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娃

　　下课铃声悦耳，被晚自习摧残透的高三生的脸多半木讷，颜夏在学生中更显得注目，漠然的少年看事物的眼光让人捉摸不定。香槟色的A6L停在校门口。你找我吗？颜夏朝玉晟笙淡然的笑，眼底的阴影浓重。
　　上车。玉晟笙给予简单的指示。
　　尾灯在高架桥上画出优雅的一线。颜夏看着窗外，建筑模糊，雨点儿打着玻璃，噼里啪啦的：下雨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句，转过头：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校服。玉晟笙似笑非笑：你不是就想我找你么？暗示太明显了。
　　是吗？他抿了一下嘴唇，笑自己的小把戏。
　　说吧，怎么个卖法，你。
　　我还没想好。雨越下越大了，他有点儿担心颜娃。
　　那你想要什么？
　　现在想要一个房子，我要上大学了，想离学校近一点。
　　我可以给你。
　　不，你给我钱吧，我自己买。颜夏摸着玻璃，似乎想摸那些雨，被击破的雨点四散开来，又汇到一起，玻璃被视觉上的线条割成一道一道的，像泪沟。
　　你成年了吗？
　　快16岁了，还没有拿身份证。你放心，我没有父母，没有人会让你难堪的。
　　孤儿？
　　有个姐姐。
　　冗长的沉默。男人和男孩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都做一个健康检查吧，我不想得病。颜夏突然打破寂静，而且话题滑稽而严肃。他真的不想得病，如果他死了，颜娃不知道要怎么办，死之前把她杀掉？他舍不得。
　　玉晟笙看了他一眼：同意。
　　车开向郊区，停到一栋美式别墅前面。颜夏有些慌：今天不行。
　　为什么？玉晟笙话里有轻微的讽意。
　　颜娃。我姐姐醒了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颜娃？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颜夏。颜夏轻轻的吐露：送我回去吧，这个星期六行不行？晚自习后你来接我。
　　玉晟笙并没有正面回答他，顿了一会儿，发动了车子：以前和别人上过床吗？
　　做过一次。颜夏说话，低下头。而玉晟笙久久的没有反应。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是和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处男，这样可以吗？
　　你不是同性恋？
　　不是。
　　干嘛不卖给女人？女人的钱更好赚。
　　女人都很麻烦，你不觉得吗？颜夏脸上有个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却一闪而过，沉了一刻，又道：这辈子，我只讨好一个女人。
　　一辈子太长，你怎么知道你以后要讨好几个女人？玉晟笙笑他的幼稚。
　　颜夏也不辩解。他用整个生命讨好颜娃，不过，这个与他人无关。
　　颜家院门口。玉晟笙熄了火，点燃了香烟：你就住这儿？
　　嗯。颜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喂。玉晟笙突然叫住了他：你姐姐大你多少？
　　我们是双胞胎。
　　那她跟你长得很像？
　　颜夏没有回答，浅浅的笑着：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三次见面，三次“谢谢”，这个男孩儿老成得让人心酸。而颜夏掩上了院门后靠在门上，一直等到车发动的声音才往屋里走。雨水洗刷过的地面，很潮。
　　颜娃，我有点儿怕。颜夏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来由的一句。
　　怕什么？颜娃挑着细小的鱼刺，有点儿心烦。
　　他看着她，脸庞有淡淡的红晕，天有些热了，把一块剔好的鱼肉放到颜娃碗里，而话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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