太多值得活下去的灵魂,佐藤公子还有西城爱莉这样的人,都是活着让周围人感受到太阳般温暖生命力的人。

      可惜都死了。

      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呢,不破怜思考着。

      “凛,想哭就哭吧。”这个时候,不破怜听到旁边有人安慰凛。

      声音来自坐在一旁的芥川龙之介,这是他坐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芥川哥,你说好人怎么都这么容易死掉呢,井一也是这样。”

      “在下不知道。但坏人死掉也很简单。只不过他们一般都拿着武器,冷兵器比较好处理,拿枪的需要提防,最好的方式是偷袭。”少年一句话,让凛的抽泣声卡住了。

      不破怜好奇地转过头来,芥川龙之介微微跟他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盯着不破怜看。

      三人间陷入无声的沉默。

      “我是不破怜。”最后还是不破怜打破了这份不和谐的安静。

      “在下芥川龙之介,很感谢您对凛的帮助。”

      “举手之劳。”

      不破怜见芥川龙之介的表情松懈下来,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也不死盯着自己了。

      所以刚才那种野兽看猎物的视线是为了打招呼吗?不破怜在心里吐槽道。

      当护士台前的数字钟快出现了四个“0”时,太宰治跟女孩们告别了,不破怜临走前安慰了熏小姐几句,然后把衬衣口袋里干净的亚麻手帕送给她。

      不破怜还是很会安慰人的,但他觉得熏小姐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她需要的是时间,姑娘们叽叽喳喳围在太宰治旁边,各自的伤心也只有晚上的被窝才清楚。

      他跟凛道别,和芥川龙之介简单的说了声再见,他已经收到了凛的报酬,自然要从她的世界里退场了。不破怜哈腰拿起他放在椅子下边装着帝王蟹的泡沫箱,快走几步,跟上已经走到拐角处的太宰治。

      “不破先生!”是凛的声音。

      不破怜转头看她。

      “您是个好人,请好好活下去。”凛跑到他身后,拽住他黑色的西服外套。

      “我可不是什么好家伙。”不破怜揉了揉凛有些凌乱的红发,“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借你吉言。”

      不破怜和太宰治走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这所医院是横滨的老建筑了,所以安全通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好不吓人,只能听见两人在破旧的白色瓷砖地上沉闷的脚步声。

      “太宰,西城爱莉有什么问题?”不破怜问道。

      “你不觉得这几天横滨天才的离世消息很常见吗?”太宰治看了一眼不破怜手中的泡沫箱,蹦跳着下楼。

      “你是说西城爱莉的死与佐藤公子的死有联系?”不破怜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跟熏小姐推荐了西城区的殡仪馆,明天可以一起查看两具尸体。”

      “这……”不破怜迟疑了一下。

      “已经征得熏小姐同意啦,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做事情都不思考吗?”

      “我只是觉得未经同意就看女孩子尸体有些奇怪。”

      “老古董诶。”太宰治数了数台阶,他站在楼梯的一半,双手摆动着,准备往下跳。

      “你不是也征得熏小姐同意了吗?说明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嘛。”

      “我只是为了避免某个棉花头在掀开裹尸布之后,上门给别人请罪把我装进去。”

      “你这样会摔掉门牙……”不破怜走到半层平台,仰头看着预备做危险动作的太宰治。

      还没等不破怜把话说完,太宰治就跳了下来,不出意料,他绊在了第六级台阶上,然后整个人向前扑去。

      不破怜忙赶上前把人接住,手中的泡沫箱自然就扔在原地了。

      “我的螃蟹!”太宰治看着箱子飞出去,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两人蹲下把泡沫箱上面缠着的透明胶带揭开,打开看里面的螃蟹。

      “还好,活着呢,那个什么不破呀。”太宰治放松下来,看向不破怜。

      “嗯?”

      “你说这螃蟹像不像今天的夜宵?”

      “……清蒸还是盐焗你选一种吧。”不破怜手捂着额头,无奈的说道。

      第二天,在横滨西城区殡仪馆三楼的一个小房间内,不破怜、太宰治还有一位港口Mafia的医生站在两具尸体旁,医生在做细致的检查,而不破怜和太宰治正在研究两具尸体背后的图案。

      西城爱莉和佐藤公子的后背都有一个“井”字的红痕,这是人生前皮下组织出血造成的,此时被紫色的尸斑盖住了,很难看出来。

      人们亲热时制造的“草莓”和这个红痕是同样的原理。

      一样的图案,一样的位置,但爱莉和佐藤公子明显人生是没有交集的。

      “太宰先生,从之前抢救的痕迹来看,佐藤确实是死于心脏病,但现在不能说到底是不是和爱莉小姐同一个死因,要是想彻底查清楚,需要开刀。”医生带着手套的手抬在半空中,上面粘着不新鲜的血液和黄色的油脂。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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