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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7
韩部垂手从身边拾起一个冰块，微用力便在他手中化作了细碎的冰晶，映着月光发出淡淡的晶亮从他手中落下。他神情专注的看着这一幕，很突然的一扬手，于是那冰晶便在山洞里满天飞扬。
“微尘。”
他开了口，看着那些慢慢飘落下来的冰晶，右手用力的一握：“天力。”
他转头向她看来：“当与天命相抗衡？！你我皆是那微尘而已，如何与天命相抗。”
他起身向她走来。随着子时的临近，楠生的神智开始渐渐的模糊。她强撑着精神，看着韩部走到她的面前，在她面前俯下身来，抬手轻触她的唇：“你我命中注定，谁又能逃得开。”他轻嗤一声，似在嘲笑：“谁又想逃开？！”
这一个字的尾音尚且还在空气里没有消散，凭空而来的一条黑鞭凌厉万分的由后袭来，直取韩部的命门。他不慌不忙的一转身，幽冥火骤然在身前凭空浮现，和那黑鞭骤然正面碰撞，一触及分。
楠生只觉身子一空，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高速掠过，将自己整个叼了起来。趁着二人交手的空隙将她夺了过去，轻轻松松的落在冰潭的另一面，和韩部隔潭遥遥相望。
“南原王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追到了此处。”
这一下交手二人都没有讨到好处。韩部收了幽冥火长身而立，看了眼被黑狼抢过去后小心翼翼放到冰面上的楠生。
完颜朔不语，沉默的将楠生从黑狼处接了过来，牢牢地拥在自己的怀里，催动内息度入她的体内。南生痛呼一声神智清醒了一些，看了眼完颜朔神色又开始涣散。
他心急如焚，却不敢再贸然催入内息。
韩部见此淡然一笑，他保持着笑容长身而立的残影尚未消失，身形一闪，已是骤然从冰潭的对面转眼间袭到了面前。
只可惜他的面前被完颜朔拥着的楠生也是一个残影而已。在他的强抢之下楠生的形象在空气中荡了一下便从他的指尖破碎。呼吸之间双方瞬间交换了位置。
韩部沉默的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完颜朔看着这一幕淡淡一笑，略带嘲讽之意，空出左手，幽冥火在他掌间骤然聚集。韩部面色一沉，身形一动闪电般袭来，然而完颜朔这一下并不是要袭击他，避让的瞬间手中的火团猛地向着洞顶的天穹击了出去，撕裂开空气发出尖锐地唿哨声，猛地撞击在冰壁上轰然爆炸。
天穹发出了危险的一声咔嚓，随即由爆炸点为中心，快速的龟裂开来。紧跟着洞顶开始沉闷而让人心颤的抖动，无数庞大的冰块脱离了穹顶，向着下面轰然砸落。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韩部再击不中，想要追击的时候洞顶已经开始坍塌，无数庞大的冰块纷纷下落阻挡在了他和完颜朔之间，也阻挡在了他和出路之间。
黑狼早在完颜朔幽冥火出手的瞬间就已躲避到出处的洞口。眼见着韩部被落冰阻挡完颜朔并不恋战，抱着楠生一跃而上黑狼的背，由它带着迅速的向着洞外跑去。
洞里的坍塌带动了整个山头。幸而黑狼动作奇快，赶在洞口被封闭的瞬间冲了出去。这一下跃出，山洞外面原本的平台因为地震已经坠落消失，外间是万丈悬崖。然而二人不过下落了一瞬，浓雾中一道金色身影破空而出，却是苍龙及时接住了他们。
完颜朔低头看了眼怀中昏睡的楠生，又看了眼那处因为坍塌而雪尘漫天的山头。此刻已经隐隐可见数乘空骑破开雪雾凌空而出向他们追来。
完颜朔笑了笑，拍了拍苍龙，苍龙一个旋身骤然回转，猛然一口浓烈至极的龙息喷涌而出，那面一片惊呼，顿时将追兵的阵型冲散。
空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完颜小儿，你欺人太甚！当我雪山是无人之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么？！”
完颜朔朗笑一声，傲然开口：“普天之下，尚无我完颜朔力所不能及之地！”
言罢再度拍了拍苍龙，这一次和龙息一起，铺天盖地的幽冥火狂卷而起。空气仿佛都撕裂了一半，天空变成了一种金青相见的融熔色，逼得后方的飞骑折身后退。
完颜朔也不恋战，苍龙骤然加快了速度，在这一阻之下，将后方的追兵甩了个干干净净。
确定后方再无任何追兵，苍龙方才降落了下来。
完颜朔低头看了眼怀里尚且昏迷的楠生。目光落在她略显红肿的唇瓣和凌乱的衣衫上，眸色骤然一沉。他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指抚摸过她的唇缘，下一瞬，便用自己的唇替代了手指覆盖上去。
楠生只觉胸腹间度入了暖融融的气息，渐渐变得温暖起来。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血液重新畅通。恢复神智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自己被人紧紧地拥着，已是衣衫半退。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山洞中韩部的身旁。昏沉中并没有发现拥着自己的已是他人。下意识的抬起手扶在对方的肩头：“先生，不……”
肌肤顿然一阵锐痛。这一下尖利的疼痛如同一把尖刀般狠狠地刺入她的神经，让她骤然清醒过来。迎头对上的，是一双冷淡至极的眸子。
“呵。”完颜朔冷嗤一声：“本王倒不知，娘子还有这么欲拒还迎的一面？”
他的语气平淡，偏偏能听出其下隐藏的怒火。楠生的脑子空了一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男人的怀中。抬头去寻找韩部，却被完颜朔用力捏住下颔强迫她不得不看着他：“本王在你身边，你还要去寻谁人？！”
楠生抿紧双唇，不言不语，厌恶而冷淡的和完颜朔对视。
他的手慢慢的放松下来，改而轻抚她的脸颊：“面对他人的时候，你柔顺如水，唯有面对本王的时候偏偏竖起一身利刺。可惜。”他轻笑一声：“可惜你越是如此，本王越是想要将你的钢硬折断，看看臣服于本王的你是什么样子！”
楠生沉默相抗。他倒也不多难为她，替她拉好衣衫退后一些。楠生这才得空观察他们所在的位置，苍龙落于一片森林中。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
远处传来悉索的声音，转眼间便到了近前。毒焰不敢看向楠生的方向，向着完颜朔跪地为礼：“王！”
“东西可是带来了？”
“是。”
毒焰取出背后的包袱打开，里面乃是几套韩家嫡系弟子的衣物，此外还有三个软绵绵的面套。
完颜朔拈起一个面套走到楠生身边蹲下身来：“看看这面具如何？”
说罢他便将那面套套在自己的脸上，一番整顿之后顿然变作了另外一个人，丝毫不露破绽。
“这面具可是焰儿费尽心机方才制成，单是要从那活人的脸上将这人皮整个剥下来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完颜朔取过另一只替楠生带上，又亲自动手替她换上了衣物，拉着楠生站起身来: “娘子，这便陪为夫再上雪山一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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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完颜朔显然是有备而来。从先前助她救韩部开始，到杀韩寇，再到冒充韩瑞在城里显身，乃至于现在用人皮面具化作韩家的人，显然他已经步下了一个精心的陷阱。
楠生受他所制，身不由己的依偎在他的面前。完颜朔等到天黑方才出了密林，外面的山脚下已有一行人在等候。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正是韩家的子弟。
“分门主！”
那韩家弟子见着完颜朔纷纷行礼，自有一个年轻弟子上得前来：“分门主，你赶回来便好，副门主和其他分门主已经赶到，正在山顶上的议事厅里。”
“路上遇到些事耽搁了。”
完颜朔微微一笑，看着韩家弟子一个个凝重的神色，开口询问：“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你们都面色凝重？”
“回分门主的话。”
弟子向着完颜朔行了一礼：“分门主有所不知，早先南原王完颜朔闯入了禁地，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嗜血阵给破了，弄得山头坍塌。而今雪山顶上不少建筑物被毁。”
完颜朔闻言佯怒道：“那完颜欺我太甚！就没有击伤他么？！”
弟子惭愧的叹息一声：“能够化身为飞骑的师兄们都追了去。岂料那南原王倒也厉害，竟然收服了苍龙。龙息和幽冥火的压迫下，我数百门人竟然也没有讨得了好去。”
完颜朔闻言更怒：“副门主便没有出手么？！”
“那时副门主还没有赶到。”弟子像是有所忌惮，也不敢再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说，岔开话题寒暄了几句路上的情形便不再多言。
一路上到山顶，雪山之巅上竟然修筑有数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山顶上风急雾大，越发的衬得那灯火通明的宫殿半隐半现，只如同修罗幻境一般。
完颜朔带着楠生和毒焰进了议事殿。
副门主韩卿端坐在上首主座右侧第一的位置上，微微眯着眼睛沉默不言。下方分两侧站立的均是韩家分门主以上的子弟，在那处窃窃私语。完颜朔进了店，也不同那韩卿打招呼，向四周点了点头便走到左侧下首第二的位置上坐下。
韩卿睁眼看了看完颜朔，随即又微微眯起了眼睛。
雪山顶上笼罩着一种让人极为不安的气氛。议事殿里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了嗡嗡的杂音。楠生和毒焰分立完颜朔身后，听着近旁的弟子低声交谈：“……门主当真要收主上为徒？！”
楠生心中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此处之后听见的第一个消息是关于翟阳的。
“唉。早先韩商师兄不是为了救主上的性命选择了生祭？而今门主已将师兄的魂灵和主上的魂灵完全融合。说起来主上也算是我韩家的门人了。”
“嘘，小声点，别让副门主听见。门主收主上为徒，岂不是颠倒主仆，而今之后要以门主为尊？！”
两名弟子被他们前面的师傅回头瞪了一眼，显然不敢再继续多说，低头敛目保持沉默。
韩重要收翟阳为徒？
那两名弟子说的不错。翟阳本对韩家就已极为倚重。好歹他为尊，韩家为仆。若是他拜了韩重为师。以后岂不是处处要受他制肘？！
却不知他所作决定如何。
楠生微微皱眉。身旁其余的人议论纷纷的也正是这件事情，偶尔有几个议论白日里完颜朔强闯禁地之事，却没有人提起她或者韩部半分。
楠生心下存疑。以韩部的修为。自不会葬身山洞。韩家人竟不知晓他来了雪山么？！
他来雪山又是为何？
议事厅里突然一静，楠生抬起头来，所有的人都肃然而立，向着大门处行礼：“恭迎主上，恭迎门主。”
事隔两年，她再度见到了翟阳。
万万没想到他就在雪山。
他身披大氅，当先而入，带着外间的一身寒气。
他的外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没有了印象中的温和，带上了上位者所特有的冷漠和杀伐之气。
他大踏步地从众人之间走过，到主位上坐下。韩重紧随其后，便在那左首第一的位置上坐下了。
没想到完颜朔竟然会离翟阳如此之近。莫非他是来行刺不成？
可他和翟阳之间还隔着一个韩重。若他出手，便是出其不意，胜算也极低。
而且以他的性格，又岂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却只为了行刺而已？！
“副门主。”
韩重坐定之后开了口：“你来得倒快。听说今日那南原王偷袭我雪山禁地，不知副门主可有出手将其拦下？”
韩卿冷哼一声：“我来得晚了！那南原王早已遁去得远了！”
“哦。”韩重拈须一笑：“以副门主的能耐，想要追捕那南原王想来也不难。而今安然端坐在此，到底是不想追，还是不能追？！”
看起来这两年里韩家也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原本事事听从韩重的韩卿，而今竟然与其分庭抗礼。
“门主言重了。”韩卿遥遥向着韩重拱手为礼：“韩卿虽然得上天眷顾，修为突破一层，跃然大进，无奈尚且未有化为自身之力。力所不能及，自然不能勉强为之。”
楠生心下了然。原来韩卿修为竟然突破瓶颈大进，而今和韩重不相上下，难怪这韩家的氛围变得微妙了许多。
“那完颜朔偷袭雪山，副门主坐镇方才未让他讨得了好去。门主助本王攻打帝都劳苦功高。二位各司其职，都是为本王办事。又何必为了那南原王失了和气。”
李易淡淡的开口，化解了双方的争吵。二人均向着李易行礼，应了声是。
韩重站起身来，先向着李易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看着下放众人：“想必今日为何召集诸位门人大家已知一二分。主上已将韩商生祭之魂完全融合，而今体内素术气息纯正。为求修为大进，有意拜在我韩家门下为徒，一窥大道之门径。”
“主上能融合生魂自然可喜可贺，是我东丘的福分。”韩卿起了身：“但主上毕竟身份尊贵，他日登基便是天子。试问又怎可屈居他人之下？！”
“副门主此言差矣。便是天子，若要修习也需太傅。人皆有尊师，天子又如何能例外？何况我韩家历来门规深严，若非我韩家弟子，断不能修习素术。主上而今修为已非常人，莫非要废掉他一身功力？！”
“门主也说住上修为已非常人。而这一身修为来自于生祭的韩商。主上既已将生魂完全融合，便是不拜师，也已是我韩家弟子，又何来要不循门规废去他一身修为之说？！”
二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议事厅里除了两位位高权重之人的声音，落针可闻。
“不是韩家弟子，便要废去这一身修为么？”
议事厅外突然传来一个冷然的声音：“若我不想再作韩家弟子，偏生要留下这一身修为，你等又欲如何？！”
随着声音议事厅里闯入一个人来，让众人神色均为之一变。那人神色漠然，青色竖瞳，不是别人，正是韩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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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