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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采雪(1)
我来唐朝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大地。当我一早打开窗户时,北风夹杂着几片雪花扑面而来,清冷的空气顿时冲散了屋里的暖意,倒是让人清爽了许多。再看窗外,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院中几株梅花开得正好,清冷而高贵,点缀在天地间,青松劲竹似乎也不愿逊色,硬是在雪地里挺拔着身躯,颇有一丝傲然之气。没想到我这普通的小院竟然占了岁寒三友,倒不像是女子闺阁,竟像是君子之所。想到这儿我不禁“嗤嗤”笑了出来。
“嗬嗬嗬···好冷啊!”媚娘匆匆从屋外进来,雪落了一身,不停地嚷着好冷。
我赶紧替她掸落身上的雪花,问道:“一大早,这么冷,你去哪儿了?”
“呵呵,姐姐不是说过,用落在梅花上的雪煮得茶分外香甜嘛,咱们院中的梅花太少,所以我便早早去了梅园,你瞧,我收集了这么多,姐姐以后就可以煮出更好喝的茶了!”媚娘将怀中的一个瓷罐递到我面前,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我心里泛起丝丝暖意,接过媚娘手里的瓷罐,埋怨道:“那也不用去那么早啊,冻着怎么办!”
“没事儿的,小时候下雪时,我经常在和我姐姐在外面玩雪的,娘亲为此没少数落过我们!”说道此处,媚娘脸色渐渐暗淡下来,眸中闪着点点的泪光,“也不知家乡的娘亲和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心头一酸,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背井离乡,孤身在外,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但她比我幸运得多,至少她还有可想之人,而我却连一个可以想的人都没有,想到此处心念一动,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便落了下来。
“姐姐,你也哭了,你也想家了吗?”媚娘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媚娘一直把你当做亲姐姐!”
亲姐姐!好珍贵的称呼!我竟也有亲人了,一个亲妹妹!
我止住泪水,握住媚娘的手道:“明天姐姐和你一起去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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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地我和媚娘便冒雪来到了梅园。
还未进园,阵阵淡淡幽香便扑面而来。我放眼看去,天地间素白一片,一树树梅花正开得正好,有白的也有粉的,粉色的花朵在皑皑雪间若隐若现,似是在不亦乐乎地玩着捉迷藏,而白色的花朵早已和白雪融为一体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陶醉,脱口便吟诵了宋代诗人卢梅坡所写的千古名句。
“姐姐,快点呀!”媚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园,正朝我招手。
我自小生在南方,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雪,于是一时玩心大起。顺手捏了一个雪团,扔向了正在采雪的媚娘。
雪球正中媚娘的绯红披风,点点散开,美不胜收。媚娘微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瓷坛,便去做雪球。
我的第二个雪球又扔了过去,这回正中媚娘的肩胛处,雪花散了媚娘一脸。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我不禁笑开了。
“啪!”一个雪球正中我的腹部。不远处的媚娘朝我办着鬼脸,也“咯咯咯”地笑开了。
就这样,我们两人竟忘了正事,在梅树间穿梭,激战不休。
“嚓嚓嚓···”踏雪之声传来。
我拉住身边的媚娘,做了嘘声的动作。媚娘心里神会,立刻收了声。
我和她躲在一棵梅树后,静静地听着。
“嚓嚓嚓···”声音越来越近。不久只见一位身着白裘披风的女人出现在梅园中。
她背对着我们,云髻半偏,白裘披风下桃红色衣角若隐若现,身姿曼妙轻盈,正低首轻嗅着一株梅花。
一会儿那个女人慢慢转过身来,冰肌玉容,未施任何脂粉却依旧艳丽至极,卷睫轻扬,秋水明眸,脸上展着不染纤尘的淡淡笑颜,浑身散发着高贵清冷,恍若误入凡尘的仙子。
“姐姐,她是人是仙?”一旁的媚娘傻傻地问道。
“是谁?”女人轻喝一声,循声走了过来。
我埋怨地看了看媚娘,媚娘亦是有些悔恨。眼见得她越来越近,我也只好拉着媚娘从树后走出来。
“你们是何人,怎会在梅园中?”她就连声音也如此好听。
“我们是新近的宫人,特来园中采雪!”我轻声回道,似乎怕是惊了她。
“哦,采雪作何?”
“煮茶!”媚娘在一旁冒冒失失地回道。
“这倒是新鲜!”女人打量着我和媚娘,说道,“你们便是陛下面前的侍女吧!”
我们从没见过她,但她却能说出我们的底细,难道她真是仙!
我刚想开口问她是何人,一个宫女匆匆跑了过来,口中喊道:“夫人,夫人···”
夫人!李世民的女人!我和媚娘均是一惊!
“夫人,你让奴婢好找啊!”小宫女略带埋怨道。
“你是···夫人···”媚娘有些不信。
“大胆,见了杨淑妃还不行礼!”小宫女呵斥道。
杨淑妃!?不就是徐惠所说的那位隋朝公主,也就是李恪的母妃——四妃之一的杨淑妃!难怪我第一眼瞧她觉得眉眼熟悉呢!
杨淑妃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退下,问道:“哪位姑娘是江勿念?”
我连忙回道;“回夫人,奴婢便是!”
“呵呵呵,陛下和我提起过你,你的茶很不错!”杨妃微微笑着。
“谢夫人夸奖!”
“以梅花雪煮茶,果然不俗,难怪陛下和恪儿都十分欣赏你呢!”杨妃转过脸又看了看媚娘,“你叫武媚娘吧!”
媚娘赶紧点头称是。
“你的名字是陛下所赐,今天看来,果然娇媚不凡,倒也配得!”
这杨淑妃虽然高贵得令人不敢逼视,但却毫无压人的架势,十分和蔼可亲。我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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