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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归途(一)
□□上的伤痕,无论多么重,总有愈合的一天。
当初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的震撼,如今也只剩下三道深色印记,犹如于背脊自下而上盛开的三叶兰草。尚未痊愈,亦不远矣。
换过药,静静注视着他背上为我而留下的大大小小、新疤旧痕,这一次,我终是等不到它们彻底消去了。
“胤祯,你一定要赢。等到那一天,我再来接小七回家。”
我相信她的灵魂,一定不愿意留在这个满载痛苦的异乡,叶落归根,我要带她回去那个她为之献上了一生的故国,回去那个她为之牺牲所有的家。钮钴禄家的墓地,永远有她的位置。
“。。。。。。你要走了?”
“。。。。。。”
“因为他病了?”
“。。。。。。”
“我也病了,你为什么不为我留下?”
“策零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你截杀在准葛尔,千万小心。。。。。。”
“我,不足以成为你留下的理由吗?”
“知道你勇猛无敌,可战场上刀箭无眼,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因为,他是你的丈夫,对吗?”
“练兵非一朝一夕之功,战争也不会三两年内结束,你脾气急躁,以后遇事稳着点儿,别还没开战,就先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得不偿失。”
他转过身来,直直望进我的眼睛。那样一种伤,仿佛将我的心也绞碎了。
“他比我重要,是吗?”
迎着他的目光,我咬牙,表情木然,不躲不闪。
“你会将你的名字刻进历史的光辉里,任后人仰望,你一定会的。。。。。。”
胤祯双目圆睁,怒气上涌,一下抓住我的双肩拉向自己,力气大的仿佛要将我捏碎,额头上似乎有一根青筋暴起。
“够了!别再说了,我问你他比我重要吗?回答我!”
盯着他爆发边缘的脸,我只是平静的说下去。
“可能有些多余,不过我还是想说,冷静,也是战争制胜的关键之一。。。。。。”
“呵——,冷静?你让我冷静?听着把你赐给别人的圣旨,我冷静;看着把你抬进别人府里的花轿,我冷静;听着别人叫你福晋,我冷静;如今看着你的心离我越走越远,我还冷静。我还真他妈的冷静!该死的冷静,去他的冷静!”
他几乎以撞击的方式直接将我按在了床上,强硬、坚定、不容拒绝,而我只是安静的躺着,紧闭双眼任由他摆布,感受他剧烈起伏的呼吸,以及叫嚣着四处寻找宣泄口的激烈情绪。
就算失控,就算心如刀绞,就算理智迷失,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而事实上,他也几乎再没什么动作,僵持良久,耳边的拳头似乎松了又紧,他终究一个翻身,躺在了我旁边。
晚风推开虚掩的窗,送来一袭月光,洒在地上,像碎落一地的水晶残片,美丽而哀伤。非雪,亦非霜,点点都是真心。层层幔帐之后,是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沉默以对的两个人。好似刚才的片刻暴发不曾存在过。
“策零不会轻易放你走,杨逍一个人。。。。。。”
“杨逍留下。你的伤没好,有他在,我能安心一点。至于我,乔治和亚历山大早就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
“胤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我不同意。我希望你明白,这场战争对朝廷有多重要,对我有多重要,这次你一定不要再任性,早点回去西宁,算我求你。”
你的安全,此时此刻,才是最优先的。
“。。。。。。恩。”
“。。。。。。”
“幽梦——,那个孩子。。。。。。”
“胤祯!。。。。。。你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我也没有听的立场。她是你的福晋,这天经地义。”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却莫名的害怕,害怕那是我不愿听到的,害怕是我无法承受的。
其实我为你找了很多理由,一个孩子的到来有很多种可能,比如酒后乱性,比如药物误食。
“对不起。。。。。。”
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距离,有时竟如此之近,只隔着区区一句道歉。心仿佛挂上了万斤铅球,在失重的状态下疾速下沉。
“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我违背了对你的誓言。”
“不,是我先违背的,要道歉也是我来道歉。。。。。。”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天我的确喝醉了,但我知道她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体,你的发肤,你的呼吸,你的声音,你的一切早就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是不可能认错的。。。。。。”
“。。。。。。”
“可是我顺从了,她是我的嫡妻,一个孩子,是她应得的,那是我的责任。。。。。。”
其实,我们两个人,何其相像啊。
“这些我都明白,你真的不用道歉的。”
马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远处,层层峰峦终于揭开云雾的面纱,在视野里清晰起来。翻过那座山,就出准葛尔了。
乔治和亚历山大对我要走的事一无所知,事实上,我都没和亚历山大正式告别。
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胤祯放心,集中精力考虑回西宁的事。如果不是这样,别说留下杨逍,恐怕胤祯自己就不管不顾的跟来护送了。想起他的任性,不由的一阵头痛,外加几分担心。
“夫人,你又在出神了。”
“哦?是吗?看来真的是累了,最近躲追兵躲的劳形伤神,还好有你在。”
“呵呵,能够跟在您身边是奴婢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分的。”
我知道她在影射之前拒绝用她的事。
“古伊娜,这一路真的辛苦你了。你想跟我回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人人都向往京城,可是,古伊娜从未离开过草原。”
“原来女间谍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
“什么?”
“呵呵,没什么。如果你想做回一个普通的女孩,我可以替你和四爷说说。”
“普通?夫人,奴婢四岁练武,五岁习字,十岁出师。第一次握在手里的不是风车,是匕首;每天必做的不是化妆,是涂伤药;擅长的不是刺绣,是暗杀;出口成章的不是唐诗宋词,是剑谱药典。长到十几岁,天天都在杀人与被杀、算计与被算计之间跳舞。。。。。。您告诉我,怎样是普通?”
“。。。。。。难道你没有爱的人?”
每个女孩都会有吧,只是多深多久的问题。
“我不过是个杀人兵器,兵器,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忠诚。”
“很有道理,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跟我玩太极?小看我了吧。
“动情,是兵家大忌。一个动了情的奸细,离死不远了。”
服了你了,我投降,再这么沉重下去,我要出问题的。
“累死了,换个话题。”
“呵呵,那夫人您交过几个男朋友啊?”
呃?这个问题挺大逆不道吧,这个时代,女人不是要对丈夫从精神到身体的忠贞吗?
我白了她一眼,“呃——三个吧,第一个是垃圾,第二个是火山,第三个——像大海。”
“我知道,第三个是十七爷。咦,这样看来,根本没四爷什么事嘛。”
“呃?本来也没他什么事啊。”
正聊着,忽然之间,几支强箭“嗖嗖嗖”的贯穿了马车直指我们的身体,在离我几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可以想象,射箭者方向、力道都拿捏的极好。
这种箭羽。。。。。。好生熟悉。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死的赶快出来束手就擒!”
我郁闷的偷瞄了几眼古伊娜,难道又遇到马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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