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

　　“等等。”见她真的欲离开，锦衣男子的声音首次没了先前的轻佻。赶上停住脚步的女子，他再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探究意味儿了，能让远方的她看中的女子原来是这个清冷不近人情样子，和她说的样子似乎又有很大的出入。
　　“你是梅绛雪？”声音由腻滑转向冷寂。
　　“你不是知道。”算是承认。
　　“不管你此行为何，最好不要趟任何浑水。”
　　“这是她的命令吗？”梅绛雪的双眸闪过一抹痛苦。是身体恢复了吗，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想再夺回一切？苦涩的笑浮上嘴角，记忆中她是睚眦必报的人，可……难道……想起，或许那些对她的意义比不上报仇和权势吧，梅绛雪心里实在有些无奈和心灰意冷。
　　锦衣男子不知对面的女子为何神色如此变幻不定，不过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她……”抬眼，锦衣男子早已在不知觉中远去，幽深的双眸里仿佛笼罩了终年不散的浓雾。张口，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问，其实蓝衫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举目看向低垂暗黑的天际，这里的夜空比起中原要明亮辽远多了，有种空旷凄清的凝固美。胸口升起莫名的鼓噪，握紧手中的玉箫，蓝衫女子如呆滞般静立。此间夜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月华笼罩之下，女子的身影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孤清。
　　不久，清凉如水透过般的箫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呜咽婉致，像是被蛛丝缠住浸在夜下的山溪里。
　　此时敦煌城外的一家农户里，响起小孩儿嘹亮的吵夜声。
　　“大半夜了，你快哄哄他。”困意颇浓的声音里有着不耐烦，似乎是家里的男主人。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动声，“嘘，别吵，你听黑山老妖又出来抓小孩儿了，再吵就把你抓去。”妇人低斥恐吓的声音中掩不去浓浓的睡意。可能这个恐吓很有效果，小孩子的哭声在妇人熟练的拍打催睡中渐渐小了。
　　待孩子睡去，抵不住睡意的妇人也在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之后，拥着孩子准备睡去，临睡前还不忘咕哝句，“半夜三更的也不让好好睡……”
　　“管那么多，明天的活儿多着哩。”男人的呢喃声也渐消去。
　　夜风在呼呼的吹着，扰人的箫音也还在回响。
　　此地有个传说，据说几十年前，北边的黑山里出现了个山魈，专门在夜里发出凄清的呜咽声，哪家传出了小孩子的哭声，没过几天就准消失不见，据当地道士说是被山魈大人抓去当祭品了，这样的事情隔一段日子就会发生一次，但又没人亲见，丢失孩子的家庭只能当孩子被山魈大人抓去了。
　　开门，任谁都没办法对着张笑意盈盈的脸恶言相向，尽管这张脸很是有些扰人。
　　“姐姐，要走怎的不带上我？”唐小菲露出自认为最为好看的笑容。
　　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梅绛雪径自下了楼。在经过一桌黑衣人时，正兴奋的唐小菲扯着她的衣角明显有些畏惧。看着唐小菲指节微微泛白，她不动声色地向外走去，唐小菲则快速跟着她出去。
　　出了大街，唐小菲拉住她，“姐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你跟着我也没用。”清冷地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
　　在她平淡的目光下，唐小菲的眸光有些闪烁，梅绛雪不语转身往城中最大的市场走去，不再笑的唐小菲连忙又跟上去。
　　“快，阿里师傅正在前面广场给人治病。”
　　不知谁人喊了一句，接着就见人潮就开始往市集已经中心涌去。见此，梅绛雪也跟着人潮走去。
　　人真的很挤，周围的混杂的气息让人很是不适。
　　费力地阻挡人群，“姐姐，难道你也是想找阿里师傅？”
　　“姐姐，莫不是你家里有人生病了？”
　　唐小菲追着问，梅绛雪顿了一下也没理她，不知在思索什么。被人潮拥挤着向前，片刻功夫就广场中心。
　　仗着灵活的身手，二人很快挤进了内围。定睛一瞧，只见场中一个明显胡人模样的汉子正单手扶着一个浑身抽搐嘴角流血的妇人，旁边还有一个跪着请求的汉子，和那个妇人显然是一对夫妻。隔着空，梅绛雪发现那妇人的症状似是癫痫之症，俗称“羊角疯”，唇边的血估计是发现及时没让她彻底咬断舌头所致。那个叫阿里的估计也发现了这点，指尖迅速点了妇人的玉枕、天柱两穴位，然后用劲儿掐住她的下颌骨，自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粒金黄色有异香的药丸子灌进口中，大掌自后背运功散了药性。
　　果然，没一会，妇人就清醒过来，双目虽有些迷蒙，可看着精气十足的样子，那有之前一点的疯乱之状。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称赞之声，更有挤进圈子围着阿里师傅求治病的。
　　感激涕零的夫妇，躁动的人群，趾高气昂红光满面的胡人郎中，斜了眼阿里师傅腰间的葫芦，梅绛雪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姐姐，那个阿里师傅好厉害呀！”好不容易站稳跟脚的唐小菲向梅绛雪夸道。
　　“你怎么知道他很厉害？”
　　幸好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唐小菲知道她说话就那个样子，不然，还以为她和那个阿里师傅有仇，因为那口气实在像是很不以为然的挑衅。
　　“那个人发病的那样急，可是他一下子就治好了，这还不厉害吗？”
　　偏头打量着唐小菲，这丫头就这性子家人还真敢让她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估计是前面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离开家族的庇护吧！可这世上大多数人不都是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吗？梅绛雪摇了摇头，举步离开了。
　　唐小菲先是被绛雪的目光盯得毛毛的，后面见她又是摇头又是苦笑，然后居然一声不吭地走了，她赶忙跟在后面。
　　“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你不是去找阿里师傅麽？”
　　没人说话。
　　“姐姐，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她这么问，倒是让梅绛雪停下了脚步，“你回客栈去吧，我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
　　“不行，既然是危险的地方，我也要去，说不定还能帮到姐姐。”瞪圆的眼睛闪着趣味的亮光，显得也甚是可爱。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你要是真想帮忙的话，就去守着那个阿里，看她在什么地方落脚。”
　　“可是，可是……”
　　“我要去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你去。”梅绛雪冷淡的陈述，并从兜里掏了几枚弹丸递到唐小菲的手里，“注意保护自己，危险的时候用这个，你们雪山派的雪影翩跹可不是摆着好看的。”说完就径自走了。
　　留下的唐小菲虽说是极不情愿的，最终她还是老实地准备去跟踪那个阿里，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人。而且，她怎么知道门派不外传的独门轻功，等等，唐小菲脑子终于灵活了一回，哼！她扁扁嘴，回来一定要问清楚。
　　走街绕巷，穿过一小片沙丘，来到凌乱的碎石岗，前方是蜿蜒起伏的黑山石群，空旷的戈壁上空不时有秃鹫飞过，巡视能下口的可食之物。贴着山脚，在一隐蔽之处按下一块不规则但稍微打磨过的凸石，豁然洞开的石壁现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梅绛雪这才闪身而入，石门又立马合上。走过一段阴暗潮湿又曲折的石子路，眼前豁然敞亮起来，眼前是一个僻静的山谷，片刻就像是换了光景，飞流直下的瀑布，遍谷的野草野花，还有那一片似火的枫树林，以为来到了江南。
　　观察了片刻，梅绛雪踏着奇异的步子轻松越过了环绕的枫树林，场面再次开阔起来，下面环水的小渚中间有座精致的三层阁楼。抓住悬崖顶垂下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青藤，她借力运气一荡，身体即抛向高空，身形一软，再次拔高身体凌空几个大开大合便落于湖水中的浮桥上，然后继续运气，足尖轻点身如凫雁，几个起落后便上了小渚。如果有雪山派的内传弟子在场，一定会认出来那是他们门派独步天下的轻功“雪影翩跹”。过了一片山茶花地，梅绛雪来到竹篱外，花木扶疏，蜂鸣蝶绕，她翻身进了院子，随之几枚细针向她飞射而来，她身形一晃，一个侧身避过去，出手还真是狠。
　　“不请自来即是贼。”院子靠西角的花架下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翁沉声道，不过声音……
　　似是习惯了眼前人的样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像是回到自家，梅绛雪毫不客气地在石桌边坐下，顺手倒了杯凉茶，走了这半天还挺渴的。见对方不说话，她边喝着茶边默看着老翁做着篾匠活，不过那双手却异常光滑稳健，丝毫看不出老态。
　　“你怎么来这儿了？还不走正门。”
　　“天山现在应该很乱，你倒是很有闲心呀！”再抿了一口茶，还真是不错。
　　“他们乱他们的，关我什么事！”这话说得甚是凉薄，流转的眸光在瞥到玉箫上的挂坠时闪过异色。
　　这眼光也被梅绛雪捕捉到，似颇感兴趣的举起玉箫，“你对这个也有兴趣？”轻晃了晃挂坠。
　　老翁“哼”了一声似是不欲理人，继续用厚背薄刃的刀分出竹青和竹篾。
　　梅绛雪不以为意地一笑，“这个东西时偶然得到的，有好几个人感兴趣，就连你也不例外，能说说吗？”
　　淡扫了对方一眼，老翁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不过进来发生的事情才让它变得神秘，天山上不止一个雪山派。”放下刀，老翁自顾到了杯茶水，润了润喉继续道，“据说从大食那边传来一个组织，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崛起了。更为诡异的是，西域好多小国都已被他们控制了，甚是神秘。”
　　“能这般不动声色，确实厉害。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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