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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这一刻，莫惊春忽然发觉：师兄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青年特有的坚毅和沉静，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清冷强大气场。
魔域那边的师兄，平常把师弟当作随从使唤，有事直接拿师弟挡剑的。对比之下，仙门这边的师兄就是靠谱，莫惊春心底泛起一点隐秘的欢喜。她拿出一包糖果，和众人分享，特意给沈晏秋喂了一颗。
紧接着，她收到了莫丞相发来的私聊：
莫梦醒：你又跟沈晏秋在一起？和他保持距离，千万不要动心，你们根本不可能！
莫惊春有些纳闷：爹，你不是常说师兄有毅力、有悟性，绝非池中之物。虞国所有皇子，你最看好师兄？
莫梦醒：此一时，彼一时。你以为当年我去退亲，只是为了趋利避害、趋炎附势吗？
莫惊春遮住玉牒，生怕被人瞧见：那是为什么？
莫梦醒：专心修炼。什么时候你能打过沈晏秋，我再告诉你。
莫惊春：行，不想告诉我就直说……
【严義清邀请江韫、莫惊春加入自定义聊天群“少女是剑修共同的瑰宝”。】
【严義清：晏秋年纪轻轻，竟然是个小古板，多少红粉佳人要心碎呢。】
【江韫：说起来，我也觉得没意思。沈师兄这样很好，这叫洁身自好。被他喜欢的那个人，如果还活着，应该会幸福。】
【严義清：没错，晏秋从不沾花惹草，绝世好道侣，可惜了。季师弟也可惜，他情窦初开，陷得太深。花宗主见惯风月，恐怕只是玩玩。】
【提示：群主严義清开启了匿名聊天模式。】
【江山多娇：你们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相貌一般的女修，活的，如果能温柔一些，就很完美。】
【桃花酿酒：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少年，你知道四大仙门的男女比例是多少？有道侣，就已经超越了六成的剑修。兄弟如手足，我已经七手八脚地混了239年，就是因为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要求太高、屁事太多。四年前，我相中一个姑娘，舞剑传情，让晏秋为我抚琴伴奏。然而那姑娘一眼就看上晏秋，还缠着我打听晏秋的喜好。】
莫惊春：其实在合欢宗，严義清挺吃香的——两百多岁的化神修士，精英中的精英，只要不出意外，他就是清徽派未来的掌门人。只不过，清徽派掌门南锦屏是个甩手掌柜，严義清执掌门派的各种事务，每天都非常繁忙。合欢宗的弟子连制造一场偶遇认识他都办不到。
【江山多娇：不是吧，何清露不是喜欢表哥吗？】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这几年，我算是活明白了。她喜欢长得好看、家世显赫，还不把她当回事的。阿韫，你好好想想，何清露每次找你，是为了谁？】
【江山多娇：如果我不是沈晏秋的师弟，也不是谢云桓的表弟，她不会来看我？】
莫惊春扶额：这瓜有点大。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也不一定，或许是我狭隘，把事情想得太不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春日宴布置得差不多了，永昼天派使者献上贺礼。我得去检查一下，你们玩。】
【江山多娇：永昼天的使者？别告诉我是申屠无咎。】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没错，是他。】
【桃花酿酒：我能提剑砍使者吗？】
【今天也不想当大师兄：我们是名门正派，要有风度。别在春日宴上砍人，私下里套麻袋什么的，我瞧不见就行。】
莫惊春：表面笑呵呵，私下套麻袋的风度？
这种风度她还是有的。
严義清一走。
江韫立即拽了拽冼坤舆：“冼兄，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冼坤舆略微迟疑了一下：“江大少爷，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我带你去，今晚就被你娘打成半身不遂。莫哥哥不是沧浪州的人，他第一次来归凰城，肯定还没好好逛过三大商会，咱们逛商会吧。”
修真界的每座城池，都有一两家商会进驻，然而能像归凰城这样集齐三大商会：杏花楼、天机阁、齐物阁，三家炫奇争胜、百花竞放的，绝无仅有。在归凰城，不会出现某个商会一家独大，想涨价就涨价的乱象。甚至由于竞争关系，一些三大商会都有的物品，还会定期打折促销，吸引无数修士。
谢云亭皱眉：“别学李然然说话。”
冼坤舆无所谓：“咱们甲组的榜首，要有排面，不叫莫哥哥，不如就叫春哥？”
谢云亭：“排面？明天春日宴你打算跪着恭迎你春哥么？”
这下冼坤舆也不乐意了，他吊着眼、歪着嘴故意挤兑谢云亭：“我打小就慕强，又没有像谢云桓那样的绝世好哥哥。如果春哥愿意罩着我，也不是不行啊。”
莫惊春：“……”
谢云亭气鼓鼓地独自离去。
冼坤舆：“谢十四郎这种嘴毒、面冷心热的千金大小姐脾气，一起捉妖还不错，一起出来玩儿就很心塞。”
江韫给冼坤舆鼓掌：“要是谢龟毛在，逛商会绝对是一件扫兴的事。无论你瞧上什么好东西，他都能挑出一堆毛病。这个龟毛玩意，总算滚蛋了。我也知道他是好人，但我偏不爱伺候。春哥，你想买什么？”
莫惊春：“要能衬托我独特风采的符笔。你们呢？”
江韫瞧了瞧莫惊春手中的玉牒：“最新款的玉牒。”
冼坤舆：“在下什么都缺，主要是缺灵石。”
莫惊春：“师兄，一起逛商会？”
沈晏秋：“好。”
冼坤舆一本正经地介绍：“三大商会，各有神通。杏花楼的丹药、灵植，品质卓绝，连大能都抢着买。齐物阁的法器，经久耐用，甚至可以定做仿仙器、半神器。天机阁的符箓，据说威力比别家的符箓要强上一两分，可别小看这一两分，关键时刻能保命。几位哥哥，根据你们的需求，我强烈推荐齐物阁。”
江韫莞尔：“冼兄，前边带路，今个儿高兴，你们的消费记我账上。”
冼坤舆屁颠屁颠地跑在最前边：“好嘞！”
走了几步，冼坤舆蓦地转身，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打量沈晏秋：“这位哥哥我瞧着眼生，敢问尊姓大名？”
四年前还没有玉牒，沈晏秋又被分在最不起眼的丙组。尽管他名扬天下，见过他的人却非常少。
江韫一本正经道：“他就是你参加入门试炼之前，烧香拜过的天命之子。”
冼坤舆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屁蹲，他微微仰头，嗓音带颤：“沈晏秋！”
沈晏秋：“……”
莫惊春：“别怕，他不吃人。”
冼坤舆在他最崇拜的人面前演了一出猴戏，内心是崩溃的，接下来行走的姿势僵硬，连话都少了。
一行人离开禁飞区域。沈晏秋从乾坤戒指中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飞舟法器，注入灵力，飞舟化作五层的风雅楼船，吸引了无数目光。冼坤舆第一次乘坐这种飞舟，研究着白玉栏杆上的阵法符纹，啧啧称奇。
恰在这时，彩虹天路上迎面飞来一只巨大的偃甲鸟。对方没有遵守交通规则，逆向飞行。
江韫通过家族徽记，辨认出这只偃甲鸟是季青临的飞行法器。他微微蹙眉，提高了音调：“季师兄，偃甲鸟的方向反了！”
对面没有人冒头，静悄悄的一片，毫无反应。透过偃甲鸟背部黑漆漆的小窗口，也看不出里边的乘客是谁。
眼看就要相撞，电光石火之间，沈晏秋陡然转变方向。由于惯性，冼坤舆被甩出去，成为高空坠物。
江韫脚踏飞剑，凌空高速下降，一把抓住正在坠落的冼坤舆的后衣领。
莫惊春踉跄了一步，随即被沈晏秋揽住，几缕微凉的发丝拂在她脸上，带着点雪覆梅花般的香气。莫惊春屏住呼吸，不着痕迹地拉开一拳的距离。
沈晏秋对人的排斥情绪格外敏感，察觉到莫惊春紧绷的身体，立刻收回手。
冼坤舆晃荡在半空，普通的布料根本承受不住一个胖子的体重，衣领发出撕裂的声音。冼坤舆惊魂未定，一把揪住了江韫那扎成一束马尾的秀发，借力爬上了龙鳞剑。
江韫只觉得头皮被扯，疼得嗷嗷叫唤，试图掰开冼坤舆的手，“快撒手！”
冼坤舆怕高，向下看一眼都头晕目眩。他紧紧地攀住江韫的胳膊，生怕被丢开，“江大少爷，救命！”
他们互相拉扯着，龙鳞剑没人驾驭，忽左忽右、歪歪斜斜地向下飞去，撞翻了一排水晶灯柱。万幸剑修的体魄十分强韧，江韫护了冼坤舆这位脆皮的术修一程，俩人都好好的落地，没摔伤。
这些灯柱刚好在城主府的附近，须发花白的老城主拄着拐杖出来，一脸严肃地教育江韫和冼坤舆，希望他俩遵守交通规则，加强安全意识。
城主的重孙女也参加了试炼，她认出江韫和冼坤舆，收起看热闹的神情，笑嘻嘻地说：“你们厉害呀，归凰城今天十万游客，要被老祖记住姓名多不容易？你们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冼坤舆闯了祸，连连作揖。
江韫大大咧咧地赔付灵石，瞪他一眼，“走吧，以后别扯我头发！季师兄也太奇怪了，什么事这么急？”
他拿出玉牒，连发了几条消息。
转过街角，洁白的梨花点缀在一片金黄色的灵草中，掩映着一座粉墙褐瓦的七层小楼——齐物阁。
此时此刻，楼前的空地上，修士排起了长龙，队伍已经歪歪扭扭地绕灵草地三圈，还不断地有人加入排队的行列。
莫惊春停下脚步，她和师兄从齐物阁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冼坤舆和一位正在排队的白发老爷爷搭话：“前辈，为什么排这样长的队？”
慈眉善目的白发老爷爷笑道：“齐物阁又推出了一批新款的玉牒。搞活动，今天买玉牒，赠送甲乙丙三组入门试炼的留影。其中乙组前三名在试练塔中的表现，由清徽派首席大弟子严義清点评。一定要买给我孙女看，肯定比我教得好。玉牒真是个好东西，搁在从前，至少要当上仙门长老，才有资格使用水镜术观看入门试炼，挑选弟子。”
路人甲插嘴：“对呀，现在的孩子太幸运了，我表弟观看乙组的试炼，直接学会四个厉害的小法术。听说买玉牒，还可以抽签，抽中画着扇子的竹签，就可以领两张莫惊春用过的那种超强引雷符，居家旅行、降妖除魔必备。抽中画着紫玉箫、龙鳞剑、入梦蝶的竹签，可以领一只福袋，能随机开出水系的符箓。”
莫惊春：萧让是懂营销的。
这些送出去的符箓，很快就会为齐物阁迎来一大批回头客。
齐物阁的一楼人满为患。有人一眼就认出了江韫，大喊一句：“快看，破纪录的那个乙组榜首！”
人头攒动，一群少年闻风而来。
沈晏秋果断带他们走齐物阁的阁主、长老专用的通道，甩开人群，直接上七楼。再一层一层往下逛。
莫惊春留心记住路线，作为供奉长老，下次她可以自己来。
江韫使了一个小法术，让外人看不清他的身形相貌。齐物阁中这样的修士非常多，倒也不显眼。他捏着孔雀指，依次隔空点向莫惊春、沈晏秋、冼坤舆，被他点过以后，就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莫惊春：“这个好玩，教我。”
江韫微微一笑，把匿形术的口诀和要领跟她说了。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指教她捏诀。
莫惊春摘下幕篱，试了三次匿形术，让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外貌非常容易，但对指定的目标清晰可见，除了沈晏秋。其他均以失败告终。附近几位修士一连眼花了三回，望向莫惊春的目光已经带了点幽怨。她决定回去以后再慢慢练习。
江韫对正在售卖的玉牒都不太满意。他以莫惊春的玉牒为样品，出高价定制了最新款的玉牒。
沈晏秋挑了一批炼器材料。
莫惊春的视线在一套精美的法袍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目光，选了三支上好的符笔。她列出一张单子，画符的原材料每样一千份。又买了一些药材。包括钟离城主的药。
穷惯了，带着二百五十万的巨款，照样不敢随意消费。莫惊春没有穿过法袍，娘亲看病吃药，她和兄长修炼都要大把用钱，莫丞相又不是贪官，所以家里一直不富裕。她想着再过几天，买了山头，要是还能余下一部分钱，再来看法袍。
萧让突然收到沈晏秋的通知，让他定期给每个供奉长老赠送五套法袍。需要的钱财由沈晏秋来出。
萧让十分无语，他家公子为了给师弟送法袍，给所有供奉长老都赠送法袍，直接弄出一项新福利，还不让说。
莫惊春被邀请试穿法袍，想要咨询同伴的意见，“这两套法袍，哪套好看？”
江韫：“……”
都是冰蓝色流云纹的广袖法袍，江韫瞧了半天，只看出流云纹的花样有细微的区别，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难题。
冼坤舆摆弄着刚到手的阵盘，心不在焉：“春哥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
沈晏秋：“都要。”
萧让瞧着沈晏秋的态度，卖力介绍：“莫小友，春夏秋冬，每季可以免费领取五套，喜欢的都可以试一试，每月推出新样式。”
莫惊春有些怀念和花辞镜一起挑选衣裳的日子，那种试穿新衣裳的愉悦氛围，原来不是因为衣服，而是源自贴心的陪伴。她懒散地选出三套蓝色系的法袍，又随意指了两套今年春天的新款。
结账的时候，江韫惊讶地发现：他只需要替冼坤舆支付灵石，莫惊春和沈晏秋都是签单。
江韫：“春哥，你什么时候加入齐物阁的？沈师兄下手这么快？我爹准备了杏花楼客卿的腰牌，让我给你呢。”
他拿出一枚精美的灵玉腰牌，勾着莫惊春的腰带替她系上。
莫惊春不躲不闪，任由他动作，完全不设防：“今天。”
这是自重逢以来，沈晏秋从未得到过的信任。他别开目光，仿佛有一枝荆棘条细细密密地缠绕在心间，带来些许窒息的刺痛。
沈晏秋望着窗外的柳莺，漆黑眼瞳浸染了失意，他的声音很轻：“莫莫，明月桥，花灯。”
莫惊春终于想起，她今天是来赴约的，“师兄，我们现在过去，应该刚刚好。”
冼坤舆张了张嘴，又闭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归凰城的明月桥又叫同心桥、情人桥。故老相传：阳春三月，情侣在同心桥上一起点一盏灵犀花灯，再划船经过许愿树，把花灯挂在树上，如果花灯不灭，许愿树就会掉落同心福袋，捡到同心福袋的情侣一起许愿，就能缘定三生、永结同心。
同心桥上一共有三种花灯，售价分别是999灵石、9999灵石、99999灵石，寓意着长长久久的相知相守，只有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的二傻子才会买。
冼坤舆看看沈晏秋，又看看莫惊春，过了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沈晏秋在别人面前十分清冷，但他看莫惊春的眼神……
那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禁忌之情。沈晏秋甚至会在莫惊春看向他的时候，极力掩藏，伪装成正常的师兄该有的样子。
冼坤舆一个哆嗦，拽住江韫的衣袖，拖着他向外走。
江韫一头雾水：“你干什么？”
“带你去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冼坤舆加快了脚步，“沈公子，春哥，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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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倚风听南墙 18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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