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又掉队了

　　混沌初开，
　　伊米尔活着的远古时代，
　　没有沙或者海，没有汹涌的波浪；
　　世界没有大地，也没有天空，
　　只有那开裂的、寸草无生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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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腾信仰是原始文化最典型的特征，例如‘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代以玄鸟为图腾，实则能反映出一段历史文化的发展。”我说。

　　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场地，不免还是有些心揪。
　　温莎可没惯着我毛病，不给我伤感的时间就直接把我推进了树洞，没想到里面暗有玄关。在树洞深处隐秘的地方刻画着华丽暗纹，好像是讲述了一段历史。
　　在最顶端画着一棵茂盛生长的树，它是一切的起源，世界的伊始，所有的故事都排在其后。
　　“我早就调查过了，”温莎说，“我们希哈姆家族的图腾就是世界树，祖籍在北欧，我是日耳曼民族的后代。我的祖先在荒芜苛虐的寒冰地带活了下来，创造了这傲世的奇迹。”
　　我接过话：“这些都是龙言告诉你的，只不过你后期考证了一番，证明了她没有骗你。”
　　温莎瞥了我一眼，我见自己没有说错，就继续猜道：“她以此为由让你相信了尤加特拉希的确有让死人复生的能力，然后拉你投资，借希哈姆家族的财力支撑继续做她的实验研究。”
　　我笑道：“你相信了她的鬼话，觉得密密尔泉也肯定也能治好渐冻症，所以四年前你给我寄了封信和卷轴，告诉我这里藏着一件秘境珍宝，你知道要以我的脾气看了信肯定会来一探究竟，所以就一直在等我。”
　　他神色沉下去：“不。信件是我寄的，但卷轴不是。”他看着我说，“我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了龙言的真面目。她把记录着毁掉生命树方法的卷轴一并寄给了你，我不清楚她的意图，所以就操控了一个红发党成员去你宿舍偷卷轴，没想到被乔治发现了。”（详情见《查理九世之不死国的生命树》）

　　他好像很鄙夷地说：“我真的受够了你那个鸟窝一般的宿舍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私闯我宿舍你还有理了。”
　　温莎冷哼了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图腾上：“我后来研究了很久，原来在海龟岛的那棵尤加特拉希生命树，根本就是赝品！”
　　“龙言将我的先祖父的遗体放在了泉水里，利用他的身体供养着假的尤加特拉希。还有那个密密尔泉也是假的，那不过是鬼影迷踪的新研究成果，利用了大量的草药和珍宝养出来的温泉！”话罢，他扬起了自己的黑袍一角。

　　我看到了他的骷髅骨头上隐隐有青光，筋脉紧贴着骨骼，鼓动着。
　　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的东西在爬。

　　“嘶......太露骨了，快收起来，看不得。”我摆摆手。
　　“......”温莎一脸认真，“唐晓翼，你想死么？”
　　“我都死过好几回了，算了吧。”
　　“嘴真欠！”温莎骂骂咧咧整理好自己的黑袍，看神情恨不得把我生吃了。

　　我正了正色：“我只是怕你自卑，活跃一下气氛。”
　　我认真看着树壁上的画和字：“如果海龟岛的尤加特拉希只是赝品，龙言既想毁了它又不想再碰泉水。所以就给我寄了卷轴，借我的手摧毁了赝品。‘密密尔泉’的治疗效果还并不完善，她不断地找人来尝试，却一次又一次把人变成了没有肉身的骷髅，唯一一个从泉水出来、身体也没有腐化的人只有我......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话头转变的太突然，温莎愣了一下。
　　“伊顿·希哈姆，那个在‘密密尔泉’泉底的遗体，是你的先祖父？”我问。
　　温莎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我五百年前的祖先，但其实那都是龙言在卷轴上杜撰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先祖父亲笔的探险手札！”
　　“十几年前，患上了家族遗传病的外祖父为了治病，带着三个忠诚又同样受病魔折磨的仆人找到了尤加特拉希，只不过，他找到的是在北欧真正的尤加特拉希！龙言以同样的理由找到了我的先祖父，告诉他这一切都会是希哈姆家族的，希望他能出资重建。先祖父答应了，但是后来又因为利益不合，龙言对他痛下杀手。”
　　“年幼的我早已继承了家族的全部财产，但在四年前，我还是被查出了特发性间质性肺炎，所以一切又按照龙言的计划，一步步变成了今天这样。”
　　这样说来，也正好跟龙言的话对得上。
　　我想。
　　“真正的尤加特拉希在北欧，但是龙言没办法将整个尤加特拉希为己所用，又怕被别人发现生命树的存在，所以获取了生命树神经元提取液，利用虫洞，在海龟岛上做了个赝品。她一直拿赝品做实验研究，倒也得出了正确的周期观察记录。然后她将赝品的成果汇报给了鬼影迷踪总部，而真正的尤加特拉希地址，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我笑道：“她的野心很大，不仅只想做一个小小的项目负责人，而发现了尤加特拉希生命树给了她希望，所以她据为己有，想一日占山为王。”

　　但是......
　　我的母亲呢？
　　母亲也参与其中了？
　　——龙言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树壁上的文字很难认，但故事很简单，我对温莎说：“所以你找我过来，是因为你不认识这些远古时代的文字吧。”
　　“翻译。”温莎面无表情地说。
　　“啧，”我没兴致跟他斗嘴，“这是卢恩文字，你说你是日耳曼族后裔，我就按照Futhark的体系来解读了。有的部分我也翻译不出来，但是可以结合着北欧神话说个大概。应该不会出错。”
　　“在洪荒时代，天地还是一片混沌，没有沙石、大海、天空和大地。在这一片混沌的中间，只有一道深深开裂着的、无比巨大的鸿沟，叫做金恩加之沟。整个鸿沟里面装满了空荡和虚无，没有树木、野草。”
　　“在金恩加鸿沟的北方，是一片广大的冰雪世界尼夫尔海姆。浓雾终年笼罩，严寒与黑暗常伴。一股泉水从尼夫尔海姆奔涌而出，形成了溪流。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在金恩加鸿沟的旁边堆积起了许多冰丘。这些冰丘中诞生了最初的两个生命——母牛欧德姆布拉和始源之巨人伊米尔。”

　　我的手指顺着文字往下滑。

　　混沌初开，
　　伊米尔活着的远古时代，
　　没有沙或者海，没有汹涌的波浪；
　　世界没有大地，也没有天空，
　　只有那开裂的、寸草无生的鸿沟。

　　结合先前刻在树碑上的话，关于《西比尔预言书》——
　　我述说，湮没时代的巨人们，
　　过去岁月里哺养过我的巨人们；
　　我推算出九个世界，那伟岸的梣树，
　　九条运行于地底的巨大根须。

　　我说：“北欧神话中，尤加特拉希梣树是宇宙的中心，也就坐落在金恩加之沟，泉水为其提供养分。在世界树附近，有一条狰狞的毒龙尼格霍德盘踞在那里，日夜不停地噬咬着伸入泉水的巨大树根。黑龙生为恶魔，企图最终咬断世界树的巨根，毁灭世界。”
　　“秋琳娜对我说，龙言小组最大的计划命名为‘尼格霍德计划’。她是将自己比作了黑龙尼格霍德，在利用了尤加特拉希来达到她本人的目的之后，她就会化身巨龙，再将世界树摧毁。”

　　“你说你有收拾她的办法，是指什么？”我对温莎说。
　　温莎：“我知道她的计划。”
　　温莎在我面前踱步，说道：“她和初尔尼德一直在准备一个人类DNA图谱复制的技术，应该像雷欧想要将全人类的智慧集于一身传承下去那样。只要后人类有了脑接口，不需要学习就可以获得大量的知识，从一出生起，就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真理！”
　　“而你，就是她实验初期的一个切入口！”
　　我皱眉。
　　温莎说：“尤加特拉希有非凡的生物复制技术，即使一个人身上的绝大多数细胞都坏死了，它也能令其重生！龙言找了很多的人做实验，但是......你是唯一一个进入了密密尔泉却没有被腐化肉身的人类。”
　　怪不得，龙言说我是一个“完美的作品”。
　　“她瞒着我，在你跳入密密尔泉那天就把你偷偷运到了北欧。初尔尼德认为你的DNA图谱里有什么能克制尤加特拉希使生物腐化的副作用，所以就要拿你做实验。但是某一天，你突然消失了。”
　　“洛基苏醒了，靠着最后的意识把你劫出来送了出去，它自己又被抓了回去。”温莎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然后龙言就给它注射了实验药剂，清除它的记忆。但是又让它跑了出去。”
　　温莎的眼神里的怜悯刺痛了我：“最后一只基奈山狼狼王，可真是神灵一般的存在啊。可惜从小跟着你出生入死，没想到最后以这种方式收场。”
　　“......”
　　良久，我笑了一下：“有罪的是那些妄想随意剥夺他人性命的人，只顾满足一己私欲的贪婪的人。洛基不是死于自己的命运，而是死于这世界上仍无休止的邪恶。”

　　所以啊......

　　失忆的我在一片废墟中醒来，身旁没有任何人。
　　原来是洛基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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