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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离开了我,还是我远离了你?
我拿着被驳回的销售方案蔫叽叽的走回办公桌。
经理刚才的话还在我的耳朵边回响:做方案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个体承受能力!
我鄙视他,我怎么没考虑了,这样的三类城市,GDP就那么点,你能指望我把销售目标怎么分解?
那么穷的一个省,一年要做50万,那不是开玩笑么?又不是大件耐用消费品,又不是易耗品,这么个破打火机,一年要卖50万,你干脆我让我直接去撞墙算了,还直接点!
经理振振有词:人家ZIPPO不也一样做出市场了?
你在开玩笑么,经理?ZIPPO培育了多久的市场?我们接这个狗屁牌子接了多久?这有可比性么?再说了,这牌子说起来是个什么进口货,在国内名声根本就不响,都没什么人听说过,这销量怎么能上得去?
但是我只能腹诽。
我一声不吭的坐在位子上,盯着电脑上的屏保发神。
旁边小乔凑过来了:“又挨骂了?”
我连“恩”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只轻微的点了下头。
小乔安慰我说,“别呕了,老大这几天心情不好,也不是有意拿你开刀。”
他的确不是有意,他故意。
我一直闷到下班,才拿起文件,准备回家继续修改。
一个人一种命,我认命。
要是这个方案不修改好,我估计我今年的日子都别好过。
路上觉得十分疲倦,连菜也不想买,直接回家。
开门进屋,两室一厅的房子一成不变的冷冷清清。
走进厨房,昨天那堆没洗的碗依旧堆成小山。
连昨天不小心掉的一小片菜叶还规规矩矩的呆在老位置。
我放下钥匙,强打精神洗了碗,给自己煮了点速冻饺子。
连调料也没放,我端着碗坐到电视机前,就着电视里那被吹得天花乱缀的XX手机,一口一口吃起饺子来。
我突然觉得房子里很冷清,特别的孤独。
现在已经十二月,房间里有供暖,并不冷,可这房间里透出来的冷气能把人给冻毙了。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但这屋子里唯一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永远都在忙碌。
他回家只会叫累,叫我给他拿衣服放洗澡水,支使我倒开水拿啤酒,偶尔也会看看我的钱包,发现没钱了,放上一千两千进去。
他心情好了,乐呵呵的招我伺寝,心情不好了,板着脸一声不啃的看电脑,眼角的余光也不会扫到我,在他心里,我永远比不上那堆数字和报表重要。
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看电视了?有多久没正儿八经说过话了?我回答不出来。
但是他这样早出晚归至少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我一直过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日子。
所以潘勇说,你这人哪里该学市场营销,你该去学中文系。
我知道他意思我过于敏感,而且喜欢悲春伤秋。
我出生时,母亲都快38岁,属于超生性质。因为是属于意外怀孕,本来是要做掉的,可是医生检查后说子宫有异常不能流产,必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命。
我家三个子女,依次是大姐、二哥和我。二哥比我大13岁,从小他就不跟我玩,每次出去,他都偷跑把我撇在一边,还时常偷摸告诉我,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大姐比我大15岁,当时父母都提了干,忙得连回家来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基本上就是大姐把我拉扯大,所以我和大姐特别亲,比我亲妈还亲。
那时院里的孩子都挺大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我玩,只能跟在大姐后面,当小跟班。那时没几个人考大学,大姐高中毕业后就进了我爸的厂里学做车工,车工班的那些小青工天天围着我姐转,只要我去了准会有糖吃。
后来过了很久,大姐终于有了一个男朋友。大姐每次去约会,一定把我给带上,弄得我准姐夫每次想牵牵手也尴尬的要命,因为我总是奶声奶气的问他你为什么硬要拉我姐姐的手。
他们好了有两年,后来定了日子准备办喜事,在结婚前一个月,大姐下班时出车祸当场被撞死,准姐夫当时不吃不喝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听说他离开中国去了日本。
大姐死了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那时哥哥要考大学,父母忙里忙外,也没有人关心着我。
再没有人温柔的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跟我说:“浅浅一会你自己洗脸,姐送你上幼儿园。”或者是她怜惜的捏捏我的脸说:“浅浅,你再坐一会,姐一会就下班。”
丧事之后,我坚决拒绝去幼儿园,每天早晨又哭又闹,我父母每天早晨也没时间陪我折腾,于是把我独自一人锁在家,一锁就是一年。我那时就呆在家里,早晨睡醒了就坐在被窝里,有时对着镜子说话,或者是把大姐给我织的毛衣拿出来抱着讲狼外婆或者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童年里那一年,给我这辈子都烙下了印,所以我真的很怕孤独,只要一个人呆在房间,我觉得要象要濒临死亡般的窒息。
只要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就老是回忆起我姐来。
很多人只记得长大的事,我却还清清楚楚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我吃了两口饺子,觉得实在难以下咽。
记忆却如同潮水来袭,汹涌拍岸,一下涌入脑袋。
我换了个台,电视里传出劲爆歌曲,碰碰的节奏让我的胃也跟着抽筋。
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今天不知道潘勇多久回家,我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他。
他实在是个大忙人,有时回家,累得一句话不想说,躺在沙发上半天不喘气。
有时出差回来,脸色发青,胡子茬茬的还要在书房里连夜做文件。
他确实很忙,不仅仅是嘴巴上说。
因为他很忙,所以他晚归。
因为他很累,所以家务事都是我包干。我洗衣服扫地拖地板熨衬衣。
因为以上两点,所以我们没有交流时间。
他就算有时回来得早,他也不会和我语言交流。
因为他更喜欢肢体交流。
因为他很累,所以肢体交流多半是乘骑式。
……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狗屁?
我含着半口饺子,食不下咽。
婚姻有七年之痒,我和他已经六年了,难道已经开始痒了吗?
我回答不出。
曾经我们也象别家小夫夫一样甜蜜,电话短信满天飞。
从多久开始,他不再每天10个短信给我了?
从多久开始,他不再一天几个电话给我了?
从多久开始,他开始打电话说,他不回来吃饭了?
从多久开始,他开始不打电话,也不回家吃饭了?
从多久开始,他超过10点回家了?
从多久开始,我睡着了,他还没回家了?
……
我突然发现,他变得太陌生,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我努力的仰着头回想,可是发现他的脸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模糊了。
我对他的记忆只保留了那一双双塞在洗衣机里的臭袜子,那洗澡后永远丢在洗手盆而不是洗衣篮里面的脏衬衣,那每天他出了门,就乱七八糟的领带堆。
我已经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不承认我是七年之痒,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我当年既然那么爱他,不顾死活,甚至放弃了家里安排的公务员工作,死也要跟他在一起,这不是爱得深么?
可是,我现在居然无法再想起他的脸。
真可悲,不知是我,亦或是他。
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不知不觉的改变着你,改变着你周围的东西。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已经晚到无法去修正了。
难道是该分手的时候了?人家都说异性恋都有离婚分手的那一天,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同行恋。
连一张能保障的纸都没有。
日久生情,日久也能淡情,当激情渐渐被生活磨去了光芒的时候,某一天大家才突然意识到,哦,激情不在,爱弛情衰,只剩下寡淡无味的渣滓了,还不如分手。
不分手,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搭上了两个人青春岁月,实在不必等到白发苍苍,才叹一句悔不当初。
分手了,也许一个人痛苦,也许两个人痛苦。
不分手,两个人都痛苦。
综上所述,可否这样得出结论:分手痛苦的人数≤不分手而痛苦的人数
如果是这样,为何不分手?
当我咽下最后一口饺子的时候,饺子已经凉得快成了冰棍了。
我不想洗碗,丢到水槽里。
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吃饭,一周七天,每天吃一个碗,两个星期才用洗一次。
我拿出U盘,插到电脑前,开始想我的方案。
好吧,我再分解一下。
先把城市重新分类,然后……
不知何时,我又开始走神,等我第三次把自己从发呆状态拉回来时,我知道不解决这个问题,我思想实在不能集中。
潘勇常常说我脑容量太小,思考一件事的时候,不想明白,就永远无法进行下一环节。
OK,我认,我承认我脑容量小。
我没有几个好朋友,唯有一个和我同病相连,梁信。
他家大熊是个工作狂,他也常常跟我抱怨。
可是至少大熊还知道每天固定一个电话打给他,而我只有在洗衣服的时候才知道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看看我的手机,估计最近一个月内,都没有潘勇的一个电话,他到底是否还记得世界上还有我这样一个人?
我拨号给梁信,在我快要挂掉时,他终于接起来。
喂。声音懒懒的。比我还没精神。
“你怎么了?”我问。“昨天夜生活太丰富?”
梁信听着话激动起来,“我操TMD的个逼,丰富?相当丰富!我现在都他妈的快成手枪一族了!那头猪出差一个月,还不准我去酒吧过过眼瘾!我操TMD的!”
我笑起来,“那么惨?不过证明他爱你啊,我多希望有一天,也有人对我说这句话。”
梁信有气无力的直哼哼,“我不信潘勇那么大方,准你去泡夜店?”
我无语,他的确没明确说过允许还是不允许,因为我向来很乖,没有他陪着,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丫的你就去泡,看潘勇不打断你的狗腿!”梁信哼哼,问我:“你打电话就为了关心我的夜生活?”
我沉默了一会,问他:“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分手有什么先兆吗?”
梁信估计蹦了起来,不知道撞到哪里,哎哟了一声,他也顾不上了:“你们要分手?怎么可能?我家那个熊,还常拿你们来教育我,说我对他不够专一,怎么回事?快说!快说!一会小爷急了,直接杀到你家去。”
我苦笑,说:“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没有一起吃过饭,没有一起看碟了。最近他都是半夜才回来,我只有在早晨起床时分才能看到他,都不知道是半夜几点回来的。你说,到这份上了,是不是也就该分手的时候了?”
“还做ai吗?”
“如果他回来的得早,就做。”
梁信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连性都没有了,估计就应该分手了。”
丫的,这鸟人脑子里面都想些什么啊?我无语。
“你不知道男人没爱也可以有性么?你怎么知道他是因爱而性,还是因性而性?”我反问,“生理需要啊,是男人都要发泄,和人做,总比自己打手枪好。”
“说的也是,”梁信喃喃自语了一句,说:“三儿,这事你得考虑清楚,不管你分不分,哥哥我都支持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后悔,你要是做错了,这辈子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我磨牙:“我就这点出息?我离了他还活不了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梁信思考了一下,说:“我是说你会后悔曾经有的幸福,因为自己的考虑不成熟而放手,结果为此而后悔没有完整的划上一个句号。”
梁信是做广告策划,说得话经常让人觉得摸不着边际。
我挂了电话。
我继续思考。
难道分不分手,还能做SWOT分析?
我趴在书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没有头绪,我收拾了东西,洗澡上床看书。
睡前必然要看半小时的书,这是我多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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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无H、无虐、无大起大落
2、匆忙间估计有小破绽,若有错字或对情节不满意之处尽量提出,我尽可能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