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绚烂瞬消散

　　重息辗转于几个房间查看大家的伤，等到闲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白果已经跟在她身后很久了。她整理着医药箱，对着凝视着自己久久不言语的母亲问：“娘，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白果揉着拉伤的肩膀，眼里含笑着：“息儿突然就长大了。”重息关上了医药箱，对此番言论感到好笑：“娘，我早就是大人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在那么恐怖的袭击之下，重息拖着受伤的方铮，找到进城送货的马车，顺利跑到城里去找孤儿院，找到玛丽女士寻求庇护。
　　以前沉默寡言胆小的重息，变成这般果敢胆大的孩子。白果感到欣慰之余，又害怕她以后会不顾生命安全，一想到这里，笑眼转变为泪眼，让重息莫名其妙：“娘，你在想什么？”
　　占喜儿端着南放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把果盘放到桌面上，边吃边聊着：“多亏小南派了人私下跟着我们，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这盘水果时，重息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她毫无形象往嘴巴里塞着水果，要将突袭的饥饿感化解掉。
　　“不过二娘居然会开军用卡车，这点我真是没想到。”重息含糊不清咀嚼着水果，对着占喜儿竖起了大拇指。
　　占喜儿见状心虚地摆了摆手：“别提了！谁能想到那群鬼子打算连孤儿院都不放过！要不是小南派的那些人夺下一台车，我们一群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哎哟哟！二娘你怎么还不禁夸了？”重息吞咽下水果，视线又移到了白果身上：“真没想到娘居然还会开枪，打死了两个鬼子。”
　　当时形势逼人，占喜儿不得不临时摸索驾驶车子。为了保护驾驶座的占喜儿，以及车厢内的一大群人，白果亦不得不拿起手枪保护大家。
　　那时候她们来不及想，现在回顾着争分夺秒的时刻，像一场噩梦，又像一场不属于她们的英雄梦。
　　“姿姐姐一定很惊讶！你们俩不仅会要账卖东西，连打鬼子都上了头阵。比我都厉害！”重息打了个饱嗝，想起到了方铮换药的时间，急急忙忙背起医药箱：“我去二楼客房给方铮换个药。”
　　房间里只剩下占喜儿和白果，她们两人这几天都疲于奔命，交流甚少。特别是小南的人全受了伤，方铮为了保护重融撞折了腿，再加上十几个孩子的生命，让她们以为怕是回不来了。
　　而今两人好生生站在这里，太过不真实的劫后余生，让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那时候怕不怕？”白果率先问出了心中所想，期待着占喜儿的回答。占喜儿沉默着，伸出汗涔涔的双手给她看：“我那时候快吓死了，车太大了，油门又那么重，方向盘也难打。”
　　白果听完摊开自己的双手，同样是汗涔涔的：“很担心枪弹伤到孩子们，又怕我自己浪费子弹。自从那天开始，这双手就没有干过。”
　　她们相视一笑，随意在衣服上擦拭着手上的汗，能够坦然说出自己的害怕，正视自己的恐惧，真好。
　　当小七的车停在家门口时，引得那群孩子们奔过来观看：“好气派的车子！”孩童们围绕着车子，好奇打量着里面的人。
　　甄薇绮摇下车窗，打量着院子内玩耍的孩童目瞪口呆：“南放跑出来这么多私生子啊？！”
　　“是是是，你赶紧沾沾孩子气。”重姿不甘示弱回怼着她，甄薇绮捏了把她的脸：“看来心情好多了，都跟我抬杠了。”
　　重姿拉开车门下了车，冲着他们挥手道别：“薇绮，改天我们一起吃饭吧！”甄薇绮点了点头，示意她快进去：“下次来我家玩！”
　　目送着车子走远，孩子们好奇地围绕着她：“你是谁啊？！是住在这里的姐姐吗？”
　　不擅长跟孩子们打交道的重姿，既尴尬又无助地解释着：“我住在这里的。”“那快点进屋吃饭吧！肯定饿坏了吧！”孩子们热络地牵起她的手，欢欢喜喜把她往厨房的方向拉。
　　“小南哥哥！来了一个漂亮姐姐没吃饭！”她在一群孩子们的簇拥下，看到了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南放和阿齐。
　　南放拿出一屉蒸好的包子，率先递给重姿一个，凑到她耳边道：“你要不先去二楼看看方铮，他伤得比较重，情绪似乎也不太好。”
　　说完他把屉笼里的包子，依次分给了孩子们：“今天晚饭有点迟，大家吃点包子垫垫肚子好不好？”
　　“好！”在孩童们的异口同声中，重姿咬着包子去到了二楼的客房，打开了方铮所在卧室的房门。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动静，闭目养神的方铮不耐烦地喊着：“我不想吃东西，能不能别烦我了！”
　　“铮哥。”重姿吃下最后一口包子，轻轻地喊了他一声。方铮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来，瞥向重姿的眼神变得尴尬起来：“我不知道是你。”
　　头一次见到脾气如此暴躁的方铮，重姿心中了然地坐在床边，盯着他打着夹板的腿，和包扎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想起昭琴了？”
　　这个名字像是方铮的情绪开关，他用被子遮住头，嗓音嘶哑：“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谈起她。我真的好想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铮哥。”重姿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方铮抑制着自己快要决堤的哭意，用被角擦拭着眼泪：“我不想呆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找来的。我不想见他们，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地方？”
　　方铮口中的他们，便是方开景和余水君。他自昭琴死后便下落不明，逐渐成为大家口中不成器的方开景的儿子。
　　重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答：“你现在伤成这样，要好好静养才是。至于舅舅那边你不必担心，你若是不想见，没人能够强迫你。”
　　“我怕连累到你们。”方铮捏着被角：“现在形势一天一个样，保不准哪天我和重息就会给你们添麻烦。”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先把骨头汤喝了吧！”南放端着一碗热汤，站在门口替重姿回答了方铮的顾虑。
　　这是方铮第一次见到南放，好奇中带着几分玩味：“姿妹，这就是你的如意郎君？”
　　“你当初说要找个听话的傻子当老公，所以这个人很傻的吧？！”方铮复盘着十六岁时重姿说过的话，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南放来。
　　重姿攥紧了拳头，面带微笑眼神却不怒自威地咬着牙：“不要拿我几年前的话说事。”
　　“哦哦哦！”方铮敷衍着她的话，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冲南放挥了挥手：“妹夫，我手不方便，你能喂我吗？”
　　“当然可以。”南放走到床边，轻拍了一下重姿的肩膀：“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时空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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