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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得自由身1
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西苑!
皇上是不喜欢停留的人,就连东都洛阳城都很少久住,一会儿是南下巡游,一会儿又去监察长城和龙船的修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
可是,皇上居然会在一个月里连续两次驾临西苑,而且,还是在这景色欠佳的深秋季节。
护驾的队伍浩浩荡荡,高举的旌旗迎风翻腾。当金鸾车终于在西苑门前停下,太监宫女们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靴踏地,耀眼的黄袍在风中舞动,“平身!”
总管公公低着头迎上去,“皇上要去哪一宫?奴才好先行准备。”
杨广神色淡淡,随意道,“琼玉宫。”
——
大队侍从随着皇上乘坐的步撵,直向琼玉宫行去。
却在行到中途时调转了方向,只因皇上临时兴起,说了一句:去望月宫看看!
快到望月宫时,经过宫外的一片草地,隔着林子,依稀有女子的笑声传出。
步撵停了下来。
杨广的声音微愠,“谁在那里?”
总管公公脸色刹那转白,伏到步撵旁,“是,是兰妃娘娘在跳长绳。”
杨广掀开车帘,皱着眉。
“其实……其实就是几个人一起透索……是兰妃娘娘……说那叫跳长绳……”总管公公支吾着。
从步撵上下来,杨广朝林边慢慢走近。直到那清脆的笑声和那女子的倩影越来越清晰。
不再翠绿的草地,几乎光秃的树丫,偶尔坠落的黄叶;满目萧索之中,唯有她一身鲜亮的红装,洋溢着夏日般的热情;绳索起落间,她欢快的跳跃,衣裙翩迁如同起舞的彩蝶。
环佩作响,步摇轻晃,佳人的笑如此明媚,好似春日里出谷的黄莺,直教人无限遐想。
她一边跳着,一边招呼身旁的几个宫女太监加入其中,时而同跃,时而鱼贯,变换着姿势,人人笑得灿烂。
只有看的人横眉,低声怒道,“一个妃子,却和太监宫女们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总管公公慌忙跪到地上,“是,奴才该死,奴才……”
公公还未说完,杨广已甩袖离开,抛下一句,“让静妃好好教教她。”
刚走出几步,杨广又停下,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象在寻找什么,“西域进贡的那些鸟雀呢?往日鸣声悦耳,此起彼伏,近日怎未听见鸣叫?”
西苑是圈养珍禽异兽最多的一座行宫,前次西域有使者来朝贡,献上一批珍贵鸟雀,都被养在金丝笼内,挂于树林之中,以供玩赏。如今,却一只未见。
“这……这……”总管公公匍匐到杨广脚边,哆嗦着,“是……是兰妃娘娘,把它们都放走了……说要还它们自由……奴才们不敢阻拦。”
又是她!杨广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攒在一起,“这又是什么?” 他手一挥,从树枝上扯下一个白色的东西。
先前没有注意,刚才环视时他才发现,光秃秃的树枝上零零落落的挂着一只只用纸笺折成的白鹤。远望倒象是开了一树的琼花。
总管公公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清时他彻底绝望了,这个兰妃真要害死他了,索性心一横,说话倒也利索了,“是兰妃娘娘折的,她说这叫‘千纸鹤’,折满一千只,挂在树上,能实现心中所想。”
“千纸鹤……”杨广口中轻喃,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心中所想?不知她心中想要什么?
——
秋夜芭蕉,冷月无声。
水中的宣花宫,流溢着莹蓝,可望却不可及。
杨广放下奏章,缓缓起身,在书房内踱步。他扯着一丝冷笑,满是鄙夷之色。李密实在不自量力,不过是占了瓦岗寨,居然就想和他争天下?!还效仿三国,自封为西魏王,真正可笑!想他大隋,分裂突厥,灭吐谷浑,西域各国皆已臣服。以现有的国力,这些反贼,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杨广轻笑一声,坐回案前,托起茶盅,悠然地品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面,白日里摘下的那只纸鹤赫然立在那里。
他遂来了兴致,拿在手上把玩。新奇的玩意,他看得多了,却惟独没见过这个。掌中的白鹤,小巧别致又玲珑生动,还带着淡淡花香,从没想过纸笺除了用来写字之外,竟还能做成如此有趣的东西。
他挑眉,在灯下细看,却见鹤身部并非纯白,而是隐隐有墨色的痕迹。将纸鹤小心的拆开,摊平,果然中央有一行小字……
杨广心头微微一动,难道这就是她心中所想?!一个女子怎会有此等念想?
思及与她的初见和所知她的种种举动,似乎又明白了几分,不禁有些怅然,仿佛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终究不是“她”,纵使容貌相仿,可除此之外,却没有半分相似。
杨广皱眉,合上眼睑,以手加额。
沉思中,隐约听见书房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争执。他不悦,“董青,何人在门外喧哗?”
“皇上,奴才该死。是兰妃娘娘……”门外,董青回道。
“让她进来。”
门被推开,尹兰大刺刺地走进去,看到杨广也不下跪,只直视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为什么找人来管教我?”
杨广却依然闭目,脸上神色莫辨。
尹兰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见他不作声,气得鼓起腮帮子,“我就是我!我很好,不需要别人教我怎么走路,怎么说话!”
杨广一蹙眉,蓦地睁眼,明艳的红色映入他冰蓝色的眸子,那股冷意让尹兰不禁一颤。
杨广定定看着她,依旧是那身鲜红的衣裙,让这寂冷的室内也染上了一层暖意,依旧是那熟悉的容颜,那不合礼数的举止。
她为何要一再挑战他的权利和威严,难道就不能象其他女子那样低眉顺目吗?!
“别忘了,你如今是朕的妃子,就该有妃子的样子。既然身在大隋,便只能听朕一个人的。”杨广克制着怒意,用尽量平和的语气。
真是鸡同鸭讲,尹兰一急,几乎是冲着他吼道,“可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妃子,我也不是你的子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是未来的人,你知道吗?未来的人呀!”
未来?这是国家,还是地方?这世上竟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杨广眯着眼,神色危险地盯着她。不漏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想辨出她究竟是否在撒谎。
“怎么?没有听说过吧?!”尹兰有些得意的撇嘴一笑,“未来在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比这里好得多。路上有汽车,家里有网络,最主要的是……有自由,有民主!”尹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画,“所以,你就该放我出宫,好让我回到那里去啊。”
杨广脸上一冷,“放肆!你以为朕的行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的心中也有困惑,她既不是他想要的人,不如就此放了她。可是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他的皇威竟荡然无存,叫他的尊严何在?!“你几次三番违抗朕的诣旨,就不怕掉脑袋?”
尹兰昂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好!她昂头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他决定了!
杨广欺身上前,伸手捏住尹兰的下巴,两人气息纠缠,“你既然有如此胆量,朕便成全你!”
四目相接,看清尹兰眼底毫不掩饰的欣喜,他不觉手上加重了力道,口气不善,“不做朕的妃子,离开西苑,好!朕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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