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游千帆也没想到，宋怀凌看着瘦，实际上这么重，等他终于把人扛进家里，放在床上后，游千帆觉得都能听到自己的颈椎在哀嚎。

　　偏偏这时候还收到肖远报平安的消息，以及一句话：帮我照顾好宋总。

　　游千帆揉着脖子，回：行行行，我把命搭上也得照顾好他。

　　回完消息，游千帆低头看宋怀凌。他趴在床上，手刚好搭在一个枕头上，一眼看上去像是把枕头搂在怀里。

　　哈哈，看上去怪可爱的，挺有网上流行的那种脆弱氛围感。

　　这奇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游千帆一边揉脖子，一边不厚道地欣赏宋怀凌难得的脆弱模样，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想起还有正事，他去衣柜拿了套干净衣服和毛巾，走回床边，说：“亲，换下衣服，你身上都是冷汗。”

　　宋怀凌“嗯”了一声，但他实在太难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嗯”完后半天没动静。

　　游千帆拍拍他肩膀，说：“转过来，我帮你换。”

　　一听这话，倔强的宋总瞬间精神了，直起一只手摆了摆，表示拒绝。

　　游千帆不说废话，抓着他肩膀把他翻过了。

　　翻身的动作让宋怀凌的胃抽痛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气，痛苦地闷哼一声。

　　游千帆紧张地问：“我弄疼你？”

　　宋怀凌摇了一下头，半睁眼睛看着游千帆，脸上表情十分纠结——他不想让人帮忙，但又实在没力气动弹。

　　游千帆戳了下他衣服上的第一颗纽扣，说：“来，但凡你能在一分钟内把这颗纽扣解开，我就让你自己换衣服。”

　　宋怀凌试着抬手，但别说解扣子，他连捏住纽扣都费劲，他试了会儿，认命了，手放回床上，一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的表情。

　　游千帆都被他给气笑了，一边解纽扣，一边说：“小哥哥，我好心帮忙，你还搞得我像在对你图谋不轨一样，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

　　宋怀凌闭眼，不理他。

　　呵，瞧这倔强的小模样。

　　游千帆怕宋怀凌着凉，用最快的速度唰唰几下把衣服脱下，用毛巾擦掉他身上的汗。他的身体没有喝酒后的炽热，而是冷，全身都冷，后背上全是冷汗。

　　游千帆鼻子又有点酸，给他穿衣服时动作都刻意放得轻柔一些。

　　宋怀凌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又睁眼看他。

　　游千帆把他衣服穿好，凑到他眼前，问：“还难受吗？想不想喝水？”

　　宋怀凌摇了一下头，他看着游千帆的眼睛，天花板的吊灯投下亮光，照得他眼睛有些痛，但他没有移开目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摸了一下游千帆的头。

　　游千帆有点好笑地说：“你摸我头干嘛？”

　　宋怀凌没有说话，他手往慢慢往下移，摸向游千帆的脖子。

　　游千帆被他摸得痒痒，忍不住躲，边躲边笑：“别摸，我脖子怕痒。”

　　宋怀凌没有放开，手指在他脖子上轻轻抚摸，游千帆痒得受不了，笑着往旁边滚，滚到床边后就顺势跳下了床，蹦跶着穿上拖鞋，说：“别闹。我去熬点粥，你明天起来可以喝。”

　　他的脚步渐渐离去，宋怀凌闭着眼睛，听那声音远去。

　　他的胃又开始痛了。

　　其实，好像一直都痛，只是当游千帆在时，痛苦好像会自动减轻。

　　游千帆找出一袋小米，淘洗干净，放进电放锅，调到“煮粥”模式。

　　他回到房间时，宋怀凌趴在床上，他似乎又开始疼了，眉头紧拧，右手用力抓着床单。

　　游千帆心里难受，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去缓解宋怀凌的疼痛，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坐在旁边，想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放在宋怀凌后背上，轻轻地，温柔地抚摸他。

　　宋怀凌睁开眼，一边脸埋在枕头里，另一边脸朝着游千帆，他眼睛泛着红，他痛到意识模糊，在这剧烈的痛苦里，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游千帆的眼睛。

　　温柔的、清澈的眼睛。

　　“不痛了，”游千帆低低地对他说话，声音像初春的风，“摸一摸就不痛了。”

　　他感到背上的手缓缓抚摸他，掌心的温度缓慢流进他身体，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胃部的疼痛被微风一点一点吹散。

　　宋怀凌抓在床单上的手指逐渐松开。

　　游千帆看到他似乎没那么痛，自己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点。他扭了扭头，舒缓一下因为长时间低着头而酸痛的脖子。

　　宋怀凌在晃眼的灯光里看着他。

　　游千帆冲他笑了笑。

　　“肩膀痛吗？”宋怀凌问，他的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说话很艰难。

　　游千帆说：“还好，不是很痛。”说完他突然像想到什么，笑了一阵，说，“我们俩加起来还不到六十岁，身体却还不如那些真正六十岁的人。”

　　宋怀凌还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太痛了，他说不出话，于是他伸手指了指旁边。

　　游千帆领悟了他的意思——宋怀凌让他躺下，不要一直低着头。

　　游千帆起身去把大灯光了，只开一盏床头灯。

　　他在宋怀凌旁边躺下，侧过身去，脸朝着宋怀凌的方向，右手放在他背上继续抚摸。

　　宋怀凌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沉重。

　　床头灯发出的光照在他脸上，光影起伏，让他轮廓变得更深邃。

　　游千帆情不自禁地说：“你真好看呀。”

　　宋怀凌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的目光在游千帆脸上滑过，从他的额头看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嘴唇，像在轻轻地抚摸他。

　　半晌，他哑着声音说：“叫一下我的名字。”

　　游千帆：“宋怀凌。”

　　宋怀凌皱了一下眉：“不要带姓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要带姓氏，但现在不是争这种事的时候，游千帆说：“怀凌。”

　　夜晚的凉风轻轻吹起，带着这两个字一同散入房间的角角落落。

　　宋怀凌：“嗯”。他重新闭上眼睛，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游千帆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叫他，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亲密。

　　怀凌，怀凌......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渐渐觉得，这名字真好听，刚柔并济，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强势外表下藏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他收了一下手臂，搂着宋怀凌的后背。

　　宋怀凌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他身上的味道和风一起，飘向游千帆。

　　游千帆动了下鼻子，吸着这好闻的味道，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睡意慢慢开始侵袭而来，他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

　　不知道还能睡多久？游千帆模模糊糊地想。

　　他闭上眼，在宋怀凌的味道包围下，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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