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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B市
“周黎,下班了啊。”小区门口的大爷捧着茶壶和我打招呼。
胡乱应了声。我始终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带点谦卑,当然更有戒备。不过是偶然来到了这里,像大多数人一样,找一份姑且还好的工作,开始简单的职场生活。不过就是每天对着电脑每天对着文案,也对着办公室主任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盛气凌人,然后所谓奋斗着,期待着媳妇熬成婆的那一天成为也可以吆五喝六的部门经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此之前就被榨干了油水然后扫地出门了。
天空灰蒙蒙的,如同寡淡的汤。小区的梧桐叶落了,枯黄的经络在硕大的叶片里无力的蜷缩着,它该冬眠了。梧桐似乎是很晚感知到冬天的植物了吧,这初冬的风灌进衣领,它才终于要落了。我喜欢这样不敏感的植物,它是因为太留恋人间才故意放慢了离开的脚步。这个并不年轻的小区总带点风烛残年的气象,甚至是有些颓圮。房子外面还是没有浓妆艳抹过的水泥墙面,粗糙如同老妇的皮肤。
当初选租房子的时候或许就是看中了这里的一排梧桐树,通到家门口,回望起来就会觉得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而这简陋的房子虽是萧瑟了些,到底清净。我没有大隐隐于市的定力,又没有规避山林的洒脱超然,只能在这样的城市边缘为自己找一个安心的巢穴。
回家发现萧翎还没回家。小妮子最近老约会,行情好的和市场上的紧俏品。这是用我办公室刘姐的话来说的,女人合着也不过是商品,趁供不应求时赶快兜售,人老珠黄了,越是跳楼价越是不值钱。我当下一想就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临换季时快打折的。
萧翎比我小四岁,是继母带过来的孩子。来我家的时候不过两三岁的光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早就没什么血缘亲疏带来的隔阂了。继母也是个和善的女人,一直都努力地医治着父亲心里的伤痕,填补我心里的空缺,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如每一个很会持家过日子的妇人,张罗着丈夫孩子油盐酱醋的生活。父亲能遇到萧姨也是一种福分吧,相互依靠,彼此忠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虽然父亲从不在嘴上说对萧姨的感激,但那份溶于生活中的质朴的依赖,却又是那么真切自然,不刻意,也不避讳。
烧水泡泡面,萧翎打电话回来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和一帮朋友涮羊肉去了。想想倒也真是吃羊肉的好时节了。真有点嘴馋了。可在这里我也没什么狐朋狗友,紧紧端住饭碗的日子里心甘情愿地被剥夺了大部分的时间,如今似乎真是身心俱疲了。人吧,本来就是什么年纪对应的就应该干什么事情,十七八岁的时候不轻狂张扬一点实在对不起青春,可是到了二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是执迷不悟于一些海市蜃楼,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太不成熟了。譬如我现在的年纪就很好,28岁,正在经历一个走向完全成熟的过程,这让我感觉到完整和充实。可是萧翎却说她的这个想法是很有道理,但太扼杀天才。
但现在我吃着五谷杂粮,过得油盐酱醋,奔命并且保命于办公室。办公室一向是个有点敏感的词汇,勾心斗角也好,尔虞我诈也罢,小小的空间总能延伸出无数的话题。任何小的把柄都怕成为今后上位的威胁,于是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就像林妹妹进了大观园,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十点,萧翎回来,直接来到我的房间,姐,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送我的项链,漂亮吗?我正在网上查一些资料,被她的嗲气的声音一惊,竟失手点了关闭。有点不快。“嗯,萧翎你本来就是刚上市的潜力股。”她与我的选择不同,她正在努力自己工作好不如嫁得好,得将这只潜力股挖掘出最大的能量。而我,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不得不推翻了此前的一些认知。在28岁就应该达到28岁应有的成熟,这便是目标。
“姐,我说,你是不是过的太孤苦了?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萧翎脱掉高跟鞋,揉着脚,小心的询问着,埋怨着.
“我?现在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呢,想干吗就干吗,现在的空白呢,是为了给以后出现的人留下更大的创作空间啊。”说完看了一眼小妮子,心里却有点打鼓,是吗?以后,还有多少以后呢?真的有那样的一支画笔愿意涂抹我的世界吗?
小妮子机灵的一笑,姐,你一定在想像他涂抹你的空白时候的样子。
“嘻,你以为我18岁?涂满我的存折卡就行了。”怕被人识破了,便慌忙找个理由。对啊,存折卡,是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吧。我不过是个势力的女人了,从两年前拿了那张支票起,就注定我会成为一个自身没有资本却还是自不量力的势利着的女人。况且势利在别人眼里,是多么正当的投靠。
而也许,如果我的要求真的只是有钱,那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了吧。只是想对自己忠诚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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