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来运

　　第十章烫手小山芋

　　夏日已至，幸来运身着官服坐在户部偏院的走廊下，手上拿着一杯冰饮，快意地细尝。他身旁已围来不少同僚，他开心地招呼着。“王大人，来来来，添上一杯！家里送来的冰块，用不完的话可浪费了！大家一齐帮忙用啊！”
　　栏杆下放在半人高的大木桶，桶里放着冰块儿。
　　幸来运爱捣弄些美食，虽然户部供有朝食，但他家的人三不五时送来好吃的，连带同僚也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一再地被吸引过来。
　　每当到了午饭时间，各部大人都差人上户部看看，幸大人家里又送什么来了。送多了的，大家一人分点吃，送少了的，回头上他那讨份食谱。
　　今个儿天热，大姐叫人送来的冰块正好送过来。可家里没有冰地窖，冰块也放不了多久，除了给白白和无尽留下些，其余的送到户部请大家一同共用。
　　幸来运除了带冰块，还准备了面条、蔬菜瓜丝、酸甜酱汁、切片水果、果汁、豆汁、豆沙甜汤，在其中加上冰块，美味不足为外人道。
　　“幸大人，本阁来得正是时候！”已经蹭饭成精的柳尚书自觉地走过来。他身后还带有其余五部的尚书。
　　六位大人一齐眼放精光，盯着桌子上的美食。
　　“向大人问安。”正吃得尽兴的官员们纷纷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
　　“不碍事，午饭时间，大伙儿接吃。”柳尚书心已不在礼数上。
　　识相的官员出位置来，六个大人顺势坐下。
　　“难怪朝中都说户部油水足，今日一见，可真开了眼界！”吏部尚书哈哈大笑。
　　“我户部要钱有钱，油水当然好！”柳尚书一脸得意，指着幸来运。“本阁这属下没什么好，就好吃，这可是他自个儿家的东西，和本部无关。”
　　顺着他一指，一名俊秀少年笑着向大人们打揖。“下官四品侍郎幸来运向诸位大人问安。”
　　他年纪不大，面白齿红，有阴柔秀气之美，在十多位年资颇深的官员中，甚是突出。他一笑，刷去不少阴柔之感，反倒是有一股朗朗正气。“家中送来冰块，可惜不能久放，平日诸位大人对下官照料有加，便带来与各位共享，聊表心意。各蒙大人不弃，品尝一下冰凉之食，以解暑气，大人认为可好？”
　　一番话把本来打着旗号要来大吃大喝的大人们熨贴得心情大佳，赶紧示意安排。
　　其余官员在柳尚书的眼神示意下，纷纷告退。
　　幸来运招来仆役收起旧物，重新上菜，一一介绍。青瓜鸡丝凉面、冰镇牛筋片、豆沙甜汤。简简单单的菜色，从幸来运手上拿出来就会变得不一样。
　　六个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头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并商量着下次再一起来。幸来运一一说好。反正做菜的人也不是她，她花不了什么心思。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要各大人用者自付。
　　“果然是本部的官！”柳尚书听了得意大笑，“准了！”
　　“谢大人！”幸来运再次一揖。
　　“为何言谢？”吏部大人好奇问道。
　　幸来运正色道：“回大人，下官能与大家共享美食本是件乐事。各位大人是国家栋梁，下官学习追随之对像，能孝敬大人本是下官之幸。但是下官不愿自己坏了各位大人清名，故有此要求，谢谢大人体谅，不予计较。”
　　“你小子会说话。”兵部尚书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然后回头看了柳尚书一眼。一声轻哼。想当年他本来看上了幸来运，想把他抓来兵部，结果还是被柳尚书给弄走他了。改日，可劝劝他投入自己部下。
　　六个大人各怀鬼胎，在左相向瑞之下，手上有些伶俐人可用，总比身旁净是些笨蛋要好得多。
　　待众人用餐完毕，稍一休息，便开始今日之会。
　　各部大人正商议来年财政安排，先由各部送上册子，再经六部共议，左相过目，皇上亲夺。
　　户部的大小侍郎一旁记录，再分述往年之例，经数天之久，才能定下来年数目。会上气氛慎重，每一细节都一一推敲。及至兵部提出战事在即，要求即时加军晌，冶炼兵器。数目之大，令各部哗然。
　　“古尚书……这数目……”柳尚书面有难色。一下子多准备五十万银军晌，得是多大的事啊？
　　“柳大人，非本阁使你难做，只是根据往年经验，一旦开战，兵将损伤最大，而且军中无粮铁，寸步难行，为防他日补给不足，最好今年内能凑足数目。”古尚书不跟他客气，战青将军多次来信摧促，想是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因补给不齐，被迫放下凉城，退回关内。
　　在座各部都曾经历此事，心中都有了个底。但这册子能否过左相，倒还是个问题。朝中大臣唯左相最难以相处。缺心眼的事儿，他没少做过。只是，人在江湖，左相势力庞大，没谁敢说些什么。
　　“不管。”古尚书咬牙道。这次他不能再放松。
　　任大伙儿提出意见，古尚书都坚不退让。
　　会中气氛越显僵持。
　　“大人，下官有一建议，不知可否能行？”幸来运悠悠开口。清朗之声在众人耳中如三用春风般轻柔。
　　“幸大人请说。”柳尚书点头。这娃儿素有鬼才，让他说出个法儿来听听。
　　“大人要的数目非户部不能交出，只怕是一时半刻，难以付行，不如采用多次付款方式，直接由户部帮忙采购军粮、订造军中物品，分次送往前线。两军交战，兵将损失固然是不可避免，下官也建议重整军中医疗，把必要的药材和大夫送往军中。只是这不是一两个月内可达成，或许可用化零为整，慢慢给前线士兵送去。”幸来运缓缓道来。她近日来翻阅多年的户部军册，当中最大的花费是士兵赔偿，若果士兵能保住命，可节下一大部的资源，用以军队建设。战场之上，人命之贱，岂是他人能料想到的。
　　就算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一身残肢败骨，没有大夫药物救治，终是难逃一死。
　　“古尚书，幸大人之言，正是本阁之意。三十万，非不行，是不能。若能给户部一些时日，必能大人凑足三十万两。”柳尚书觉得此计可行。没有三十万两现金，但可有三十万两的物资。
　　就算是前方战事吃紧，户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古尚书不再言语，朝在座各人抱拳。“古某在此谢过了。”
　　会后，幸来运领了令，负责前方采买工作。
　　这可是份吃人的工作！
　　幸来运摸摸鼻子，接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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