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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梅山夜雨
雨夜的梅山,唯有雨落的声音生生不息,半山山洞内,透出火光,传出人声。
“我看,你,是嫌命长了……”白发少年人提刀向前,他的眼神比寒刀更冷一分。
谢宇长空见对方除白发人之外,还有一人,武技显然不弱,心想:自己毒伤在身,以一对二全无胜算,于是暗中用胳膊肘捣了萧白一下,小声说道,“喂,对方有两个人,你我二人联手,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哪知萧白反而走远了几步,以诛魔剑为枕,躺了下来,就好像睡在梅花树下一样的闲适,“打架的事情,我无兴趣。”
长空一听,差点内外伤加余毒一并发作,手中星尘剑险险就跌落尘埃,心内咬牙切齿的说,好你个萧白……
未等长空咒完,那边白发少年人说道,“小子,就我一人对你足矣,你们若是两人齐上我也不介意。”
长空此前受了一连串奔波,本就心中有火,这一听更是火上浇油,也不管负伤在身,连话也不多说,直接一剑疾出。
同时,白发少年人身形瞬动,衣袂翻飞,刀仍未出鞘。
长空明白自己的身体久战不利,一上手就是极招,白发少年人冷眼睥睨,丝毫不为所动,就在两人要真刀实剑对上的那一刻,长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灰色人影出现在眼前,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星尘剑,他顿觉手臂酸麻,持剑不住,剑锋斜坠地面,入地三分,长空只得以剑拄地,免去兵器脱手的狼狈。
“哼!华清砚,又是你多事!”白发人颇有忿意,眼神更冷。
与他同来的灰衣人以手拂须,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白发人凌冽的刀意,“唉呀,火气大伤身,再说,你就算赢了一个重伤的后辈又有何光彩。”
现在对话的这两个人,正是梅山上,救了云海的那二位,因为同一场雨,所以就避在了同一处山洞。
“小子,你应该庆幸,你用的是剑,而不是用刀。”贺兰秋冷了一张脸,重新找了块地方坐下。
长空不肯罢休,右手已麻,便换左手握剑,意欲再战,却被华清砚阻住去路,“少年人,相逢便是有缘,退一步海阔天空,况且你又有伤在身。”
长空心中明白,面前的老者只是轻轻扣了一下剑身,自己右手就不能握剑,其修为难以测度,
而与老者同行的白发面少之人也绝不好惹,硬要出战,实为不智,当下收剑回到火堆旁。
这时萧白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自己有伤,还偏要与人充愣斗狠,愚蠢。”
如果长空体质稍差一些,此时恐怕早已气昏了,可是他没有昏,脸色却由青转黑;如果眼神利如剑光的话,此时萧白早已是一堆肉泥了,刚好发了包子面,做肉馅。
“少年人,你的伤不像是刀剑伤,好似被掌劲所创。”华清砚打量着长空,一边齐作人不断向老者作揖,又指指自己的咽喉。
华清砚一弹指,一道气劲就解了齐作人的穴道。
齐作人方能开口,再也不敢大声,细声说道,“老前辈,多谢你了。”
长空适才提气用劲,早已动了伤处,现在唯感一阵胸闷气窒,他解开绷带观视,胸口一片乌紫。
“嗯,嗯,嗯,你的朋友虽然已经为你运气活血,但是还有些余劲未清,来,来,来,让我助你。”
长空正要拒绝,那名老者已经扣上了他右手命脉,一股气劲绵绵注入体内,长空一时竟无法开口,半刻后,老者在他手腕、胸口各开一道血口,渡出黑色血淤。
“观你脉像,似乎还中了毒,我就好人做到底,一并替你清了,待黑血流尽红血流出便可。”华清砚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看你面色原本就青,不像是公国中人,你的血原色是青还是红啊?”
远处的白发少年嗤笑一声,“华老前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的医术如此高超,难道是你以前深藏不露。”
“与书轻侯那个药罐在一起久了,多少知道一点,差不多吧。”
齐作人暗道,坏了,这个赤脚医生不会是想害死长空吧……
华老见长空汗如雨下,说道“如果觉得不适,你就说一声,不要强忍。”
“这位……华老前辈,你不放开长空命门,他血气凝窒,如何答话。”不知何时,连萧白都起身站在谢宇长空身旁,顺着贺兰秋的称呼说道。
华清砚立刻松手,长空艰难的道了一声“多谢”,便无力再言。不一会儿,红血流出,华清砚为他止血不提,萧白又躺回原处。
华清砚为长空包扎之时,轻声对他说道,“少年人,你的朋友还真关心你,方才我为你疗伤,他在我身边,视线未离我颈间一刻。”
“哈,也不知是朋友,还是麻烦。”长空回答。
“朋友交到了,是麻烦也没办法回头啊,”华清砚眼睛看向贺兰秋,不意被飞来一个小石块砸个正着。
“华老头,你话真多怎样?”贺兰秋冷眼看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身受重伤,谁又是谁的麻烦。”萧白不经意的说道。
“讲得非常正确。”贺兰秋接话附和。
“哎呀,耳朵真尖”华清砚小声嘀咕一句,然后扬声说道,“我说贺兄,真难得你会这样赞同别人的一句话。”
贺兰秋正要出言相讥,忽闻洞外人声喧哗,有人高声喊话,“洞中人听着,快快缴出兵器,束
手而出。”
“哼!今天想死的人还真不少。”贺兰秋迅速冲出,华清砚也瞬间没了踪影。
只听洞外一阵哀鸣了后,华老拉着贺兰秋回到洞中,口中念道,“贺兄,你出手也稍轻一些,普通人吃不消啊。”
“谁让他们讲话不注意。”
“他们并不知道,是你贺兰秋在此啊。如果知道是你,一定会毕恭毕敬的请你出去吃宵夜。”
两人正说着,洞外又是一阵人声喧哗……
“殿士大人,你可来了,同在天選宛共事,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来梅山篝火晚会吗?天寒地冻的,在山洞中不是更好?不过雨后的梅山空气,也很美妙,何时连你们的品味也变高了,难道是武应明宛主教导有方。”
“殿士大人,我们是来捉拿罪犯的。”
“哦,是这样,那,你们忙吧,我刚好在休假中。”
“殿士大人,那罪犯就藏在这山洞中,还有两个帮手,着实难缠,我们好几个弟兄都身受重伤。”说的人是声泪俱下。
听的人是心不在焉,“这样啊,那我就进入山洞中休息,不妨碍你们在此执行公事了。”
“大人~~~”
洞外喧哗未止,就有三条人影迎着洞内的火光走了进来。
华清砚、贺兰秋站在外围,齐作人与萧白位处中间,谢宇长空坐在内中略高的石头上,穿好外衣,往火堆里添了些柴,顿时火光窜出半丈高,滚滚浓烟也随之往外送出,只见洞口其中一人连忙以袖掩鼻,“唉呀,雨天的湿柴不能加得太急,被这黑烟熏到浑身脏兮兮,又无处去洗,实在与我的气质不合,各位,借过——”
“过”字尚未说完,那人已经如风般越过华、贺二人,齐作人直愣愣完全没反应过来,萧白剑光一闪,那人身影虚晃,已至谢宇长空身前“——过一下。”
好快的身法……长空暗道,手中拿着树枝,将火拔旺了一些,看那人宽袖襦衣,淡褐色长发有点潮湿,面目俊秀。
萧白一击未中,不等来人站定,诛魔剑由后面削向那人头颈。
说来也巧,那人正好弯腰低首,堪堪避过剑风,他是躲过了,怎奈洞内空间狭小,那人离长空又近,诛魔剑余劲尽扫向长空。
“雨天四处湿漉漉,脱了鞋,借你们的火烤烤,”那人真就蹲下,自顾自的褪了湿鞋,布袜踩在干净石头上,两手提着鞋又站了起来,抬眼一看,只见萧白持剑,剑停在长空肩上,长空手中举着半截被利锋削断的拔火树枝,那人不解的问道,“咦,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萧白没有答话,诛魔归鞘,他抱剑闭眼倚在一旁的石壁,可怜谢宇长空旧伤未愈,颈项上,又添一道新痕,还好伤口不深,但有些细长……
长空抛下手中半截树枝,枯枝顺势滚到那人脚边,只听那位说道,“用手举鞋烤,真酸,刚好用这个树枝搭个架子。”他将半截树枝再一折为二,一个支起一个反扣的湿鞋,摆在火堆旁,自己散开头发,用随身所带的手巾,擦拭发丝上的水珠。
啊哟,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齐作人绿豆眼一转,便绕过华、贺二人,挪到洞口——那里还杵着一同进洞的另外两个貌似跟班的人,已经被浓烟熏得全身黑漆麻乌——“喂,我说,你们,没事吧。”
“还好了,咳咳”说话人一边讲,一边嘴里冒出黑烟。
“啊哟,看你们这样,真可怜,怎么不进入,和你们家主人一样烤烤火,去去湿气。”齐作人替他拍着背。
另一人说道,“呃~我们不敢,刚才外面的兄弟说了,有一个白发的少年人下手很重……”
“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目地不一样,他们是来抓人的,我听到你们在外面说,是来此渡假的,放心走过去吧,没问题。”
“这……”两人相视而看,略有迟疑。
“我讲你们放心,你看,你们家主人不是已经安然坐在火堆边了吗,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再说,天寒雨冷,万一冻出病来,你们家主人可会对你们有所补贴?做下人的生了病,主家哪里会管,还不是自己扯些草药胡乱就医,苦的还是你们自己。”
两人想想也是,就提了竹油雨伞,拎了包裹行礼,往内走去。
齐作人在心中窃喜:哈,刚才闯进来的这个人武技看似不弱,不然也不能一晃眼,连过四人,冲到长空身边,他的跟班若被那个白发小儿给杀了,戏,就好看了。敢点我齐作人的哑穴,白发小儿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名跟班肩扛手提了大堆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向华、贺二人靠近。
齐作人看在眼内,心里念道,白发小儿,亮出你的刀风啊,摆出你的气势啊,对上硬角色,看你这摊怎生收场。
他正在得意,那两个跟班已经过了华、贺二人,来到他们主人身旁。
齐作人算盘打错了,实在忍不住,恭恭敬敬的向贺兰秋问道,“这位前辈先觉,洞外大摇大摆进来三个大活人,您为何不拦?”
“为何要拦?”
“方才他们在洞外对您不敬,您居然可以忍受,果然是先觉前辈,能忍人所不能忍。”
“刚才言语不敬的又不是他们,更何况这三人并未携带兵器,只是夜深来此休息,我要忍什么?”贺兰秋眼光深寒,“倒是你,挑拨离间,再多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齐作人吓得灰溜溜的退到长空一边,毕竟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他身边,自己的性命才会有保障。
那两个跟班放下行礼,安顿好主人,欲寻处地方睡觉,洞内空间不大,他们看萧白抱剑而眠,不敢过去;再看谢宇长空青面血眼气场凌厉,不敢靠近,外围又有白发少年,想来想去,还是与齐作人挤在了一处。
齐作人与他们小声嘀咕,“喂,我说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天選宛的兵士。”
“你们当兵的,不用带兵刃吗?”
“主人说了,我等配兵器,不能杀人,反会被人杀,不如不带。”
“那你们主人是什么身份?”
“主人是天選宛殿士芜君辞……”
夜更深,山洞内众人渐渐噤声安寝,洞外也了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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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将明,长夜过后,寒冷更甚,长空因为伤痛,首先醒来。
洞内篝火将近熄灭,冒出缕缕清烟,外围,贺兰秋盘坐在地,横刀于膝上,双手仍置于刀身,闭目静憩;华老侧卧于大石上,齐作人与两名随从睡成一团;面前就是那位天選宛的殿士,倒是铺盖齐全,甚至还换上了睡衣,裹成个蚕蛹一般;右侧是萧白抄手抱剑,坐倚山壁,石凉风寒,他微微蜷紧了身体。
长空见状,脱下外衣,为萧白披上,自己加柴让篝火重燃起来。
洞外渐又传来声响……
欲知下文如何,请看寂世莲华第一部云淡风轻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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