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债主之后

　　10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赵星川瞪着他，却发现青年根本当他不存在，一勺一勺的吃着粥，像那是山珍海味值得他专心品尝。

　　赵星川看他吃的香甜，更觉得饿了，他走过去坐在卓辰对面，卓辰立刻停下吃饭的进程，殷勤的给他盛了一碗放在面前。

　　“赵总尝尝看！”

　　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看起来并不漂亮，像是浓稠的米粒粘合物，熬的亮晶晶的，中间掺着一些娃娃菜碎粒。

　　正要戏谑卓辰做的是什么猪食，胡椒的香气和娃娃菜的鲜甜就随着热气冲进了赵星川的鼻子，惹得他腹中咕噜一响，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看着不好看，但闻起来很香。

　　卓辰是不会放过任何看笑话的机会的，他笑着看赵星川，当然是听到那一声闷雷般的响声，打量着他脸上爆起的红热，他笑：“吃吧，别饿着。”

　　赵星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他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做，他应该厌恶卓辰的自作主张，应该把他赶走，虽然他是个有教养的人不会对他说太难听的话。

　　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卓辰一起吃饭。

　　粥确实软糯香甜，赵星川从来没吃过这种做法，居然可以把粥做成咸味，他从小生活在绥阳这个地方，当地人的食物都是偏甜味的，就连喝个小米粥都要放点蜂蜜进去。

　　再加上他确实饿了，于是不知不觉饭碗空了，卓辰已经吃到第二碗，赵星川把勺子放下，不是不想再吃，而是他已经饱了。

　　他看着卓辰依旧吃的香喷喷的样子，有点疑惑，这人这么能吃怎么还那么瘦呢？偏偏浑身没几两肉，却还那么有力气又是怎么回事？

　　卓辰吃的并不粗鲁，但很快，就像是点了一点五倍速的吃播，让人看了想说一句：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或许说了他也不会听。

　　直到他自己停下来，舔了舔嘴，像只馋猫一样看了看空掉的碗。

　　然后抬头，卓辰发现赵星川正看着自己，一脸的震惊。

　　他翻了个白眼，丝毫不为自己吃了半锅粥而惭愧，虽然他也觉得肚子有点胀的不太舒服，有点后悔吃这么多。

　　可是到了下一顿，他肯定还是会吃的非常饱。

　　在杨家，虽然饭都是他做的，但他可吃不到很饱，而且杨家寨那地方处地偏远，到了粮食收成不好的年景，他们是没有多少收入的，林凯买药就要花掉一大半，留给吃饭的真没多少。

　　而全家的收入都靠卓辰帮着方秋芬种的那两亩地，还有养的一笼下蛋母鸡。

　　小时候卓辰长觉得那些下蛋的鸡都比自己要幸福，因为它们可以吃烂菜叶，吃苞谷碎，它们的饲料一斤才几块钱。

　　初中毕业之前，卓辰的午餐在离家脚程两小时的学校里解决，午餐的饭钱是三块，蔬菜杂烩和一大碗面或者米，虽然做的没什么滋味，但他每次都会吃光。

　　因为回家之后的晚饭是没有他的份的。

　　只有到了秋收，晚上需要他熬夜剥玉米的时候，方秋芬才会给他留一个杂面馒头。

　　所以，任何食物只要出现在卓辰面前，他就会吃光。

　　即使如今和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跟他抢。

　　卓辰满足的叹了口气，对赵星川讲：“你得借我件衣服。”

　　赵星川一个皱眉，这个人真是得寸进尺。

　　“为什么？”

　　卓辰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的某一条给他念：“山川集团执行总裁深夜带人回家，有图有真相。”

　　他把手机屏幕对着赵星川，好让他看清楚热搜的营销号内容，照片虽然不是正面，但托相机的福十分清晰，只要是关注过赵星川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他，照片里赵星川搂着卓辰的背影，卓辰穿着暗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裤。

　　要是他现在从这栋楼里穿着昨晚的衣服走出去，一定会被藏在角落里的小报记者拍摄甚至跟踪。

　　到时候赵星川带人回家，而且是带着一个酒吧驻唱回家的消息就会满天飞。

　　赵星川看着卓辰，心中忽然生出一点寒意。

　　现在回想昨晚，一切都好像一场安排好的阴谋。

　　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卓辰安排的，他没那个本事。

　　他看着卓辰的脸，心想，这个人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最好能离得远远的。

　　“好。”

　　赶紧送走这尊瘟神，日后凭两个人生活的圈子天差地别，再见到的几率不大，只要他不去招惹他。

　　这样想着，赵星川却觉得有些失落，毕竟他对卓辰……

　　惊恐的停住了自己的念头，赵星川对自己说：我对卓辰没有半点念想。

　　他只是觉得他的眼睛和江明奕很像，他最初对卓辰示好便是因为他像江明奕，而他这辈子只对江明弈动过心，他也许只是想找回那种对生活还有热忱的从前。

　　因为自从江明弈走之后，他总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好像自己过的不是生活。

　　他匆匆站起来，“跟我来吧，你换上衣服就走，衣服也不用再还我了。”

　　卓辰不用细想就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这男人真不禁逗，被占了一点便宜就要逃走。

　　而且昨晚，他明明是那个爽到了的人，虽然前时有些抗拒，但后来简直是筷子里夹着肉往他嘴边送。

　　虚伪。

　　可卓辰现在也没有应对的念头，如果兔子要跑，就干脆让他跑好了，自己只要在原地，牵住手里的绳子。

　　他挑挑嘴角，跟着赵星川走进了衣帽间，本以为赵星川的衣帽间会想电影电视剧中的总裁标配，全是西装西裤和领带。

　　但迈进去的第一眼他就被颠覆了想象。

　　赵星川似乎也从走神中清醒过来，转过身想让卓辰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衣帽间中挂了满满一面墙的各种款式的毛绒睡衣已经被卓辰看的一干二净，青年瞪圆了眼睛，看完那些睡衣之后便看向他，赵星川忽然像是没穿衣服似的站在他面前，一张俊脸顿时红成大番茄。

　　“你出去，我给你拿衣服！”

　　他推搡着愣愣的青年直到把他关在门外，忍不住把自己火热的脸贴在门板上降温。

　　卓辰在门外笑了起来，就好像知道他就在门里面一样，低声说：“赵星川，有什么好丢人的？那些睡衣很可爱。”

　　赵星川耳朵动了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卓辰嘴里说出来，他的心飞速跳跃着，头脑却冷静了下来，开始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对卓辰心动了。

　　不全为他那双眼睛。

　　可是要说喜欢或者爱还是无稽之谈，这点心动不过是互相吸引的荷尔蒙作用，等它们消退，心跳的带来的滤镜就会被事实原本的色彩取代。

　　赵星川选了衬衫和西裤，深吸一口气，从衣帽间走出来。

　　卓辰就乖乖的站在门边，背靠着墙，见他出来便站直了，唇边挂上微笑。

　　“赵星川，我都说了你的睡衣很可爱了……”

　　赵星川把衣服递过去，“给你，卓先生，”

　　卓辰顿了一下，笑意更深了，“谢谢赵总。”

　　就好像让一切回到了原点，他进浴室换掉浴袍，穿上赵星川给他准备的一身衣裤。

　　心知那句话就是赵星川的结束宣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张苍白的脸，嘴唇饱满，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天生带笑那般，偏眼睛里带着刻薄和冷漠。

　　这总是让他看起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看惊艳，但并不讨喜。

　　而且他知道，自己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个讨喜的人。

　　赵星川想让他赶紧离开的心态也算正常，不管最初他有什么图谋，在纠缠之后没有得逞反而自己反被冒犯的前提下，想要结束一切很正常，就算有过温柔以待和心动，就在刚才他也一并收回了。

　　但他卓辰是这么好招惹的吗？是可以挥之即来招致即去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狗吗？

　　他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在他还没有玩够的时候，赵星川没资格停止。

　　凑到嘴边的猎物，他怎么能轻易松手呢？

　　卓辰整理好身上的衬衫，开始整理自己原本的衣服。

　　裤兜里，一张酒红色的名片和一张欠条抖落在地面，他把它们捡起来放在手里看了一小会儿，便随手把陶静竹的名片扔在了角落，至于欠条，他还是好好收起。

　　接着他抱着衣服走了出去。

　　赵星川在客厅，他已经换上了平日里惯用的装束，笔挺的西装三件套，头发也梳的整齐体面，一副随时都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茶几上放着一个能装衣服的空纸袋，沙发上放着一件另一件西装外套。

　　这个人除了西装还有别的衣服吗？

　　在心里这样吐槽之后，卓辰想起那满满一面墙的毛绒睡衣，如果他没看岔眼，那里面应该还有带着兔耳朵的款式。

　　这个男人，说他古板是真的，但说他可爱，也是真的。

　　说他温柔是真的，说他无情也是真的。

　　昨晚还主动爬床和他一起睡觉，早晨就要和他再也不见了。

　　他走过去，把自己的衣服装进纸袋，放在手里拎了拎。

　　“赵总想的真周全，谢谢。”

　　赵星川试图不去分辨他的话究竟是嘲讽还是失落，他说：“穿上外套就走吧。”

　　卓辰却没有照做，“看样子外面不是很冷，这样就行了。”他腼腆的笑了笑，“我像穿大人的衣服一样，太奇怪。”

　　然后他从客厅离开了，接着公寓的门开了又和，整个房子里只剩下赵星川一个人。

　　耳边似乎还会放着青年的最后一句：“再见，赵总。”

　　他走进浴室，准备刮掉下巴上冒出的一点点胡茬，却在关门时看到了角落里不起眼却不应该存在的一张纸片。

　　他弯腰拾起，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不由心神具震。

　　“陶静竹。”

　　这个名字他想不熟悉也难，这是绥阳市富人圈里有名的女人，情人多，喜欢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被她圈养的情人都是出于自愿。

　　因为她出手阔绰，情人们所获丰厚。

　　说白了，和她在一起的都是冲着钱去的。

　　卓辰。

　　看来他真的是那种人，自甘堕落，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有手有脚却偏要做那种事情？就因为来钱快？

　　他的心顿时坠入谷底，眉心阵痛，眼前似乎还残存着卓辰的影子，青年穿白衬衫和西裤，总算规矩的像个学生仔，像个刚从校园走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少年。

　　那不奇怪，很好看。

　　如果他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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