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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63、
早年乔峰行走江湖，多是幕天席地，又常和丐帮的兄弟们在一起，只要有个破庙旧屋遮风挡雨就好。
从辽国归来更有了自我了断的心，慕容复答应陪他出来走走的时候，乔峰只想着两个人游走天地间，再也不要见外人。
这是原本的计划，但是当深夜他抱着人情动，慕容复被闹醒也只是笑呵呵搂他脖子，嘱咐一句不要留里面，晚上水冷，乔峰就会自责让慕容复跟着自己受苦了，这一回慕容复在他怀里忍得咬破嘴角，乔峰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他一面给慕容复把衣服裹好将人抱在怀里再不让夜风吹到，一面跟他解释白天的事情，“我下到谷底，除了荒草杂物什么都没有，便觉得自己过去执着的恩怨也都同这件事一样，一片废墟；不死心非要去刨根问底看个究竟，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你还在我身边……”
他背着慕容复不让人下来，不仅仅是怕地面不平慕容复不好走，更怕这个人就从自己身边离开了，对孤独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抓紧了身边唯一的热源，尽管慕容复一无所知。
困倦地慕容复根本没精神去细想他的话，只喃喃道，“我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你去死。”
在宋在辽，总有年长者劝他成家，彼时尚未开窍的钢铁直男表示女人有什么意思，又不能一起喝酒……而今有了牵挂的人，才明白所谓成家，不过是有了在乎的人，不愿再漂泊，尚有四方行走的心，却也有了在一处安定下来的愿望。
乔峰心情还没有彻底恢复，加上两个人也不希望暴露身份，便跟着商队走，乔峰没想到慕容复不仅武功高强，对于两国间买卖也精通的很，说起夏日正是江南采茶的季节，而运往辽国的茶饼多是经发酵的红茶黑茶，制成茶砖方便运输……一路上竟然与商队打成一片。
乔峰听罢也十分好奇，你在辽国最喜欢的绿茶价高味甘，为什么这些不能是去买绿茶的，慕容复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鄙夷，“你难道真以为辽国能喝到什么好茶？”
顶级绿茶都是掐尖制作，产粮极其稀少，除却贡茶早已被富商高官垄断，绿茶存储条件苛刻，极易破碎、受潮，运输需要牢固的木箱装载。二等绿茶卖去辽国价格也是极其昂贵，也是契丹人喝惯了发酵茶叶，偏爱绿茶的不多，乔峰在辽位极人臣，当时辽主还有几分投其所好的意思，所以慕容复绿茶随便喝。
现在已经把辽主得罪完了，慕容复也不装了，直截了当说道，“他日回了姑苏，我请你喝好茶。”
“茶我不懂……你不如请我喝酒？”
乔峰笑哈哈打趣，慕容复倒是思索的挺认真。
“虽然慕容家藏酒不多，养你一只醉猫问题也不大。”
他扯着乔峰道，“你喜好烈酒，入秋的时候湖田起蟹，蟹膏肥厚，佐的黄酒用姜片煮了，天冷吃起来最好！”
“秋天你就要回去？”乔峰听罢，只捉到了一句重点。
“不一定是今年的秋天。”慕容复自是明白，以乔峰眼下的样子，短日子里是脱不开了。果然乔峰听了这话，揽着他肩头的手臂才放松了。
入辽时，慕容复一度是希望乔峰杀了他的，干干净净，恩怨两清。乔峰救了他，他又把人当成救命稻草，如今关系颠倒，慕容复对乔峰也是要管到底。
慕容复家产颇丰又是世家子弟，外人多以为他娇生惯养，但是多年奔走江湖漂泊，慕容复对于环境的容忍远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乔峰能幕天席地他也能，中午一阵寒风起不多时就下起雨来。
好在阿朱细心，给慕容复准备一把雨伞，这时候伞面撑开两个人挤在石头缝里，像是一窝探头探脑的雏鸟。乔峰知道慕容复是内家高手，但是并不妨碍他觉得风吹雨打会让慕容复生病，还是把人抱怀里，偏偏慕容复嫌弃天热，喜欢雨天凉爽的风，在他怀里也不安生，伸长了脖子向外看。
夏天的雨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夕阳时分雨水就停了，商队连忙喊人赶路，乔峰几乎是下意识长臂一捞把慕容复捞回背上。
地面湿滑行路艰难，但是这些对乔峰这等高手都不算是，商队还在着急，前面小镇上就一家客栈，这个季节旅客又多，他们到的时候估计是半夜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住处。
不多时又飘起了小雨，慕容复撑着伞，商队笑他这斜风雨，挡不住的，慕容复一看，乔峰身上湿了大半，自己在乔峰背上打着伞，倒是干净得很，又一想反正他身上都已经湿了，也就不在意了，垂着伞面只给他挡个脑袋，但是压低了乔峰又嫌弃挡了视线，慕容复骂道，“你就活该淋雨！”
果然是到了天黑才到了客栈，通铺还有位置，但是慕容复坚决不睡，乔峰也拒绝，店家一看慕容复的衣装，张嘴就是还有带院上房，价格也不贵，一两银子一晚，乔峰说你看着我再说清楚点，掌柜的连忙说管饭。
“一两银子也成，但是我们要热水洗澡。”慕容复摸着乔峰身上湿了大半，不洗个热水澡容易受寒，以柴薪火力要烧热水是要麻烦许多，果然店家顿时就不乐意了，但是乔峰跟山一样杵着也没法拒绝。
登记的时候慕容复伸头一看，乔峰大笔一挥，给他写了个乔三子，给自己取了个乔四子，笑了几声引得店家张望，店家一看也知道是假名，这二人口音相貌都不同，奈何慕容公子一锭银子是真的，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白日里雨下下停停，夜里两个人终于洗完澡收拾妥当已经到了三更天，月亮又晒了出来。
乔峰雨水里走了一天洗完澡就睡了，半夜怀里空着在床上摸来摸去没摸到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却看到慕容复窝在椅子上吃米糕。
乔峰过去给人倒了水顺便把人抱进怀里，在困意里挣扎问道，“怎么了？白天没吃饱？冷的，少吃一点……”
“这里的米糕是蒸出来，是南边的做法……你困了就回床上睡。”慕容复是万万没想到，膀大腰圆一拳能打死老虎的乔峰跟他在一起后面的黏黏糊糊的，自己晚上起个夜赏个月，人都要跟过来，恨不得将他揉吧揉吧揣怀里。
“你晚上怎么老不睡觉？”乔峰不愿意撒手，也不想跟慕容复吵，反正人在他怀里他就赢了。
“我本浅眠，白天睡得又多，夜里有动静就醒了。”慕容复也不隐瞒，父母离世后，一个人支撑偌大的家业，白日里总有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要忙，夜深人静却是读书练功的好时候，前半夜多浅眠，这几天白日睡好了，晚上更是睡不着。
乔峰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记得丐帮兄弟形容他打呼就是雷公下炸，于是心虚问道，“我吵到你了？”
“你看……”
雨后天晴，满天星子。
“像不像那天我们看的？”慕容复笑着看了一眼乔峰，对方也在抬头看着外头的星星，“还记得那天你对我说，天地浩大，百年后谁又在乎我们是汉非汉。”
乔峰没说话，只把人抱紧了，起码当下他身边就有一个与他相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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