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囚禁
此话一出,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好端端的,给人家乱安什么姓。我记得古人相当在意这姓氏的问题,如若随意给别人改姓,是会遭人唾骂的。
满怀愧疚的看向那个人,没想到却撞进他冷酷如蛇蝎的惑人黑眸中。那冷冰的目光象一把利刃,划过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双目微眯,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意,深沉如水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猜之不透的复杂表情。
即使他帅到人神共愤,但那骇人的表情也太过可怕,令我不禁想扭过头去对他来个视而不见。无奈何,背后的乌金见我有动作,紧抓住我的下颌,硬是让我直直与对面那人两两相望。
“沈非林!”
良久,高处那人一字一句地将我的名念了出来。那三个字象是包在了一层厚厚的冰里,重重地砸向我,顿时令我如堕冰窟,由内而外,寒意渐生。
——是我的眼睛出卖了我。跟在白镜缘的身边,又有这样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这世上只有我沈非林一个人。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和零之间的事,有的没有的,只怕早已通过他派在各个地方的探子而得知了吧。
“是我。”
忍住身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慌,我直直地将目光迎上他。不管怎样,我还是白镜缘的徒弟。纵然我功力不高,学识也差,但我的出现就是代表了白镜缘的脸面。我,不能给他丢脸。
乌金听到我承认自己的身份,按在我肩上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然后稍稍将身体移到我的身侧,满脸怀疑的紧盯着我。
看到他那满腹疑惑的表情,我莞尔一笑,露出我最自信的表情说道:“怎么?你不信吗?”
“这……”
乌金迟疑了一下,刚开口便发觉到自己所在的场合,连眼都没敢抬就赶紧闭上了嘴。
“哼!难道白镜缘的徒弟就一定要会功力?我师傅只是教我习字,学些医术,其它的,未曾指导过。”我从乌金身上收回目光,再次抬起头来,冷静地向高台上的人说道。
“乌金,人是你带来的。好好安置,过些时日我再去拜会!”
这个叫以然的男子没有再看向我。吩咐完乌金后,阖上充满危险的幽深黑眸,似疲累般的在那紫木大椅上支起手臂,将头靠在上面安然小憩。
那行云流水般的慵懒姿态象极了零,但是又比零多了份雍容华贵的魅惑气质。望着眼前这个迷样的俊美男子,我不禁拿他与零做起了比较。
身高——差不多。
气质——一个超凡脱俗,清雅似莲;一个奢华霸气,凌厉似豹。
容貌——零长得温雅俊逸,一双浅淡的琉璃水眸配一个夺目的灿烂微笑,似天上神祉下凡;以然长得冷傲邪魅,清冷的黑眸配上不羁的笑容,英气逼人似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唉!不管如何比较都难分伯仲的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利害冲突啊!尤其是这个以然,干嘛一定要抓到我的零!
在我分神替这两个人一分高下的时候,乌金已经将我带离了那个鸟语花香春满园的大殿。
“……”
眼前这个房间比地牢好不了多少!小小的窗户,大大的木门。房中除了一床一桌,再没有别的摆设。乌金将我扔到床上后,招来两名侍卫,低声吩咐道:“叫郎中来,好生照看着。堡主过几日会来审他。”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躺在床上哼哼道:“咳咳……你们堡主明明说要好好安置我,说过些时日会来拜会我……咳咳……你当堡主的话是耳旁风么?”
话还没说完,我就接收到了乌金激光般的冷硬视线,“哼,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俘虏。说不定明日堡主就会命人将你杀掉!”
“杀不杀我是你们堡主说了算的。只是,你不服从堡主的命令,咳咳……先掉脑袋的,会是你!”
我无所畏俱的迎上乌金那恐怖的刀疤脸,心中暗骂:这个坏蛋,让我当了一路的刺猬。拖到现在还不赶快给我找个郎中,我快失血过多而死了。
乌金在属下面前失了面子,怒不可遏的就要向我冲过来。好在他身边的两个侍卫脑筋转得快,身手也不错,死死抱住他的臂膀,劝慰道:“乌统领,先动他不得。”
“是啊,乌统领,堡主没下令,咱还得让他好好活着。”
那两个侍卫一人一句,果然让乌金过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甩掉还压在身上的重量,他整了整衣衫,抬起死寂一般的眼睛看向我道:“今日且不同你计较。若堡主下令处决你,我会第一个领命的。”
“嘿嘿……如若那样,就有劳了!”
我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又点燃了他的怒火。只见他双手攥拳,犹豫了一番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离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躺在床上的我放松了力气,刚才一直隐忍着的疼痛重又袭了上来。
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在零的调理下,好不容易已经有所好转的身体居然又受了伤!呵呵,若是零在身边,只怕他看了会更心疼吧。
失血过多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但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位郎中替我取箭疗伤。为我诊脉时,我听到了郎中不住的发出“嘶……咦?”之类的感叹,心中暗笑:即便是白镜缘天下第一的高明医术,都无法立时治愈我的身体,你一个二流郎中,恐怕是连见都未曾见过此病症吧。
在郎中替我开药方的时候,我在床上说出了几味零替我医治时常用的草药。这几味药用得新奇,也用得霸道,不管那郎中的再三询问,我自动闭上耳朵任疲倦带我沉入梦中。
刚开始,我还悠然自在地享受猪一般的幸福生活,养养病,灌灌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但时日一长,肩上的箭伤慢慢愈合,此时的我却再也坐不住了。小小的一间石屋将我困在里面,一步也不准踏出室外。室内没有任何的书籍,甚至连个石块树枝都找不到。每天我趴在门板上,扯长了脖子冲着外面的侍卫叫喊着,可回答我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把我关起来后除了郎中和那两个侍卫,我就没再见过旁人。不能出去走走,也没人和我说话,我快被闷疯了。到这里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又为何要抓零!如果我真的明天就被那个堡主给杀掉的话,那我岂不成了真正的冤死鬼!
“没人来同我说说话吗?”乱没形象的趴在床头,我哀怨的自言自语道。
此时,老天仿佛听到我的问话,语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却被来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袭黑衣的堡主带着四个侍卫走进了我的房间。看到我跪趴在床头,原本如石雕般的冷俊面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见我毫无动静,冷烈的黑眸微微眯起,早已不悦的面容看起来更是暗藏危险。
我被你这个架式吓到腿软不行吗?只不过,这个原因不能告诉你!
“我在休息!”将脑袋靠在床边,我就着这个姿势回答了他的问题。
冰冷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冷酷的嘴角微微扯起,暗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哼!来人,将他押到地牢。”
地牢?不好!如果去了那里,那我十有八九就会小命不保。
在侍卫还未上前抓住我时,我朗声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在这里明说就好。何必又要抬出地牢来吓唬人?是要向我显示你的地牢有多血腥恐怖、惨无人道吗?”
早已转身踏出房门的他倾刻间扭过了头,一双满含怒意的夜眸在看我了半晌之后,竟若有所思的阖了起来。他浓密的睫毛不停地微微颤动着,令人猜想不透他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我被身边的侍卫架了起来,牢牢地抓住我令我丝毫动弹不得。若他们的堡主没有别的指示,他们就会立刻将我丢进那可怕的地牢,就不定还会通过他们的手将我凌虐至死。
屋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威严男子开口。
“取把方椅来!你们出去,他留下!”以然用冰冷的声音不容置喙的命令道。
旁边的侍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瞥见那男人越来越阴沉的冷酷面容,最终只得做罢。
椅子取来了,只有一把。见他舒舒服服地往上一坐,然后习惯性地支起自己的手臂,拄着头侧脸看向我。
好一派雍荣雅步、落落大方的高贵气质,若是那面容不再冷硬森寒,墨般的幽眸不再暗淡无情,想必面前的他定会是一个神态不凡、气宇轩昂的翩翩佳公子。
“你与白镜缘究竟是何关系?”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径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直视着他冷意更甚的脸,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个男人也如此八卦,难道他抓我来只想问我与零的关系么?
漆黑的幽潭再次变得深不可测,不悦清楚地写在了阴冷的面容上,“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我的耐心——很差!”
呵呵,生气了吗?
“你想让我如何说呢?我和他的事情,你的暗探已经都打探得很清楚了吧。”
“果真如外人所言,你是他的男宠?”他抬起头,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尖利的下颌,冷酷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带着深深厌恶与鄙弃的笑意。
他是在有意羞辱我,我又怎会着了他的道。
不急不怒,我用清亮的双眼看向他,抿起嘴来莞尔一笑道:“男宠?这倒是个新词汇,我且记下了。”
见到我的从容,他似乎有些微微地讶异,但旋即那冷寒又重回他的脸上。夜般漆黑的双目慢慢浮现出隐藏已久的杀机,瞳仁的收缩间,竟已转为深深的阴郁。
“你,从何而来?”以然言词俱冷,语气强硬地命令着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么?你若肯相信,告诉你也无妨。”
“说!”
“我从一个你不曾去过,也不曾听过的地方来。只怕,我此生都回不去了。”
每次有人问到我这个问题,我都会特别思念我的家和我的朋友们。这里虽好,却没有葬着我的父母。在他们的祭日时,会不会有人代替我去看望他们,送上一束鲜花呢?
“你的眼睛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在我们那里,我这是最平凡的眼睛。蓝色眼睛的人很多。”我实话实说道。
“哼!你在戏弄于我么?”
以然冷哼一声,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黑色眼眸中寒光乍现。“啪!”地一声,刚才还立于他面前的圆桌轰然倒地。
“我刚才说过,你肯相信,我才对你说。现如今,我句句属实,你却不信。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浪费我的口水吐露实情。”死死瞪着眼前愈发冷酷的男人,真想将他那张生冷的面具打碎,看看他的内心是否也如外表一般,冷漠无情。
没想到,我盛怒下的言语却令他一下子沉静了下来。他微眯双目,眸中透出沉思的意味,不发一言的盯住我。
看得久了,我也就慢慢习惯了他那骇人的视线。只是比平常人无情而已,我安慰自己道,象他这种居高位者,是需要一种保护色来掩饰自己的。就像零,以前的他经常用着无意义的微笑来隐藏真正的自己。那样的零,我看了会心疼!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隐藏着些什么呢?
“我信!”沉声说话的以然面无表情,霸气与不羁这两种矛盾的特质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他的身上。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我居然有一些小小的感动。是因为这得来不易的“我信!”两个字吗?
“谢谢!”
看到他不解地侧目,我尴尬地一笑,轻声道:“谢谢你相信我。我知道这很难,因为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会在第一次听到时,就相信我。”
以然一怔,形状优美的剑眉纠结在一处,冷毅的唇角划过冷哼:“明知别人不会信,难道你不会编些常人能理解的来说么?”
“有一话不知你听过没有——宁愿天下人负我,不愿我负天下人。”
“不曾听过。”
呵呵,刚刚想起,这可是我那个时代的名言,他没听过也没什么奇怪!
“这句话是说,宁愿天下的人都来骗我,背弃我,我也不会如此对待天下之人。其实我也是这样做的,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想,活回真正的自己。”我用晶亮的眼睛看向他,突然想到那句名言原本的说法,“其实,那句名言原来的版本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呵呵,和你这种位高权重者很像吧?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强大国家的重臣。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野心、有实力。但是很可惜,他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的多疑上。”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长篇大论起来,等我自己发觉之时,座位上的他早已换回了深冷的眸子。
屋中的寒意更甚以往!
“那日你说,白镜缘是只教你习字和医术的师傅。如今之言,也是他教你的么?”
冰冷的话语令我微微打了一个寒噤,“不是。是我早已知晓的。”
闻言,他微微阖首,看着我说道:“你,不担心白镜缘么?”
“担心。”我如实回答道,“可是,我身处此地,他的任何消息都听不到,担心又能如何?”
“哼!”他偏过头去不看我,手指支起下颌,高傲而不失优雅的冷笑着。
“如果我要求,你会告诉我他现在怎样了吗?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何要抓他?”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
他似乎不想与我多谈,从容地起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下暗藏着异样的妖魅,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无限敬仰,却又不敢随意亲近。
“我累了!改日再来!”
咦?不会吧!看起来如此威武强壮的男人,竟说不了两句半,就宣称自己累了?不会这么弱不禁风吧?
看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不禁哀求他道:“给我套新的桌椅,再弄几本书来看。你不让我出去,总不能让我无聊到发疯吧!”
先前的他一直都是庄严稳重、无懈可击的模样,没想到这无足轻重的几句话,倒是弄得他脚下一绊,差点站不稳摔倒。
紧紧扶住门框,他背对着我没有回头。肩膀向下一沉,一个深呼吸后,听到他用暗哑的磁性嗓音开口道:“准!”
说罢,推开门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