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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坐在咖啡店中,天河玲感到有些局促。
对面的男孩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点了两杯咖啡后便不再说话。眼神温顺纯良,不问她,为什么忘记了所有却单单记得自己;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体贴,却也让人感到不安。
反复地调整呼吸,在脑中组织着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咽下。最后出口的,是一句略显疏远的问候:“你也在这里吗?”
这话有些矫情。
她知道自己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记得,自己曾在夏日的午后,微眯了眼假寐,听到隔壁有小姑娘在念那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
于千万年之中,
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刚巧赶上了,
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唯有轻轻地问一声——
哦,你也在这里吗? ”
声音甜美,能让人想象到她美好的笑靥。
所以,脱口而出了那句“你也在这里吗”,而后才有些后悔,不禁红了面庞。
藤咲凪彦微怔后,眼神更加柔和,轻轻点头:“嗯。”
天河玲看着他,眼中渐渐聚起水雾。
那个人始终埋在自己心底,太深了,以至于,见到他时,便再也演不下去。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欺骗这个人。
她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其实,她并没有失忆,只是在假装。遇见那个神秘人的事,她藏在心底,表面故作轻松,其实心里很在意。
时间过得越久,越在意。
心里不复初时的平静。太过喜欢,以至于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中,每一秒,都在担心自己下一秒是否会消失;每一刻,都在心中描画着那人温柔的笑容;每一夜,都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再也无法醒来,再也无法等到那人回国,再见那人一面……
她想,如果自己假装忘记所有的事,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去管那些多余的事;是不是,就可以在这里呆得更长久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再见到那人……
看到突然出现的打着问号的守护蛋,她想出手,又怕出手,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着守护者净化守护蛋,才放心地离开。她怕自己心软,把自己关在莉娜的书店,不敢让自己闲下来……直到,某一天,那四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小家伙回到了蛋中,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再出现。没有人看到,她在深夜抱着四个守护蛋,眼泪浸湿衣衫……
眼前出现一放手帕,她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并认真地说:“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的。”
藤咲凪彦也还是笑,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他知道,天河玲并不想说,也就不逼问,只答道:“好。”并不拒绝。
天河玲眨眨眼,忽然说:“你好久没回来了,我陪你去逛逛吧。”
男生点头,正要起身,咖啡恰在这时送来。女生调皮地笑道:“既然点了,喝完再走吧。”男生便又坐下,用勺子轻轻搅拌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慢条斯理地问:“听说你现在在一家书店打工?”
天河玲欢快地点头:“是啊!那家书店是莉娜开的,生意很红火哦!听莉娜说,都是托我的福。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睁着大眼睛一副邀功的样子。
藤咲凪彦很配合地夸赞道:“是啊,真厉害。”视线停留在她剪短的蓝发上,不觉问出口:“是多了很多女顾客吧?”
略惊讶地看向他,天河玲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藤咲凪彦无辜地眨眨眼,很纯良地说:“她们把你当做迷恋的对象了。”语气中有点无奈也有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天河玲气鼓鼓地瞪他,连连感叹:“哎呀呀,抚子怎么也变坏了,好让人伤心呐……”
“是凪彦。我之前应该告诉过你的。”
“嗯,是说过。”语气坦然,摆明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是故意的。
藤咲凪彦并不纠结于此,待天河玲喝完咖啡,便起身:“走,出去转转吧。”
一直没有看到手鞠,天河玲有点好奇地问:“手鞠怎么不见了?”
男生的眼神微微闪烁,半垂下眼睑,很久才轻声说:“回到守护蛋中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当初要去欧洲留学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么多年来,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女生,严格要求,为了父母的期望,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练着,跳着。即使受伤,钻心的疼痛也没有让他落泪,因为他告诉自己,不可以。他的本性,依旧是一个要强的男孩。
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很成功。把所有的辛酸掩在背后,别人看着他美丽的舞蹈啧啧赞叹,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是个男孩。
可是,在欧洲,一次表演后,他听到有人叹息:“……只可惜是个男孩,不然会跳得更好吧……”
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心情,再也无法平复。他开始感到茫然,不知自己的将来应当如何,甚至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舞蹈。
再后来……
天河玲静静地听着,不插话,握住身边男孩微凉的手,想要暖热,想要让他感到,始终有人站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
仿佛知道身边的人在担心自己,藤咲凪彦微微一笑:“我没事。”
天河玲用力地点头:“我相信你。”
沉默一会后,藤咲凪彦再次开口:“我这次是偷偷回来的,马上就要回去。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过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又会回来。妈妈已经决定,让我回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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