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女主]小李下班记

作者:满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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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22、
      啊呦,不好意思,怎么把人给写死啦?好端端的,故事写了没有一多半,主人公倒写死了一个。可是以段四月的性子,人生除死无大事,情爱就是个消遣,心情好了消遣一下,生死关头,哪来的余裕消遣呢?她再喜欢陆哲文,也绝不会将这么个人物时时带在身边——那是要掉脑袋的。段四月不会这样做。
      所以这故事还得写下去。就这样写下去。段四月的人生不止于此。
      很多年后,也许她仍会怀念陆哲文,于某一个毫无关联的瞬间忽然想起,又或者根本就是念念不忘。但这不妨碍她在那种要紧关头杀人。她不惮于杀人也不吝于杀人,无论是谁。
      那么,继续吧。
      段四月开着小车先顺路去找了一趟赵司令,她外公的消息未必有那样灵通,知会一声多少是个准备,到门口了才发现铁门大敞,早已是人去楼空。里面尚有几个下人进进出出,抓来一问,说是宛平城外一开打,赵司令就带着人搬去上海了。段四月当即省得,赵司令昔日也曾南征北战、叱咤政界,对于这些事的敏感度远高于她,又没有什么牵挂,自是风声一来,即刻跑路。
      她当时没什么想法,驱车离开后越想越惭愧,一脚刹车停在大路中间。自己来天津这么久,多少次被赵司令耳提面命,却仗着立足一方攒出点家底,任由政治嗅觉被怠惰生活平白消磨。赵司令跑路前压根儿没跟她通气,许是相信她能给自己找一个好出路;可眼下看着车窗外溃散奔逃的人流,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仿佛是愧对了这份信任。
      段四月愣看围在汽车周围的人群,放空几秒,尔后狠狠拍下鸣笛。外面全是着急出城的天津市民,有衣着光鲜的上流要人也有布衣短褂的普通百姓,根本没人为她让路。她探出车窗外前后看了看,正想再等,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反手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然后撕开一根布条,将装满金玉珠宝的那个小箱子紧紧系在左手手腕上,这样可以保证不会因为冲撞而与其失散。确定枪在身上,子弹也是,段四月拿上另一只收拾好的藤箱,打开车门,弃车而去,眨眼汇进离城的滚滚人潮之中。
      路并不好走,直到天色微曦,段四月终于搭上一辆驴车,跟两个凤阳来的农妇一起,同往南边去。北平沦陷,天津估计撑不了两天,华北两座重镇接连失落,北方是不能再待的了。她决定往大后方走,武汉、西安或者四川,都比北方好。
      那枚宽面银镯子此刻正在她左手的小箱子里。段四月不由得轻拍了拍箱面,她不是没有动过安定下来的心思,只是世事无常,命若飘蓬,还想什么安定,在这样一种时刻,几可被看做是一种不知好歹的奢求。
      她倏忽回望,黎明中的天津城已在身后很远的地方了。有种近乎直觉般明晰的念头在她头脑中一闪即没:他们不会再见面。跟陆哲西,跟宋雪凝,跟陆见森,跟王通海。当然还有陆哲文。跟平津两地爱过她和她爱过的人,此生不会再见面。
      分开,就是永远地分开了。

      段四月走了一个多月,有车坐车,没车步行,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一步路不敢停,终于进到湖北地界。坐轮渡时听到旁边两位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士在谈论华北战局,天津果真仅在北平沦陷一天后便即失守,城中死伤无数,战况更是惨烈。
      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想起那个叫藤原一野的日军少佐。装成一副好人模样,巧言令色,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天津沦陷他是不是得记一份功劳呢,那天夜里的大轰炸,是否便有哪一枚炸弹是他指挥降落的呢?
      “大同已经没啦!”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打到哪里。”
      另一人道:“那谁知道呢?国民政府之黑暗腐败,军队官兵这样的贫弱,平津那个宋委员长打也不打就要飞走,华北节节败退,想来也属正常。”
      “唉,我听说他们要迁都去四川了……看这意思,岂不是要将华东也拱手相让?什么上海、南京,全不要了。不然也说不出迁都这话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照我看啊,这帮官僚们向来如此,指望他们保卫中国,中国改他日本天皇的姓好了……”
      二人谈论半天,段四月站一边听得心惊肉跳,在她着急赶路的这一个多月,竟发生如此多的事件,幸好她跑得快,否则还真要被日本人撵上。两位男士继续聊着国是,段四月心中一团乱,便直接探头到二人中间,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来:“劳驾二位先生,您二位有文化,敢问这武汉可有成为陪都的可能么?我此行便是要往武昌去的。”
      那二人闻言打量她一眼,其中一人摇了摇头,道:“小姐,有些话我们可不能跟你开这个口。迁都这事我只不过是听来一样说法,至于是否属实,那就不好说了。”
      另一人则站起了身,“到这里来坐罢!你的丈夫呢?有没有别的家人?看你怀着孕还要赶路,怪不容易的。”
      段四月一怔。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小腹,才发现那里竟鼓起一块,像极了孕妇显怀。
      她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嘴上连忙解释:“不不,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太饿了。北边打仗了嘛,我逃难,没带多少东西吃,这是——是浮肿了。没关系的,先生,我到武昌去投奔我老家亲戚就好了。”
      那人坚持要让她坐,还好船已到岸,段四月赶紧谢过那人好意,拎着箱子匆忙下船。她是真的有些慌,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很久没来过月事,近来事情多得让她麻了爪,一路南逃又不可能吃住太好,餐风露宿过来的,还得时刻小心会不会遇到流民山匪,那下场不会比死亡更好,哪有空想什么怀孕云云。
      在被方才那位西装青年提醒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野菜吃得太多,全身有些水肿。段四月面无表情地换乘进入武汉三镇,到武昌找了个医馆,大夫老得一头白发,一摸脉,就说她怀了,估计怎么也有四五个月了。
      “五个月?”段四月脸色难看之极。她在天津时一向用一种叫子宫帽的物什避孕的,怎么最后还是中了招。不要说陆哲文已经死了,便是如今这个局势,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说什么怀不怀孕的。“怎么我肚子这样小,你莫不是看错了。”
      大夫笑眯眯的:“夫人太瘦了些,又体虚,孩子没有饭吃,自然不大显怀。”
      段四月毫不犹豫:“我要打胎。”
      “使不得使不得。”大夫连连摆手:“都这个月份了,还要打掉,也太伤身。夫人体虚不足,要是血流不止,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那你是要我生?”段四月眼一瞪,“你来养?”
      大夫被噎了一下,笑有些挂不住,顿了几秒才道:“夫人,我同你说实话,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夫人身子不好,恐怕这样下去,不足月便会自然掉了。又或者生下来也很难养活,到那时再——还不是夫人自己决定。”
      段四月算是听明白了,这胎可以等他自己掉了,也可以生下来再扔或者送养,就是不能由她自己喝药拿掉。她只能悻悻离开医馆,只身站在武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有些迷茫。
      是留在武汉等着这一胎的结果,还是马不停蹄前往四川?
      她必须得尽快做决定。

      段四月没有考虑太久,她在武昌的旅馆里住了三天,休整一番,立刻踏上了往重庆去的道路。照如今日本人这势头,晋、察、冀恐怕都是保不住的,那天轮渡上那两位西装青年说得很对,华北算是完了,下一步就是华东,逃去大后方才算有点盼头。
      而且不是说国民政府也要搬迁去四川么?大总统到哪里,她到哪里,正所谓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跟着大老板走总是没错的。
      至于孩子,那不重要。段四月原定的计划里就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死是活,兹要是耽误她逃命,一切都得搁置。
      她选择走水路沿长江溯游而上,嫌逆流船慢,不多时换了陆路。
      从武汉到重庆途中更换交通方式这个抉择,对段四月来说,只是她人生中无数次抉择中极其寻常的一次。但必须要说明的是,正是这个抉择,改变了段四月的一生。事实上有无数个瞬间都在改变她的人生,从北平到天津,再到武汉,到重庆,但恐怕这次尤甚——她在入川不久后遇到了山匪。
      尤其是遇到了一个人。
      被抓进山匪的山寨之前,段四月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她第一担心自己的性命,第二担心自己的钱财,山匪谋财又害命,她没道理束手就擒。结果山匪的动作又快又猛,她甚至没来得及掏枪,就被绑缚起来,捆在马背上运进了寨子。
      同行的男人被当场打死,女人们都被带了回来,可能是她肚子显眼,她被先扔进了柴房,两个箱子自然没了,身上的首饰之类也难逃一劫。而等那些女人再被送回来,有两个是昏迷的,其中一个不多时醒转,咬舌了。没有人阻拦。要么沉默,要么哀哀哭着,衣衫凌乱,小腹都是鼓的,灌满了什么可想而知。
      段四月缩在角落里,默默地拿背后的土墙去蹭腕上的绳结。土墙松软,她心里暗骂,看旁边那女人情绪还算稳定,便使了个眼色,央她帮自己松绑。女人神情有些低落,但脑子还是好使,虽然不懂为什么段四月着急松绑,还是照做了,外面并没有山匪看守,女人让段四月背转过去,摸到绳结,飞快地帮段四月解了绑。
      一路进来山寨时段四月就观察过,这里外围戒备很严,里面或许还能跑一跑,真要趁着夜色偷跑出门,难于登天。而这山寨的带头大哥声望很高,如果她有机会搞个挟持什么的……很像是个天方夜谭,但眼下除非等到死,要么这帮山匪们发善心,就只有这个法子可选。
      咬舌的女人已死得透了。段四月将自己那把粉色袖珍手/枪藏在手里,背在身后,挪到那女人身边坐好,跟着便大喊大叫起来。果然有个山匪进来看。年纪不大,看着才十来岁。段四月眼明手快,先照着他大腿打了一枪,然后立刻勒紧他脖颈将他带翻在地上,枪口抵住他太阳穴——她知道自己不开枪是不行的,很少有男人的力气小于女人,要想控制一名男子,要么他带伤,要么她就得带伤了。
      枪声与山匪痛苦的嚎叫惊动了好些个人。段四月并不确定这帮山匪会否重情重义,毕竟绿林好汉是存在于小说话本里的人物,真实的山匪什么样,各地有各地的风气。
      看来她运气还是不错,这帮山匪持有枪/械的没几个,见她手里有枪都是一惊。被挟持的山匪杀猪一样叫着,没人敢动段四月,很快,外面拥拥簇簇地来了一大拨人。
      领头的那高个汉子身板精壮,他一进来,段四月背脊上细微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对于危险的直觉,她向来很有一些,这汉子留的是寸头,头发根根立在那里,像刺猬,又像豪猪,总之不是什么温驯好惹的动物。眼睛并不很大,兽一样低沉且锐利的视线扫过来,段四月没忍住后颈向后一仰,仿佛直面刀锋。
      这个人就是连江雨。
      段四月的重庆生涯绝绕不开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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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大女主,杀伐果断干脆利落,有8w存稿有提纲不坑,会写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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