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番外三
肖子夜和陆惜结伴去了杭州,粉红的荷花在湖畔亭亭开放。采菱女歌声清脆悦耳,那红红绿绿的罗裙掩映在同样红红绿绿的荷花间,相映成趣。
两人上了楼外楼,湖风拂面。陆惜摇着扇子,看着四周屏风上的美人,不禁叹了一声:“西湖就是美人云集啊,连屏风上的女子都是这么销魂。”
肖子夜笑道:“你应该说苏绣果真名不虚传吧!要知道当年苏家大公子的六架美人屏风,个个都是绝色。我家就有一架,是‘西子捉月’,那模样比甜水巷的白白还要美上几分。”
肖子夜的母亲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慕华公主,出嫁那日,先帝龙颜大悦,钦赐美人屏风一架。
两人此番前来,乃是探望肖子夜之姊肖子华。肖子华乃肖将军妾室之女,十年前被送到秦氏楼拜师学艺。姐弟二人十年未见,如今肖子夜大哥肖子成即将娶亲,肖子夜特地过来接大姐回去共聚。
小二前来上菜,被肖子夜拉住,问道:“你知道秦氏楼在哪吗?”
那小二听了,笑道:“两位是去拜访陈楼主的么?可不巧了,听秦氏楼的人说,陈楼主出去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两位就不要等了。”
肖子夜瞪眼道:“谁说我是去找陈楼主的?我就是问你秦氏楼在哪,知道就快说!”
那小二被吼得一愣,陆惜忙拉住肖子夜,埋怨道:“你也收敛些,这儿毕竟不是京里。”他柔声对小二道,“小二哥,我们不是去拜访陈楼主的,麻烦你告诉我们一下路怎么走。”说罢,微微一笑。小二被他的笑容迷惑住,脸稍稍红了些,支支吾吾地交代了路程。陆惜道了谢,便把它遣出去了。
肖子夜“哼”的一声,道:“你倒是对谁都和颜悦色的。”
陆惜笑道:“习惯了。”
肖子夜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道:“我倒是希望你对我可以少这么笑些。”
陆惜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肖子夜和陆惜在秋水阁见了肖子华。肖子华一身蓝衣,见了肖子夜也没有多大高兴,神情只是淡淡的。肖子夜面露失望之色,陆惜却依旧微笑着坐在一旁。
姐弟两正不咸不淡地说着话肖子华突然起身,唤了声“师姐”。陆惜回过头,只见一个薄施粉黛的女子走了进来,端的是美貌,却又温柔内敛。她扫了一眼四周,莞尔一笑,便是盈盈如秋水,叫人不由得痴了。只听她问肖子华道:“这就是你的小弟和他朋友么?”
肖子华点点头,又对肖子华和陆惜道:“这位是我们的大师姐。”
肖子华口中的大师姐,陆惜也曾听人说过。秦氏楼白晚,温婉柔情,却又手腕了得,继孙妍之后,将楼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因她面貌极美,又性格淑好,慕名求娶的人不在少数,却被她一一拒绝,专心打理楼中事务。是以江湖传言她早已是楼主夫人,只是陈俞幸懒得宣布罢了。
肖子夜和陆惜起身作了一揖,白晚还礼,笑道:“肖公子和陆公子皆从京城远道而来,又是子华的兄弟和朋友,妾身未能迎接,实在是不敬。两位不嫌弃的话,今晚请在秦氏楼歇歇吧。”肖子夜听着她的声音,柔柔婉转,早已经陷得不知何处,忙不迭地点头。陆惜微微一笑,拱手道:“白姑娘好意,在下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晚听了他的话,眼波一动,肖子华在旁边笑道:“陆惜温文有礼在京师是出了名的,许多年不见,还是一点没变。”
陆惜笑了笑。肖子华又对白晚道:“楼主还没回来吗?”
白晚皱皱眉,摇摇头。肖子夜在旁边好奇地问道:“怎么,陈楼主经常不在楼里吗?”
白晚笑了笑,答道:“许是会朋友去了。我们也不要站在这了,随我来。”
陆惜在杭州呆了几日,待到要回去时,想到快到母亲的忌日,便辞了肖子夜姐弟,自己到了豫章父亲的别院,凭吊起母亲来。
他敲敲门,守着宅子的老张福伯过来开门,见是他,自是欣喜。当年他父亲上京,留着两个老人看宅子。四周的府邸都被当年的叛乱毁得七零八落,只有这一处还完好无损,叫人不免称奇。
晚上喝酒的时候,老张看着他,不停地叹道:“世子的模样和王妃当年没有两样,气度却和王爷一毫都不差的。”福伯在旁边点头。陆惜含笑听着。他少年时期,就有人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和父亲的相像,这样的话早已不叫他惊讶,只是偶尔会想一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晚上,陆惜宿在当年父母用的卧室。月色好得出奇,照的他睡不着,便起身到了书房,在书架上寻着可有什么书好看。他抽出一本《史记》,正巧翻到《越世家》,看到范蠡一段,却见书下一笔小楷,写着:“鸿鹄已飞,虽居江湖之远,不悔也。”
陆惜看了看,像是明白了什么,将书放回去,不慎碰到了旁边一个盒子。盒子落到地上,翻了开来,他矮身下去捡,却见盒子里落出来一沓字纸,和书上的笔记一样。他捡起来一张张看,都是临摹的一些字帖。看到最后一张,却是一句小诗。
陆惜将那诗读了一遍,收了起来。起身回到卧房。
待了将近十天左右,陆惜告别了福伯老张,踏上回京的路。天色暗了下来,他投身到一家客栈,要了间房。刚上楼时,就听见有汉子高声道:“听说前一段时间武林大会,衡山派的小子出尽了风头。那样的年纪,倒真是了不得。”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人不屑道,“想当初陈俞幸陈大楼主,十八岁就击败了曾不容,二十三岁就自创了‘天地归一’剑法,二十八岁就创了‘孤山经’。这样的人,才叫了不得!”
“可惜,陈楼主自从与贺兰戎一战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想找他讨教,也难了。”
“说到那一战,你是没见过。我大姑的小婶子的二姨妈的小舅子当初在皇城里当值。据他说,那个天昏地暗哦……”
“呦,你还懂‘天昏地暗’呢,我当你除了会说‘你爷爷的’外就不会说四个字的词了。”
“你爷爷的,敢鄙视老子!”
……
陆惜叫来小二,打了盆水沐浴过后,叫了些酒菜,一边用着,一边看楼下人来人往。只见一个垂髫少女拎着个花篮,一路小跑向前,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青衣男子,被他扶住。那少女弯了弯腰道了声谢,低着头向前走。不防一个穿着银红色袍子的贵气男子拦住,说了两句,付给那少女一锭银子,接过少女手中的花篮朝青衣男子走去。他步履间怡然自得,待迈到青衣男子身前,将花篮往他面前一举,淡淡一笑,仿佛春风一般。
那青衣男子似是有些生气,也不接过,扭头而去。晚风吹起他的衣袂,明明是极快的脚步,他行的仿佛乘风一般,眨眼就不见身影。
那拿着花篮的男子笑了一声,摇摇头,也朝青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陆惜端着酒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地下是熙熙攘攘,天上的刚升起的一轮月牙,却是寂寞得惨淡。
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的那句小诗,只觉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偶想老来寻常事,犹恐石凉独自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