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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教育
“我能问一件事吗？”叶翡翠小声说，“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陈醉？”
闻言，谢忱揉着眼角的手停止了动作。
“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没听见。”怕他发火，叶翡翠赶紧补充一句。
谢忱没有发火，他盯着两人中间那个大大的托盘出神，里面是水灵灵的西瓜。就像眼前这位水灵灵的美男一样，美男先生看着西瓜又落泪了。眼泪挂在睫毛上，显得睫毛比平时更长了，楚楚可怜的。
他还有另一种哭法，很爷们儿地哭法，他在表演的时候常常喜欢用那种哭法，看起来更具有男性魅力。一个男人能哭得既爷们儿又好看，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演技——至少叶翡翠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叶翡翠还知道，他真正哭起来的时候，真正伤心的时候，哭法很不爷们儿。更像一个大孩子，很幼稚，很可怜，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叶翡翠常常想，如果自己是谢忱的母亲，看见这样的孩子，肯定会忍不住纵容，大概他的坏脾气就是因为哭起来很萌，大人不忍心管造成的。
谢忱拿袖子蹭了蹭脸：“我是陈醉的歌迷。”
叶翡翠点点头，她一点都不意外，听肖雾说UK的人都喜欢陈醉，他们也都是陈醉的歌迷，与其说喜欢陈醉，还不如说是喜欢少年时代的偶像郑佑娜。那个活泼美丽的小萝莉，多才多艺，甜美可人，她是那个时代的宅男女神，少男杀手。在最为璀璨的事业顶峰，突然遇袭，退出娱乐圈，给所有人都留下无法抹灭的美好印象。
“我有她全部的专辑，包括限量版，还有她客串的电影，蓝光DVD……我没想到很多年以后再看见她，她会是那个样子，”谢忱惆怅地叹了口气，“看到了就觉得好心疼……她弹钢琴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不是喜欢陈醉，你是喜欢郑佑娜。”
“有什么不同吗？她们是一个人。”
“不太一样，她现在更像小时候，也可以说更像真的她。郑佑娜是公司打造出来的，就像你一样，其实不是真的你。”叶翡翠说。
“我也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谢忱争辩道，“我喜欢她任何一种样子，她短头发也很可爱，她笑起来……和以前一样，我也喜欢她跟我发脾气。我觉得她有点喜欢我，她对那个庸医，只是病患对医生的依赖，那不是真爱！”
“我觉得，她踹你那一脚就很能证明她的真爱了。”
“你是挤兑我吗？我问你，她怎么不踹别人呀？她为了给我拉投资，山长水远地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跟投资人见一面。你知道她多懒吗？她那么懒得动的一个人，为了我这么忙活，你觉得没有感情成分吗？”
“所以，她才在你胡说八道的时候发火了。”
“你就不能顺着我说嘛？你会不会安慰人？”谢忱恼了。
叶翡翠为难地抓抓头：“那个……我之前也刚刚失恋，很惨……我喜欢那个人喜欢了二十年，应该比二十年还多吧，从我一睁开眼睛他就在我身边了。他没有父母，亲戚什么的也不来往，他总说我和爸妈是他的亲人。我一直想大学毕业就嫁给他，跟他做真正的一家人。可是，我没想到，我说的一家人是老婆，他说的一家人是妹妹。”
谢忱揉了揉脸：“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叶翡翠两个食指对在一起，看着他：“因为以前宿舍里有人失恋了，大家就会一起分享失恋经历，安慰那个失恋的人……”
“我又不是女大学生！”谢忱大吼。
“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男人！”叶翡翠大叫。
李奶奶拿着一个装满桃子的木头盆出来：“丢人不丢人啊！一个大老爷们还失恋？还让小姑娘安慰你？哎哟，作孽啊！”老太太咚地一下把木盆顿在廊子上，转身走了。
“谁让她安慰……别走啊……”谢忱扭头看叶翡翠，“谁让你跟我这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看看你那样儿，软绵绵，黏糊糊，大鼻涕似的，不甩你甩谁呀？”
叶翡翠撇嘴，自顾自拿桃子吃，不理会他。
谢忱也翻着白眼吃西瓜。
院子里寂寂无声，周围有蛐蛐的响动，还有隔壁的猫从墙上走过。
“喂！”过了好一会儿，谢忱叫她，“你刚才说的是你那个叫周什么的大师兄对吧？”
叶翡翠点点头。
“你没有会错意，他的确是喜欢你的。”
“啊？”
谢忱拿湿纸巾擦手：“我偷偷听陈醉、乐音和阿雾聊天，他们说的。其实你那个大师兄是喜欢你的，因为你爸妈管的严，你俩又在家长眼皮底下，也没法挑明。但他跟别人提起过等你大学毕业要跟你表白，还说会结婚什么的。可是在你去上大学的时候，他劈腿了，和山下开店的女孩好上了。你大学毕业回来，他没法跟你交代，好在你俩也没挑明过，他就推说你会错意了，一直把你当妹妹。”
叶翡翠嘴里还含着一口桃子，闻言，桃子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
“哎呀！脏死了！你多大了还喷口水……”
“你说什么呀？”叶翡翠把桃子咽下去，抓着谢忱的手。
“松手，松手，”谢忱把她甩开，拿湿纸巾擦胳膊，“说你喜欢上的是个王八蛋，你不是会错意，你被他喜欢过。”
叶翡翠颤巍巍道：“这是陈醉他们说的？他们听谁说的？是真的吗？”
“他们可能是听你们那里的那些师兄弟们说的吧，阿雾好像和你那个大师兄常常在网上聊天，陈醉也好像认识你们那边的什么人。”
“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可能听说！八卦闲话什么的本来就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难道当着你的面说闲话么？真是！被甩的人一定是到死都不明真相的，这是基本规律。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人品不好啊。”谢忱坦诚地看着她。
叶翡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胸口上，虽然很难过，但是居然没有之前得到婚讯时撕心裂肺的疼痛。
没有疼痛，反而是松口气，或者应该说是开心。原来，她不是暗恋了别人二十年而对方完全没爱意的傻瓜。原来，她不是对那个人会错意二十年的人。原来，她是被心爱的人喜欢过的……
“你是在丈量自己的胸围吗？”谢忱看着她，“我觉得你不是因为胸小才落败的。”
叶翡翠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落败的？”
“就像我刚才说的，软绵绵，黏糊糊，跟大鼻涕似的。外表呢，毫无美感，个性呢，惟命是从，而且总是那种即使不高兴也勉强去做，一脸‘我是为了你在忍耐’的表情，让人觉得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想领情。”
“对你？我的确是为了你在忍耐呀，非常不想做。”
“不想做就别做，如果做了就别想着是为某个人做的，然后必须让那个人领情，你这是情感绑架。还有，别在感情里装圣母，其实心里恨透了，但是非说为了那个人都可以忍，忘了以前在哪看过这么一句话，犯贱和真爱有区别的。”
叶翡翠歪头想了想，他虽然说话难听，但都是真理。
宿舍的女孩们在一起聊恋爱的事情，总喜欢说，为了心爱的人做了什么，而总喜欢用对方给自己做了什么来衡量对方的爱，最厉害的筹码就是为对方做了自己讨厌的事。会说，我从来不怎么怎么样，但是为了你我都做了。
那些偶像剧里不也都那么演吗？因为车祸而无法开车的男主角，为了救女主角而开车；或者是讨厌脏乱差的高富帅，为了女主角住到很破烂的地方去。
她知道的爱情就是这样，为了对方，去忍耐自己讨厌的事情，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想要对方的回报，想要对方也能回应自己的心情，想要自己的爱情也能像偶像剧一样。
于是就把犯贱当成真爱，一直做着傻事，一直带着那样的表情，等着对方回应。
身边的谢忱若无其事地吃着西瓜，好像刚才的爆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谢谢你……”叶翡翠觉得自己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忱拍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
“谢忱……”
“嗯？”
“那个……陈醉以前被枪击的时候，右边肩膀中枪，她在休养的时候着重训练下肢力量，伤好了之后就养成了动手先起脚的习惯。如果在空旷的地方和她争吵，一定要注意她的下盘。如果在狭窄的地方动手，她会习惯性地先用左手。所以，要在她出手的瞬间果断挡住，不然第二招你就没办法招架了。”
谢忱翻白眼：“不管空旷还是狭窄，你觉得我是她的对手吗？”
“只要第一招你躲过了，就马上蹲下抱住头，她就不会打你了。”
“为什么？”
“那就表示你认输了，她不会再打的。”
“那我直接跪下不就得了！”
“可是……你要跪下吗？”
谢忱俊眉一挑，把手里的桃核朝叶翡翠扔过去，叶翡翠一挥手，利落地将桃核抓在手心里。
“行啊，大金牙，”谢忱把他拉起来，“教我两招，能偷袭陈醉就行。”
“不可能的，”叶翡翠帮他扎好马步，“用阿雾的话说，你这是作死不等天亮啊。我教你两招，你多练练，下次她起脚踢你的时候，你能躲开就行了。”
“我要反扑！”
“粉扑倒是带来了，反扑就算了吧，”叶翡翠轻轻踢了一下谢忱的腿，“把马步稳住，你不是有练过吗？”
“我那都是花架子，能跟你们比吗？”谢忱比划了两个在镜头前常做的武打动作，十分潇洒飘逸，“看着帅，屁用都没有。”
“陈醉是绝对的实战派，她除了她师门内功夫之外，还精于西洋自由搏击，你看她动手的时候，下盘漂浮，这不是因为她功力不够，你别小看了。”叶翡翠演示陈醉打架时的动作，她对动作记忆丝毫不差，连起脚的高度都一样。
“厉害，动作完全一样。”
“没什么，就两招而已，”叶翡翠示范动作，“她起脚，你侧身，这个很简单。”
“哪里简单？她比我快！”
“那就多练。”
叶翡翠减慢速度踢过来一脚，谢忱侧身躲开：“别人泡妞儿练床上技术，我泡妞练打架技术，这叫什么事儿呀。”
“你不练练打架技术，下次就真要去病床上练床上技术了。”
“下次她再打我，你就快速挡住！”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别惹她。”
“这不可能，”谢忱无耻地否定了，“我们俩永远是相爱相杀。”
“我怎么这么不看好你呀……”
谢忱突然挥起一掌，偷袭叶翡翠肩膀，叶翡翠眼睛都没眨，狠狠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谢忱吃痛，甩着手缩回去：“你打疼我了！”
“你不手贱，我能打你吗？”叶翡翠瞪他一眼。
“你敢骂我手贱？”
“这不是骂人，这是实话实说。”
“大金牙！”谢忱忽然伸手扶住叶翡翠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是，老板，您有何吩咐？”叶翡翠满脸诚挚地望着他。
“好吧，我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以后拿你当个人看。”谢忱果然没出她的所料，狗嘴里到底没吐什么好象牙，不过这相对于他别的屁话，还算是好的了。
“谢谢，老板。”叶翡翠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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