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式落寞

　　灰蒙蒙的天压着大地，才下午四点三刻啊，怎地春天的天比冬天暗得还快？

　　本来心情就一般的我，仰望着灰色的天，满腹惆怅，思绪万千，却抓不住一条。

　　曾几何时，我自嘲墨尽，叹着江郎才尽啊。我的言词竟是如此匮乏，真是让我恼了好一阵子。

　　记得早晨的大雨，猛烈地拍打我较弱的伞，就像愁绪猛烈地袭向我一样。我怕伞被风吹坏了，四十五块呢，算贵的了吧。一路上抱怨着“卡哇伊”的生活用品不能买，一面努力地不让伞被风吹得太畸形，自己身后自然是湿了一片，脖颈也老是被雨水打到。没睡醒，心情本就不怎么好，被这鬼天气一闹，我没耐性了，干脆地收起伞，往学校奔。

　　风，我最恨风了，总是吹乱我的发。每到这时，我总会想起初中的某位同学，DNF的号名为“保护发型”，于是，我便会一只手护着刘海，另一只手在空气中画着弧线。

　　可惜我没什么运动细胞，小跑没跑多远，便慢下了脚步，边走边理刘海，却又再次被风无情地吹乱。我怒了，可恶啊！我最讨厌风了！

　　“呵呵。”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闷笑声。

　　我知道那人在笑自己，因为这条路上已经没了其他学生的影子了。可是，被一个陌生人这么笑，教我如何能忍？我恨恨地转过身，雨将我淋得有点狼狈，睫毛上的水珠让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那是个男生，个子一米八左右吧，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他撑着一把淡蓝色的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左耳的耳钉闪得我眼睛有些不适。

　　“笑什么，没见过人淋雨啊？”第一次对陌生人这么没礼貌，但是心情不好，我就也没管那么多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角似乎勾出一个弧度：“是啊，我也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女人。”
　　我语塞，诶，此时的自己的确挺狼狈的。我看着他，想把睫毛上的水珠眨掉，看清这人的面容：“嘁——现在见识到了吧？”当我意识到已经快七点五十分的时候，皱着眉对那人低骂：“该死，真倒霉！迟到了！”说完，我继续一手护着发，向着学校方向跑……

　　“莫莫。”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再细听，却听不到了。又是幻听吧，最近总是会产生幻听，是太想念了吗？妈妈，今天的雨，是你的泪吗？妈妈，灰色的天，是你心情不好吗？妈妈……

　　我站在走廊上，神情悲哀地看着被教学楼遮住大半的天空。风又吹乱我的发，我收回神，揉着酸酸的后颈，将耳机塞到右耳，抱着包包走下楼梯。同学们铃一响就走光了，我听着“哒哒”的脚步声，突然觉得好孤单，好寂寞。只是，这不是第一次了，早就习惯了，早已麻木的心，不会因此而感伤了罢。

　　愣愣地走在盲道上，看着手中可爱脆弱的伞，脑中一片空白，心底的情绪，叫孤独……多少次啊，想忽略它，努力装作很合群的样子，和她们一起侃八卦，侃时尚，努力笑得很灿烂，可是那情绪却更加强烈。我才多大，这么多愁善感的，花季不是应该享受青春的吗？

　　“呵呵。”身前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闷笑声。

　　真没难听的笑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着发生体，有点熟悉的服饰和手中淡蓝的伞，我知道了这人便是早上嘲笑我的仁兄了。我不想多与他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越过他继续走路。

　　他显然一愣，没想到我没和他斗嘴：“小丫头，你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叫落寞？”语气中似有些笑意。

　　“干卿鸟事。”我没有停。似被人看穿了心事般，听到他的话，心里却不禁泛起了涟漪——在这里，还有人，能看懂我的表情吗？我还以为，只有他们能呢……分开好久了吧，好想他们，好怀念初中一起疯狂，一起挥霍的日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家伙竟跟着我，想干嘛！我心里不爽，被个陌生男生跟着，哪个女生心里会舒服？

　　我转身看着他，他鲜亮的衣服和灰色的街景很不相符，竟让我觉得有些刺眼：“你想怎样？”

　　“呵呵。”他笑着，脸上似乎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和你交个朋友。”

　　我松了口气，交朋友啊，应该就是认识认识吧。我没有朋友，只有知己，朋友于我，可有可无，没了知己和兄弟，我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嗯，好。拜拜。”我想了一会儿，应了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上前几步和我并齐：“呵呵，你这女人性子真是淡得很啊。我叫裴琰风，D大二年级三班的，你咧？”

　　原来是大学生啊，嗯，也是，那学校除了有个高职，还有大学。“哦，莫戏北，大专部一年级。”我淡淡地应付着。

　　“大专？哦，我还以为你是D大的学妹呢。什么专业？”他侧着头，看着我。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努力压制不满的情绪：“哦，机电。”看了看手表，五点二十了啊，得赶快去餐厅，否则又要被领班骂了。

　　“哦？”他挑起眉，有丝困惑，“女生也学这？”

　　这个问题，自打我上这个专业以来，知情者不知问了多少遍，我答都答腻了，淡淡“嗯”了声。渐渐加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奇怪地看着我，也停了下来。

　　前面，我的前面，他，和她，拉着手，看起来那么和谐……一股酸意袭上心头，自打半年前分手，我和他就再也没见过面。他说他喜欢上了别人，我放手让他自由，自己却窝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心里的苦闷，沉淀了我现在淡漠的真实性格。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停住了脚步，他身边的女生奇怪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我，眼中满是不快。

　　“咳。”裴琰风他一定是故意的，“小北，他是你朋友？怎么不介绍下？”说着，侧头看着我，神情温柔。无法否定的，其实他挺好看的，只是我没兴趣罢。

　　我知道他看出了什么，想帮我，就干巴巴地说道：“算是吧，方君扬。”看到他眼中小人得志的神色，我怎能让他那么得意？于是又补充道，“别用那让我恶寒的神情看我，我怕做噩梦。”

　　他脸红了起来，瞪了我一眼，假咳一声，不再说话。

　　“好久不见。”方君扬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微笑地说道，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是波涛汹涌的心绪。路过那女生身边时，她占有性地将他的手臂抱紧，骄傲地瞪着我。我讽刺地对她笑了笑，错身走开了……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手机里传出阿桑的歌，在空空荡荡的夜路上，让人觉得格外刺耳。多美好的寂静，就这么被破坏了。我叹了口气，忙碌了五个小时，总算下班了。按下接听键，另一端传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你还没睡啊？”是我亲爱的知己之一——KK。

　　我微微笑着，掩饰住疲倦：“嗯，刚有事，正在回家路上。”

　　“哦——”她似乎有些犹豫，“莫莫，最近好吗？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的关系可是超越了知己的呢，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们很担心你。”

　　突然觉得好温暖，风不再那么猛烈，温柔地抚着我的脸：“嗯，我很好，你们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天还要上课，你早点休息吧。”

　　她沉默，我继续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有难当然找你们啦~别这副闷闷的样子，早些睡吧！”

　　她应了一声，又嘱咐了些琐事，挂了电话。

　　我的心情大好，没有星星的天空是最美的，黑得纯净。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没有白交他们这三个知己，他们都是好人，对我也很好，你放心吧……

　　那晚，我睡得很安稳。即使他离开了又怎样？我还有他们。即使他今天和她很亲密又怎样？我还有他们。即使他把我当作朋友又怎样？我早已将他当成过客，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交集。

　　次日清晨，我心情大好，啃着面包，哼着小调，蹦跶着去学校。和平时一样的天，和平时一样的树，和平时一样的风，我拥着暖暖的心，依旧独自走在前往学校的人行道上。

　　“莫戏北，你昨天干嘛丢下我啊！”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喊叫声。是裴琰风啊，怎么那么巧？

　　“哦，忘了。”我邪恶地笑看他，“怎么又碰到你了？就有那么巧？”我挑起眉，看着满脸写着“我对不你满”的他。

　　“我这么个活生生的大帅哥站你旁边，你还能忘记？！”他夸张地瞪大眼，然后又很诡异地笑道，“哦~我知道了，是因为——”

　　好心情被这不识趣的生物扰乱了，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斜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喂，生气啦？”他跟上来，看着我板着的脸。

　　“喂，真生气啦？”他见我不说话，又说道。

　　“喂，我错了，我不该揭你伤疤。”他再次抱歉地说道。我继续不理他。

　　“喂——这么绝啊……”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大二的学生？比初中生还可爱啊，呵呵。
　　我还是没理会他，脑袋里却蹦出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高职的学习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不像高中那般紧张得人透不过气来。午饭后，我静静地在位子上，晒着太阳，看着小说书，一切都很好，除了那窗外的吵闹声，扰得我无法平静。偏头看着楼下花坛里的紫玉兰，看着大大的淡色花朵，自嘲地轻笑着，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同学们来来往往，三五成群的，自己却和这些格格不入。看着楼下池塘里开着的喷泉和游动的鱼儿，思绪不知又飘到了哪里。

　　“喂——”对面似传来呼唤声，我收了收心神，抬眼望去。只见裴琰风在对面教学楼的第四层窗口嚎着，引起这栋教学楼只要是在走廊上的女生的一片惊叫。我嘲讽地笑着，至于这么夸张吗？我淡淡地看了那窗口一眼，走进了教室，身后的女生们在谈论着那帅哥在叫谁。

　　上这学校，放学早得很，几乎和小学生一样，四点二十分。

　　看着班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才慢腾腾的开始收拾东西，翻好没有翻好的椅子，关窗熄灯关门。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我看了眼湛蓝的天，转身下楼，想早点到咖啡店。每天都在重复着的事情，独自走着盲道。我喜欢走盲道，踩在上面，即使闭着眼，也不会迷失方向。

　　我看着脚下的路，感到一个人挡住了阳光。我缓缓抬起头，淡淡地看着裴琰风。他亦看着我，似乎不满地微皱着好看的眉，一副微怒却又苦恼的样子，我忍俊不禁，这学长怎地那么可爱？

　　他看到我笑了出来，眉头舒展开，埋怨道：“你这女人，今天叫你怎么不理我？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

　　我决定装傻，天真地看着他：“啊？我没听到啊。再说，我和你很熟吗？”

　　他有些气愤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这么说呢。再说，我中午声音很大，你怎么会没听到？”

　　朋友？我不需要，我只在乎知己。我微笑着说：“你不必这样和我搭腔的，我长得不好看，你去找别人吧。”是啊，我长得没那么出众，虽然有人说我好看，但我心里仍自卑着。他很好看，我站在他身边多不搭啊，他身边的她，很好看，她站在他身边，多么和谐……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提高了音量，“我裴琰风才没那目的呢！只是单纯的交个朋友罢了。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胡乱搭讪的人，哼！”说着，他转身大步走开。

　　走了好啊，反正我也不需要朋友，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异样？是很久没人和我说那么多话了的原因吧。

　　路边的两排行道树，一排顶着灰丫丫的枝干，没有生机，怅然地立在那；一排顶着大大的枝叶，有生机，但却显得那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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