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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四月初,皇帝驾崩,太子即位,铷王摄政。
叶贵妃殉葬,叶相、御史纷纷告老还乡。四疆元帅换了三个。整个朝堂被清洗了一遍。
五月,洪、饶二州叛乱,梅关守将童余攻下南昌,太守苏静思殉国。
清河王下狱,罪名是“勾结乱党”。
铷王负着手站在牢门外,他身后站着捧着酒壶酒杯的宦官。牢笼里的男子正襟而坐,面色沉静,没有一丝慌乱的样子。
铷王微笑着开口:“清河王在牢中依然清韵不减,叫小王着实佩服。”
陆华亭睁开眼,淡淡地说道:“不敢。王爷人中龙凤,气势强盛,实乃我朝之福。相比之下,华亭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铷王不以为意地笑笑:“人各有不同。你也不是没有才,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陆华亭轻轻一笑,眼睛瞥向铷王身后的酒壶。
鸩酒一杯,世上从此少了春风郡王。
摄政王恩典,准许全尸收殓,葬入陆家祖坟。
春风和煦,却有一队人马载着棺木缓缓前行。为首的男子头戴斗笠,行到城郊,突见前头长亭中站着个绿衣少年。
那少年回头见状,从亭中跳了出来,吐着舌头道:“师父也真是的,硬是早说了半个时辰,叫我好等。”
戴斗笠的男子站住,缓缓道:“阁下可是来接人的?”
那少年负起手,颇为一本正经答道:“正是。”
戴斗笠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微微让开身。少年懒懒地扬扬手:“跟上来罢。”
戴斗笠的男子愣了一下,忙示意身后的人马跟上少年。行走间,他似乎听到少年若有似无的抱怨:“真不划来,不就一张图么……师父也真是的,这事他老人家自个儿搞定不就成了,非要麻烦我……靠,还得查查是什么毒……”
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棺木,一股热流流向眼睛。
武林大会结束,由于出云子等人的推辞,武林盟主初步定为武当派林追。
陈俞幸和苏鸿回到江南时,已是莲花初绽,盈盈欲语。两人执辔而行,向秦氏楼走去,苏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失踪时候的事。
“我那时见阿西受了伤,镖上有毒,就急忙要把他带到姐夫家求救。谁知到了寒鸦城,被一群人刺杀,不得已逃上休与山。现在想想,”他叹了一声,“真是九死一生。”
陈俞幸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人救了你们?”
苏鸿点点头:“幸得高人所救。说起来,白虹剑还真是帮了大忙。”
陈俞幸眉梢一动:“说到这个,你的剑,给了哪位原主?”
苏鸿摆摆手:“别问,这是秘密。”
陈俞幸嘴角抽了一下,牵着马走开。
苏鸿笑着跟在他身后。他的眼神无意间掠过西湖一角,莲影绰绰之间,仿佛有一条玄色衣袂,从中拖出。
他记得那天夜晚,山路荆棘,草木皆兵。他紧紧抱住怀中的人,蹒跚着向前跑去。四周的灌木像鬼的影子,搅得他心魂不宁。
苏西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气息微弱间撑开眼皮,伸手抚过他脸上的伤痕,惨笑道:“你终于有一天不是在逃我。”
他心中一痛,搂得更紧,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逃你。”
苏西的蓦地抓紧他,手上竟有了骇人的力气:“你说的太晚了!”
“谁说晚了?”一个声音响起,苏鸿停下脚步,全身戒备起来。
那人朗朗一笑,月影投下来,竟有光风霁月的风骨。他看着苏鸿手上的剑,满意地点点头。
一丝希望在苏鸿心头升起,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微微颤动。那人转过身,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去,他急忙跟上,不觉一个踉跄,差点让二人都摔倒在地。
苏西死死盯着他,惨淡的目光里有一丝满足。
苏鸿摇摇头,快步跟上陈俞幸,一边走一边絮叨:“现在天潭剑庄还一片重孝,誓与秦氏楼不两立……我家老头子气得半死,,放话出来说要对我家法处置……阿幸,你得收容我几天……话说你会去打算怎么处理?我觉得你不大能搞定……所以吧,你还是比较需要我的……”
陈俞幸牵着马默默前行,苏鸿的话全然不在他耳中。他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只觉得头微微的疼。苏华曾经告诉他们的群情激愤众口一致的情形,竟然以戏剧性的结尾草草收场,仿佛一场说不下去的玩笑。江湖,原来不过是如此。
但无论江湖怎样,都不是陈俞幸该关心的问题。他想到那个恢复它武功的长者,隐隐约约似乎有了印象。
中秋好月,不照人圆。有人分开层层菊花,施施然走进,含笑的眼睛将他打量了一番,微笑道:“小公子倒是和嫂子颇有几分相似。”
回忆再往前,一双如玉手指拂过他的额头,言笑晏晏:“好乖的孩子,比我家那小子讨喜多了。庭儿,快过来看看小弟弟。”
清风分花拂柳而来,少年倚荷而立,浅笑生辉。
日落西沉,南屏晚钟的声音越过湖面荡漾而来,酒楼画舫的灯笼也逐渐亮了起来。整个西湖刹那间由白天的清雅转入妩媚,丝竹之声四面飘荡。
夜间好景,莺歌燕舞,飞来峰上却一片静寂。偶或有动静,却是陈俞幸在练剑。
他素来懒理俗物,一入楼,把担子往苏鸿身上一推,瞬间跑的没影。急得好友在身后直叫唤。
山间清寒,一股清气在他体内四处流转,不久便化为绵绵的内劲。他手中一枝柳条,舞得摇曳生姿,连从柳梢蹦出的真气,都显得缱绻。
那折了的柳条在他气劲的滋润下,竟显得比树上的还要鲜活些。
练了许久,陈俞幸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大石上歇了会,顺手把柳条插入土中。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遂起身下山。
路过灵隐寺,寺门未闭,他信步走进。守门的僧人微阖着眼,也不瞧他,径自坐着。
他穿过天王殿,绕过佛像,三叠重檐的大雄宝殿巍然而立。佛祖跏坐,作“说法印”,俯瞰众生。
他略微站了站,转身而去。
他转身而去的一刹那,一名身披银红色纱衫的男子从佛像后施施然走出,身上沾满檀香。他的眼光掠过殿墙,二十诸天翩然而立,姿态是属于神佛的妩媚。
他的眼光扫向殿外,白衣的衣袂在晚风中微微浮动。
檀香越过了他的脸,他在袅袅烟雾中微不可闻的一笑,笑中尽显温柔。
世事循环,永不结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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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正文完结了……
其实它只是个开头(顶锅盖~~~)
好吧,我会写番外的,其实我就是为了番外才写正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