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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礼物
每每乔易之在云生房中多看了两眼的物事,不出几日便会被云生以各种佳节贺礼的名义送到他身边。
核桃小舟、诗词书画,精美的窗纸……云生没什么值钱物事,房中物事多是乔父给的,且不说没什么可做人情,纵是有,乔易之也不见得看得上。
好在云生仗着文学上颇有天赋,又做出些造诣,几年时间在江东结识了诸多文人名士,端的混出些名堂来。又兼之自己心灵手巧,常常能弄出许多新奇玩意儿来哄的乔易之眉开眼笑。
即便是两兄弟再亲,云生是个闷包,有什么话依旧藏在心中不与易之说,只将笑脸迎人。
云生十五岁那年老祖宗赠了他一匹小驹。未曾想自此云生得了宝贝一般,日日亲自替那小驹刷洗喂食,心中所想皆只对那马驹说道,一人一马端的是契合无双,倒害乔易之吃了不少的干醋。
一个人吃一匹马的醋,乔易之自己想来也是荒谬可笑,但见云生对自己的确不如一匹马上心、恨不得与马驹同啖共寝之时,火气便抑不住蹭蹭上涨。
亲近了马也不可冷落了兄弟。云生照例时常花些心思弄些礼物来赠乔易之,端午是一枚桃核雕的龙舟,夏至是一柄江东名士苏西绘的扇子……
待到七月节,云生正在马厩中刷马,却见乔易之怒气腾腾冲了进来,指着马驹嚷道:“将它送给我!”
云生怔了怔,知他是犯了小性子,遂温柔地笑道:“为什么?如今是七月初六,这几日……莫非你要收中元节的礼?那可不大吉利……”
乔易之怒瞪了他一眼:“七夕节!我要七夕节的礼!”
云生一怔,垂下眼笑道:“这节日我赠礼……说不上算什么名堂。这几日就是立秋,你由我想想……”
乔易之狠狠剜了那马驹一眼,蹙眉道:“你什么话都同它说,却不同我说,我在你眼里连一匹马也不如?”
云生摇头:“我只是……”
只是什么?乔易之看着他,他却迟迟解释不上来。
这局势便是僵了。云生城府极深,乔易之却是个少年脾性,一顿火气说来就来,说撤也就撤了。委屈地从马厩中出来,晚上吃了碗甜津津的蜂蜜银耳羹,又见云生舀走了性寒味苦的绿豆,将自己的银耳倒给他,甚么不忿也就都忘到脑后去了。
第二日他当真收了七夕的礼。
云生亲手扎了一双鸳鸯灯笼送给他,虽说手艺不佳,那鸳鸯扎成了鸭子的头、仙鹤的身子、兔子的尾巴,乔易之却是眉开眼笑的收了:“哥,你若再替它们安一双鸡冠便更加完满了!”
云生赧然:“胡说……这鸳鸯一雌一雄,鸡冠只有公鸡才生,怎好安一双?”
乔易之垂下眼,双眸埋在长睫的阴霾之下,片刻后轻笑道:“你这鸳鸯也止我认得出了……”
待到来年四月,乔易之趁云生不备,偷偷带着剪子潜入马厩,将那日复一日健硕起来的马驹剃了个秃尾,留下一条丑陋的肉虫拖在屁股后头,登时气势大减,丑不堪言。
那马驹大受打击,自此以后收了往日威风凛凛的姿态,蜷头夹尾,连一旁的骡子都不如。
云生乍一进马厩,瞧见变故,气得险些厥过去。虽说是心疼极了,他到底不忍心冲这弟弟发火,骂也不是,笑也不是:“你弄的是什么名堂!”
乔易之高高兴兴地捧出新制好的蹴鞠,炫宝地在云生面前晃来晃去:“用你的马尾巴填塞的,怎么样?”
云生哭笑不得:“什么我的马尾巴……你如此自作主张,也不同我商量!”
乔易之撇嘴:“同你商量,你会同意?好啦好啦,这蹴鞠便当做是你送我的礼,我不问自取了。”
云生一口气哽在胸口:“礼?这算哪门子礼?”
乔易之想也不想便道:“过几日清明,我们踏青之时一起耍耍这新蹴鞠……就当你给我的清明节之礼罢。”
云生啐道:“呔!不吉利不吉利!罢了罢了,就当是寒食节赠你的礼物,你开心就算了。”
乔易之果真是眉开眼笑。
自那以后,云生与那马驹竟是渐渐生疏了,也不再得了闲便去看它,行为正常了不少。只是愈发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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