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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浮萍
刘福退去后,李曜看着地上那人无辜的眼神,竟有些莫名的心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便一手捂唇,轻咳一声,只见李悟睫毛微颤,眼神仅晃了一下这边,便立即紧紧闭了眼。见状,李曜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不仅仅是滑腻的身体,还有那如同被人踩了一脚的心。
罢了,李曜转身,净身去。
一出七曜殿门,气氛不再压抑。不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攀上红红的宫墙,宫墙内外枝繁叶茂,印下清晨的霞光,清风徐来,几声鸟叫,风移影动。花丛间露珠滑落,白色雾气慢慢散去。李曜只着外衣,独自走在到碧泉宫的路上,原本就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更长。
头一次,自己感觉到惊慌,有些事态失控的征兆,就如不知那晴朗的天空几时会落雨一般,令人,心烦意乱···
路过七曜偏殿,悬挂的牌匾金光灿灿,李曜突然想到里面还有个麻烦,不禁眉头一皱。
一震劲风袭来,七曜偏殿的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阳光如瀑布般泄了一地。
李曜静静地站在门外,衣领微开,神情稍怠,俊朗的面容此时略显慵懒。
“主子。”晓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单膝跪地。
“告诉她,从此以后再无月姬,只有流萤。”门都没进,扔下这句话李曜便转身离去。
晓有些惊奇,主子心情明显不悦,却又没有更重的责罚···
躺在床上的月姬却瞬间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那道斜斜的身影。还未来得及伸手触摸,就已幻灭···
血液中有什么东西被缓缓抽离,月姬双手使劲儿扼住自己的喉咙,仍是不能呼吸。
“流萤,你应知晓,这是主子最大的宽耍”晓踱了过来,一手附在了月姬扼住喉咙的手上,一手解了躺旁边的黄莺的穴道。
“流萤姐姐。”不知所以的黄莺刚刚清醒,就看到了呆若木鸡的流萤。而流萤只是愣愣的躺着,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十年了,自己跟在李曜身边十年了。十岁的时候,烈日炎炎,自己在御花园中练舞,引得众人围观,但那个冰冷的少年愣是瞧也不瞧上一眼···从那以后,自己便傻傻跟在他身后,躲着大树下,看他舞剑,偷偷趴在书院窗上,看他念书。一切恍如昨日,而今,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是吧?
大概现在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帮他看着李悟···
只希望能够守着他、看着他就好。明明是如此渺小又卑微的愿望,为何,为何到头来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从小便做着的梦,此刻被摔在地上打得粉碎···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一道阴影突然闪过,瞬间又滑入别处。
“回来了么?”李曜顿足。
“嘻嘻,人家才一回来就被你捉住,真是没意思。早知道就在外面多磨些时日,话说那些商郡的美人真是漂亮,只是我无福···”一个分不清男女,辨不清音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毫无质感可言,偶然一听,好似一阵吹自远古的幽风,寂寥又空洞,令人心寒。
李曜皱眉,继续往前走,他可不想在此耗费太多功夫。
“又嫌我啰嗦?要不要我帮你捂住耳朵?”语罢,形似一双手的阴影从房梁处拉伸至李曜的耳后。
李曜面无表情,却一巴掌挥了下去,毫不客气,冷色道:“七煞,不要试图学寒烟的语气。”
“呜呜呜呜···好痛,你欺负人,就知道吾不敢躲。”那声音突然变得像一五六岁的稚童,顽皮淘气,让人喜欢。只不过,若是被旁人看到,七魂怕得丢了六魄,因为自始自终,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李曜一人。
“寒烟回来了?”李曜扯了扯衣领,太阳当空,还未沐浴的李曜此刻颇为心烦。
“烟让吾说他跟不上吾的速度,所以还未到达皇城···”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李曜推开碧泉宫的房门,迈了进去,嘎吱一声,门又自动关上。
“待吾看看。”黑影自个儿在李曜面前飞速的转了一个圈,片刻后,又落在了李曜的肩上。一类似脑袋的圆球凑近李曜的耳旁,轻声道:“还在商郡喃,不过···”那球又往李曜颈颃靠了靠,“嗯···曜身上沾了什么东西,好香···”
于是乎,那团黑乎乎的球就赖在了李曜身上,恣意的滚来滚去,傲然惬意,还使劲儿的李曜宽松的衣服里钻···
李曜皱眉,伸出两指,轻轻把那团东西拈起,提在空中,眯起双眼仔细的看了看:两颗小小的门牙露在外面,如烧着了的黑炭般微红的圆脸,两个圆圆的黑洞就是鼻孔,还有那就算睁得老大也只是一条线的双眼···
李曜叹了口气,这家伙长了十年还是没变。便随手往后一抛,顺手扯开松松垮垮的衣带,白皙的双足踏着光滑的白玉石阶,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缓缓的,李曜完美的身形没入,慵懒得如同白莲一般。
“哎呀呀,吾的眼睛这么小,怎么可能看得到,吾不过就是闻闻味道,曜你太小气了···”
‘轰’的一声,可怜那团黑影碰到了房梁,然后顺着玉柱滑了下来,再被挤进了门缝,门外的风一吹,那薄如纸片的东西在走廊上打了几个圈,然后便没了踪影···
早朝还未开始,宫中就热闹非凡,人们开始盛传那声惊悚的嚎叫,有的说是女鬼化身,有的说是刺客夜袭,更有胜者,说那是顺亲王李悟的媚叫,一时间,众说纷云,没个定论···
李悟失魂般的走在去朝阳殿的长廊上,被蹂躏了一晚的紫衣胡乱的挂在身上,如丝的长发也未打理,随风飘扬。
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宫女,都手遮颜面避之不及,竟忘了宫中礼仪。
朝堂之上,李悟一直垂着头,不看望向上方。
而今天龙椅上的那人更为少语。
“北方狐人有南下之意,屡屡越我边境,扰我子民,臣以为应该给予警示,增加军队,加强北防···”
“如此以来,势必广为招兵,劳命伤财,大动干戈。臣以为大可不必,可先派使臣交涉,如若无果,下令暂停互市即可。”
一时间大臣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难到吾朝还怕了那北方那帮蛮子不成,想那么多作甚?!是吧,顺亲王!”涅羽猛地拍向李悟的后背,措不及防的李悟瞬间往前扑了过去。
“小心···”一人转过身来,伸手欲把李悟扶住。却不及站在李悟背后的涅羽的快速,涅羽朝李悟的背一手抓去,扯住那原本就宽松的衣物,而后往上一提,衣领微敞。
看着前面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李悟脸色抱赤,瞬间清醒过来,赶紧伸手拉住。
而涅羽只是挑了挑眉,勾起嘴角。
没人注意到高高在上的李曜的神情,虽只是动了动放在虎皮软垫上的手指。
“顺亲王今天好似没什么精神呢,也没换上朝服···”涅羽好奇的说到,“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一身淡紫的李悟身上。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涅将军会如此大胆,当面指出。见李悟支支吾吾,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众人疑心更重了。一官员小声道:“我听说,顺亲王昨夜···”虽说小声,也足以在原本就比较安静的朝堂上回荡。
“黄爱卿。”一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响起。众人才意识到自己违了规矩,遂纷纷望了望那上方端坐之人,只见那人面色如常。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臣,臣无话可说···”姓黄的大臣止不住腿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嗯,那以后就不必说了。”语气骤然一变,气氛降至冰点,两个候在门外的侍卫持刀走了进来,一把把那跪在地上的人架了出去。
顿时间,鸦雀无声。李曜抬了抬手,站了起来。
“退朝——”侍卫的声音高高响起,众人汗流浃背,如获大赦,纷纷退了出去。
早朝之后,大臣虽不再提起,但就凭方才李悟那惨白的表情,和走路不稳的姿势,以及一夜未换的淡紫色衣服,和直披腰间的凌乱长发,都足以证明众人的猜想——顺亲王为得重用,竟趁皇上酒醉爬上龙床,欲以美色引诱。却不想皇上英明,一眼识破,将之踹下龙床。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悟越是一言不发,留言就越如海浪般凶猛。
李悟走起路来都微微颤颤,却急忙的绕过众人,也不顾群臣及宫人诧异的眼神和随之而来的私语与窃笑。
空穴来风,惊涛拍岸,人间最畏是流言···
李悟逃似的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众人被甩在了身后,李悟才放慢了脚步。大脑如死机一般,此刻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改向谁解释,李曜抑或众人?可以自动屏蔽掉那些嘲笑,可就是不敢接触那人的目光···
一味的逃离,逃离···
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本觉得一切可以如自己所愿重新开始,甚至还遇到了极有可能是刘敏的杜宥。
一切如此美好,却又突然被打上了个破折号。如果又回到只剩自己的世界,那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一切归于昨晚——那个令人发指的晚上。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李曜的错,所以不能责怪任何人,也没理由向任何人撒泼。
李悟扶着宫墙停下,身子止不住的发颤,烈日下呼吸都有些困难。
痛恨自己的无用,李悟一次一次的侧头叩墙,“砰砰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怕别人的质疑,怕亲人的背离,怕走到最后依然只剩自己···
风过,墙上碧绿的爬山虎叶子啪啪作响,不知名的花儿从远处吹来,带着蒲公英般的绒毛,却有着兰花般的幽香。
“莫要再撞了,我的手都要淤青了···”身后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李悟木讷的抬头,果然看到一只变得通红的手掌,还未来得及转身,那只手就移到了自己肩上,轻轻一带,自己的后背便靠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唔···”背后的人明显埋下了头,热热的气息喷在李悟的后颈,如同昨夜的情形,李悟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有厮混过的味道,连墨香也盖不住。看不出顺亲王平时温文如玉,一到夜晚却猛似豺狼···”
“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李悟急忙挣脱开来,转过身,等看清来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抑制不住,泪流满面了。
烈日炎炎,却不觉得热,蓝天白云,青瓦红墙,远近花香,心却如同浮萍,瞬间被暴雨打撒,四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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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加了小不点的名字,不小心删了的,才发现,不要怪我,我也不想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