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

　　“久等了。”笑得温柔的老板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本已转过去的身子又扭回来，“姑娘，你去了西边还是一个人看风景呀。”
　　有些狐疑地看着老板，她不明白她何以会这么问。
　　见她平静着脸，并没有打算回答的样子，老板还是笑着说，“最近西边都不是很太平，姑娘家一个人还是不要去了。”
　　“是呀，你还是听老板的劝吧，瞧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一个人出门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旁边凑过来先前那位被老板教训过的方脸汉子。
　　“是吗？”淡漠的口气似是不以为意，她居然低头开始用膳。
　　“姑娘，你别不信，这江湖最近有些不太平，尤其是河西这一块儿，你最好还是小心些。”
　　对于老板的话，白衣女子未置可否，只是低下头继续用餐。
　　见她如此，旁边两人有些自讨没趣，也就没再理她。
　　低头咀嚼着并不知道味道的饭菜，白衣女子知道最近好像天凤阁的势力先后收服了祁连、崆峒、黑山三大派，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域首派——雪山派，前面的一些蛛丝马迹加上直觉让她觉得这或许和他们的失踪有联系，所以她赶着去天山。
　　可能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同于常人的举动都已落入旁边两位男子之眼。
　　客栈里外持续着热闹，而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无非就是天凤阁，众人奇怪的是它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让三大派先后臣服，这也是白衣女子兴趣之所在，可惜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要了一些馒头和牛肉干，拿起箫结了帐，白衣女子起身等着小二牵过喂饱的马，她想脚程快的话，明日日落时分应该能进入敦煌城，到时候再亲自上天山去看看，就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姑娘”，不知何时出来的老板跟在她身后，见她有些慎重的神色，白衣女子突升一股奇异的感觉，“你忘了水袋了。此去一行，你一个人多加小心。”说完老板递出水袋并用手拍了一下。
　　接过水袋，玩味着老板的话和刚刚的动作，白衣女子确信自己不曾和这个老板有过深的交集，何以她竟会如此说话。正在她准备开口之际，小二已经将马牵到她身旁。
　　“客官，您的马。”
　　背好行囊，缠上面纱，白衣女子翻身上马，面色清淡地朝着老板拱手道：“后会有期了。”说完，拍着马一路疾驰起来。
　　剩下老板看着渐行渐远的影子，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恢复常见的笑容招呼起客人来。
　　“大人，你怎么看。”
　　仿佛是没听见青衣书生的话，高挺的男子沉思片刻，突然起身，低沉道：“元礼，结账吧。”
　　所幸过三危山时并没有碰上风沙，她在赶在次日日落时分进了敦煌城。也好在这一带她还算熟悉，找了一个客栈先落脚，明日打探一番再上天山。
　　向小二要了热水，洗去因赶路而沾染的风尘，浑身清爽的人换了一袭湖蓝色的长裙，摸着身上衣服的料子和针脚，女子嘴角微微翘起，脸色顿时柔和起来。她下楼准备用晚膳，而以她清艳的模样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却没人敢上前搭话，只因她冷寂的表情。
　　安静地吃着饭，对别人的注目也习以为惯。
　　“客官，里面请。”
　　“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几个像是当地的人模样的男子进了客栈，离女子不远的一张大桌子坐下，店小二忙甩着汗巾过来招呼。
　　“不知您几位想吃点什么？”
　　“大哥，你看看？”一位身材不是很高但很结实，肤色黝黑的男子向他们的大哥马良问道。
　　马良侧首对小二道：“烤一只全羊、一盘驴板肉，拣你们店里拿手的小菜上几样，再来五斤烧刀子。”
　　“小蔡，你这身子能喝吧！”脸上有道疤的蒙宽笑着拍了一下稍显瘦弱的小蔡。
　　昂起胸脯，一脸当然的模样，虽然没什么气势，不料还是引得同伴们“哈哈”笑起来，就连他们一向严肃的大哥嘴角都有咧开的痕迹，这下，小蔡倒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当初罗玄在河西走廊中部碰到的商队。
　　小二麻利地放了一碟盐水花生和两碟凉拌小菜，外加一壶茶水就下去了，桌旁的人剥着花生也聊开了。
　　“蒙宽，此次你和黑皮去西域的交易怎么样，皮革都采办够了没？”马良关心的正事永远都是这些。
　　“放心吧，大哥。有我和蒙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黑皮给马良到了杯茶。
　　“一路都没什么事吧？”
　　“放心，如今朝廷对贸易挺重视的，沿途也加强了管理，情况比起前些年好多了。”蒙宽如是汇报。
　　马良点了点头，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豆，“小蔡，你老爹的身体好些了没？”
　　“多谢大哥关心，那个老人的药挺管用的。”
　　“大哥，这趟去古轮台时，路上了碰了个新鲜事儿。”见他大哥好像等着他的下文，黑皮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我和蒙宽去时的途中碰着一拨又一拨的江湖人，拉着途中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祁连、崆峒、黑山派都给人灭了，而且这些人好像都奉命赶往天山，你说这事怪不怪。”
　　“江湖门派火并，常有的事，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这和我们也不相关。”小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忙着吃花生豆。这事伙计拿着托盘端上了几个小菜和几瓶酒。
　　等伙计走后，小蔡又道，“这三派在河西这一地可以说是大派，你说谁有能力说灭就灭的。”
　　“而且，那些赶往天山的江湖人中有很多都是三派的人，他们去天山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天山有着西域第一派——雪山派，想干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素来安静的从书一语点破。
　　“呵呵，不愧使我们的诸葛呀。”黑皮伸出的手在从书的冷眼下只好停在半空，因为不想惹到这个阴险的家伙，他讪笑着缓缓收回。
　　蒙宽放下酒杯，“回程时，路上便听到雪山好像内讧了，雪山掌门唐回蓝不见踪影，二当家‘冷面玉狐’白夜目前掌握了雪山派。”
　　“因此，很多人都纷纷猜测白夜是内奸，他联合外来势力囚禁了雪山掌门，然后取而代之。”黑皮赶紧接了蒙宽的话。
　　“以白夜在道上的为人，这不像是他的作风。”马良分析道，“而且，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让他背叛雪山派而敢当内奸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传的最多的不就是最近崛起的天凤阁，他们做事神神秘秘的，多半不安什么好心。”
　　“江湖人，安好心，没本事能活吗？”从书又冷冷道。
　　“从书，我没抢你媳妇儿吧，干嘛老和我过不去。”气不过的黑皮小瞪了从书一眼，而被瞪人彻底无视瞪人的眼光。
　　再次忍下心里的挫败，强装不以为意的黑皮继续八卦，“也有人说，脾气温和的雪山掌门其实才是内奸，他因为嫉妒白夜的才能，但又碍于前掌门唐天宇的遗命一直找不到机会除去眼中钉，此次准备利用此事杀了白夜，没想到被白夜察觉。他见事情败露，不知道潜逃到什么地方了，而‘冷面玉狐’因雪山元老的请求，不得已这才出来主事。”
　　“照你这么说，那唐回蓝不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大骗子……啊！”心直口快的小蔡还没说完就惊呼起来，只见一支不知打哪儿飞来的筷子扎中了他的额头。
　　“什么人？”黑皮站起来环视四周。
　　只见对面桌上一二八年纪的少女瞪着他们这一桌，娇艳的脸上满是怒气。
　　美人生气就不怎么好看了，而且看她一个人居然叫了一桌子好菜，吃得完吗？真实暴殄天物，脾气好像也不怎么好的臭丫头，黑皮暗自咋舌。
　　“喂，你干嘛出手伤人。”黑皮过去讨个说法。
　　少女似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让你们嘴巴臭，乱说话。”
　　“我们怎么乱说话了？
　　“江湖上都知道雪山派掌门是人人敬重的大英雄，而你们居然随便污蔑人。”少女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这小丫头奇怪了，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再说，嘴长在我们嘴上，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少女明显不怎么喜欢人家喊她小丫头，秀眉耸到一块儿，脸色更是不怎么好，“你这个黑矮子，就知道胡说八道。”
　　“什么，你说我是……我是……黑矮子”，平时从书那帮家伙老是打击他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的臭丫头也敢在他头上冻土，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想到这里，黑皮指着她厉声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黑矮子，黑矮子，黑矮子……”少女也真大着嗓门和他对叫。这么大的声音，楼上在座的人自然都听到了，各个都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们这边，脸上不明的笑意明显是想看热闹的。
　　见此的黑皮，那张黝黑的脸已经气道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住嘴！”他举步凶狠地向少女走去，“臭丫头，先出手伤人，现又恶言相向，你爹娘怎么教的，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黑皮也是拌样子吓唬吓唬她，谁知江湖阅历不深的少女见他走过来以为是真想对她不利，当下也立即起身抽出随身的佩剑刺向黑皮。
　　少女剑法凌厉，应该是怀着武功的。黑皮没想到她说攻就攻，完全不会事先招呼一声，因而在她的剑下狼狈地左躲右闪才堪堪避过，他躲得甚是不光彩。当然，他不是没试过反击，可少女的件舞起来像是有一张网压下来，让人根本无力反击。因此两人一个躲得辛苦，一个追得也很辛苦，这一幕竟成了闹剧。
　　闲在一旁身着湖蓝衣衫的女子，看着拿剑女子的招式，心下渐有些明了，只是不知这少女和雪山掌门唐回蓝有什么关系。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着满场躲的男子，他的同伴们似乎也仅限于在看热闹，而追人的女子居然是那么飞扬逼人，料想少女应该是过得很幸福，才会有这么直率单纯的反应。再扬手一口饮尽杯中之物，她素来淡漠的脸孔竟出现一丝丝的兴味。
　　那个男子的身手应该是长期的实战的经验累积，自然比不得会武功的少女，但少女由于临敌经验不多，故而一时半刻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时间一久，耐不住性子的少女仗剑展开连环进攻，到时男子必然落败。
　　“臭丫头，没想到你心这么狠，居然来真的。”勉强躲过连续的三剑，黑皮趁着空挡喊道。
　　“知道厉害，你就认输收回你的话。”少女剑气逼人。
　　“做梦，见你是个娘们儿，小爷不和你一般计较，没想到你伤了人还死不认错，今天小爷就教训教训你。”黑皮凝注全部精神，准备和这女娃背水一战。
　　谁知少女轻哼了一声，“是吗，那倒要领教领教。”说完，举剑挽了个剑花，又是唰唰唰三剑连发，一不小心就会被她连成的剑气伤到。黑皮大概也是看出来了，见右边有一桌子人，便连忙向左边靠楼梯处闪去，谁知这正中少女下怀。眼见随后的剑就要刺中黑皮的身子，这时叮咚一声，少女的剑尖被一柄回旋的短刀给荡开去，改了走势。
　　黑皮抹了一下额际的冷汗，一跃就迅速闪回伙伴身边。少女持剑看向拿着一把奇怪短刀的人，高声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马良也不生气，只是严肃着一张脸，“小姑娘出手太过狠毒，以后会吃大亏的。”
　　“我要是不出手，岂不是坐着让你们欺负。”少女辩解着，平时她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只因为他们的话……想到这里，愤怒又回到她的脸上，“况且，谁让你们随便污蔑人。”
　　“我们的话也只是随便猜测，并无恶意，只是姑娘出手就差点连伤我而为兄弟，姑娘总得给个说法。”
　　回想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他们的话太可恨了，少女还死撑着理直气壮的样子回口道，“那……那……那是他们自找的。”
　　“岂有此理！”蒙宽拍桌子站起来。
　　“刁蛮的臭丫头。”从凉凉地话跑过来听着特别地刺耳。
　　少女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气不过举着剑就朝马良刺过去。马良到也不慌不忙，举刀顺着少女的剑底滑过去，突然翻手刀背朝少女的肩膀斩去，好似逼迫她弃剑，少女也看出来了，提起持剑的手下地在向外荡开，怎奈客栈地方太狭窄，她会开的剑虽没伤着人，可却让托比的人撞翻了桌子。
　　很多看热闹的人见他们来真的，便纷纷走避楼下，这样在他们来回的招式中，更多的桌子都趴下了，上楼来的老板边躲边劝也没用。
　　过了二十招，男子马良见这少女功夫确实不错，他不由握紧了刀柄，提刀从眉前横过，再翻手使力旋着刀准备从侧边弧线旋过去，待少女挥剑挡时，他可以欺身伺机夺下她的兵器。谁知在他还未掷刀时，一股刮面的气流突然迎面扑来，他忙提刀后退两步，神色已不见镇定。低头看去，脚尖前面的地板上深插着四根筷子。
　　“谁？”旁边的蒙宽喊出来，眼神逡巡着四周。只见靠窗的桌子边，一位身形高挑身着湖蓝衣衫的女子缓缓转身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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