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那晚耐不住扑通扑通跳着的心，我到家立刻打电话告诉羽事情的全部经过，以为羽会骂我不够坚定，才一次告白就草率点头答应了他，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后，听见：“哦。”一个字！

　　她的生气方式是“冷战型”。她说对敌人采用“无反应的反应”是最优策略，要让对方知道你不会因为他的言行跳脚抓狂，他在你心中全然没分量，这样才不会被对手操控，大局还在自己手中。所以，保持镇静是她的对外形象，对我，她只是个普通的女生，听我诉苦为我分忧，会和我一起笑、一起叫。
　　没人知道她有如此动人的一面，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能准确拿捏她的情绪状态。正因她遇事异常冷静，是否现在已经发怒？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判断。
　　其实，只要羽忽然话变少、用词变的格外礼貌，就说明她不高兴了，简而言之她就是心里越气脸上就越淡漠的人。她发飙的最高阶段是抬腿走人，很酷吧！但这种场景极少遇，大部分时候她就会只“哦”一声，不再开口理会人。

　　现在，她只“哦”了一声，挂上电话。我不信她会生气，好好的生什么气？要气也是气我半夜三更把她弄醒的“起床气”。这个可能性极大，我下意识吐了吐舌。羽最恨被人无故叫醒！明天下班一定要约她见面好好赔罪，她会饶过我的。

　　这夜，在梦里我还梦到想到赔罪时羽撅着嘴说“就算‘有’故也不能原谅”，别扭的模样害我差噗嗤笑醒。

　　第二天下班兴冲冲来到约定地等了将近一小时她才松松散散出现。还是上学时的那副装扮，还是上学时的挎包。我想说有空咱们去逛街吧我也很久没买新衣服了，但发觉她没看我，目光飘忽不定的。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只是慢悠悠托腮：“恭喜你哦。”原来昨天我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进去了，没有因为睡糊涂而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你会骂我吗？”我怯怯地看着她。
　　她浅笑摇头。

　　我们有两个月没见了。
　　刚毕业那会儿我是实习生，没什么实质性工作，呆满八小时就可以走人。下班后我会立刻打电话给她，然后一起逛街吃饭聊天。那阵子我真的觉得上班族就该这么生活。实习到第二个月公司有意要留用我，她听了很兴奋，比我还高兴，两人去意大利餐厅好好吃了一顿，为表庆贺还喝了点红酒。

　　细想也就那次之后，我们就没再这样聚过。突然工作量变多我不得不加班，羽在电话里安慰说新人要加油干别总想着玩，再往后我适应了想喘口气歇歇放松一下，她却说她要写论文没空陪我，羽毕业后留校读研，我猜一定不轻松。如此一来二去两个月过去了。

　　“你不问我他长什么样是什么人？”
　　“高个很帅，是你的同事。昨天电话里你都说了。”她飞快的语速还有拨弄刘海的小动作，都在暗示我，她很不耐烦。
　　“羽，你到底是－－”
　　“办公室恋情不会有好结果，你都不知道那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有多少双眼睛在盯你，到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个人，你说是研发部的主管？哼，这样的关系更说不清更麻烦。”瞪着她平静的脸，我难以置信，这是羽？羽从不会用尖酸的态度面对我，如果此刻她是皱着眉一副不满捶着桌面或者象男人一样强扳住我的下巴对我吼，我倒还很宽心，那说明她还是我熟悉的羽。现在淡漠的态度，是她的“对外形象”。

　　视线什么时候模糊的我不知道，只觉得嗓子堵得慌想对羽说的话都压在下面没法表达。我克制着压住哭声，不想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错认为是羽欺负我让我哭。
　　她不说话，无表情靠在椅背上。真的生气了！理由不明，但我一定要弄明！可等不到我问，羽低声说了句“受不了你”起身就走。这回我彻底呆了，呆到忘了应该嚎啕大哭才符合我的风格。
　　她这一走，我就像被掏空的南瓜，只剩下表皮上刻画出的固有面孔去面对外界。唯一留在里头填补空缺的，全是“受不了你”，各种各样书写格式、字体风格的“受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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