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绚烂瞬消散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了，重姿撑着下巴看完了最后一份的合同。秦道推门而入抱歉地对她说：“这些天麻烦你了，等金先生的事忙完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到底是惹了什么事，需要他去处理这么长的时间？”重姿不是傻子，她能看出秦道眼中的躲躲闪闪和撒谎的成分。
　　南放提着保温饭盒走进来，瞟到风尘仆仆的秦道，主动邀请着他：“我做的分量比较多，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茶几上摆上了热腾腾的菜，秦道捧着碗埋头吃，味蕾被美食俘获以后，大脑就有点不受控制了：“你们家的重息小姐，最近怎么没找金先生吗？”
　　正吃着南放夹来的一块麻辣鸡丝的重姿，停住了咀嚼的动作：“你不是说金雁飞不在本地吗？”
　　说漏嘴的秦道默默咽下一口饭，朝着给重姿舀排骨汤的南放望过去，试图让南放圆圆场面话。
　　“你不用看我，我只是个送饭的。”南放把汤碗放置到重姿的手里，浅笑着拒绝了秦道的求助眼神。
　　重姿享受着汤的美味，眼如钩子般瞪向了手足无措的秦道：“这么关心重息有没有找金雁飞的理由，是因为金雁飞身边有其他的莺莺燕燕吗？”
　　秦道眼一闭心一横地灌完了一碗汤，把空碗重重放置在茶几上，发出了凄厉的一声响：“是甄薇绮。这段时间金先生对她是寸步不离的状态，就差没把自己熬疯了。”
　　台灯的光芒映出她越发虚弱的病容，保持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瞪着送饭过来的金雁飞：“我已经吃过了。”
　　“你要活活把自己饿死吗？”金雁飞放下碗筷，一只手就把她从被窝里提溜起来坐好：“吃饭！”
　　他的凶狠一点都没有让甄薇绮有任何的惧色，反倒是激发了她的逆反：“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吃不吃饭，饿不饿死关你什么事！滚出我的房子！”
　　甄薇绮虽气若游丝，但气势不减地指着金雁飞的鼻子，一丝一毫的情面都不给他留。
　　金雁飞点着头，勺子舀起一勺饭，猝不及防地掐开她的嘴巴，强行让她嘴里塞着饭。甄薇绮不肯乖乖就范，两人免不了推搡起来。
　　体力不支的甄薇绮很快落了下风，气都不顺畅地剧烈咳嗽起来，笑得张扬得落下泪水来：“滚！”
　　金雁飞牢牢固定住她纤细的手腕，被她这般已经油盐不进的态度打败了。他灰心丧气松开了她，兀自坐在床边叹气：“以前我要人家的命，觉得那么容易。怎么到我这里，就变得这么难呢？”
　　甄薇绮懒得听他碎碎念，窝到被窝里闭上眼睛装睡起来。金雁飞捂住自己的双眼，控制不住眼泪越来越快地落下来：“我的命很贱，所以我死不足惜。可薇绮你是不一样的，你不要这样放弃自己好不好？”
　　“如果今天非要拿走一条命，拿走我的行不行？你留下来好不好？”甄薇绮茫然睁开眼来，看到金雁飞起身要离开的落寞身影：“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理会径直要打开房门出去，甄薇绮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光着脚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金雁飞！你别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我看不起你！”
　　“我就是没出息，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你现在才知道吗？”金雁飞未干的泪痕尚留在他的脸上，他心如死灰地阐述着事实，眼里黯淡得一丝光亮都没有了。
　　甄薇绮气急地失去了力气，滑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地双手撑地：“人一定要依赖着点什么才能活下去吗？你自己一个人不也走到了今天吗？”
　　金雁飞把她抱起放回到被窝里，拌着米饭的菜摇头：“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走不到今天的。因为能时时望着你，我就卯足劲走到今天的。”
　　米饭送到甄薇绮的唇边时，她犹疑片刻张嘴吃了下去。金雁飞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他麻木地继续喂完她一整碗饭，对着空碗道：“我今天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你回商会吗？”甄薇绮害怕他出现这种状态，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你是回商会处理工作的吧？”
　　金雁飞挤出一丝笑点点头：“是。”可在他转过身的一瞬，笑意被轻而易举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悲观厌世的脸。
　　当他回到自己的车内时，对于出现在后座的重息吃了一惊：“重小姐？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休息吗？”
　　重息没有回应得看向车窗外甄薇绮的屋子，随即把痴痴的目光落到了金雁飞疲倦的脸庞上：“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和甄薇绮出现在报纸的大版面上。”
　　“对不起，重小姐。我今天没有任何心情听这些，我让小飞先送你回去吧！”金雁飞打算拉开车门走出去，被重息拽住了胳膊：“她会给你买你想吃的糕点吗？她知道你的过去吗？”
　　金雁飞回头望着这个女孩子，第一次发现她有一双如此坚定的眼眸：“重息，你想说什么？”
　　“如果她知道你爱吃的东西，知晓你的过去，那我是可以退出的。我必须要知道你有被好好珍惜，我才能心甘情愿的退出。”
　　重息不卑不亢说完这些话，眼眶中浮起的热气已经让她声音哽咽：“所以你有被好好珍惜吗？”
　　“我不知道。”金雁飞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他始终都站在低洼之处，静静仰望着高处的甄薇绮发呆。他从来不敢奢望甄薇绮高看自己一眼，只希望她能过得快乐。
　　“被人珍惜是怎样的？”他皱着眉问出这个问题时，心竟然痛得难以呼吸起来。那些过往的肮脏和画面，让他双手扶住了前排的椅背：“重息，我很难受。”
　　重息抹着自己眼眶泛出的热泪，抱住了他低喃着：“当你主动告诉我你难受的时候，就是我在珍惜你。”
　　“对不起。”金雁飞抑制着自己的哭声，小飞识趣地下了车，把空间留给了金雁飞和重息。
　　“你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千万不能对不起自己。”重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哭得更大声起来：“我撑不下去了。每天，每天，每天醒来都不想再继续了。”
　　“我真的很没有出息。”金雁飞哭得毫无形象，鼻涕眼泪齐飞，不复往日风光的模样：“我感觉我早就死了，死在十几岁的时候。我再隐藏自我，都无法说服自己还是脆弱无比的家伙。”
　　重息的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泪眼朦胧得看着窗外糊掉的夜：“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我们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

《时空的裂缝》
旧号写的一篇完结文，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