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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残月湖边，风景依旧，皎洁的银月半隐半现，稀疏的雾气足够模糊视线，看不清对岸的景色。不知道桨声灯影里的皇宫是什么样子，不过这种冰冷的囚笼中怎么可能看到荡漾的船影？湖终其不过是给欧阳恒逸那些妃子偶尔溜达散心之用，也算是见过了一湖碧色罢。无风的夜，吹不散缭绕的薄雾，更看不清关系本来错综的皇宫。
“娘娘，您看，月芽儿就要出来了。”良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蓦然的亲切，竟似隔了几个世纪不曾听见。
“良儿，今晚你不催我回栖梧殿么？亥时已过，很晚了。”
“娘娘，只要您喜欢，良儿会一直陪着您，守候着您。”看不清夜色中良儿的表情，采薇微凉的心升起一丝暖流。凉薄如我，怎值得良儿你如此衷心守候。
“薇儿，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栖梧殿？难道是在等我？”欧阳清逸从灯影中走来，紫色的长袍在微红的灯火的掩映下加深了颜色。依然明媚如春天的笑容，胜似骄阳，举手投足间，足以令女子为之神魂颠倒。‘这妖孽，还是这么妖娆，有做祸水的资本。’采薇唇边的梨涡漩起，干净，清澈。
“成王不觉得夜色中漫步是件享受的事情。黑夜，我们看不穿，也不需要看穿。当你习惯了白昼的光亮，偶尔适应黑夜的暗未尝不是一种心的享受。韬光养晦不是都在暗处进行么？黑夜中，热血滴洒，泪痕滋生，一旦黎明的曙光来临，痕迹早已被遮掩消失殆尽。哪怕是杀人，这最佳的时机，不也选在夜黑风高夜？”
“薇儿，你说这逃跑的时机是不是最好也在黑夜？可是，我突然不想薇儿走。也许薇儿这一走，此生，我们再无相见之时。”欧阳清逸明亮的黑眸染上了一丝本不该属于他的忧愁。
“成王好大胆子，竟敢和朕的爱妃私会皇宫，密商逃出皇宫。”欧阳恒逸清冷的声音穿透薄雾，明黄色的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皇上，臣妾和成王只是偶遇，什么都没有。”欧阳恒逸是一块万年寒冰，冷酷的眼神看得采薇心中慌乱。也许解释在他看来只是掩饰，一开始就不该多嘴，因为那逼人的目光射来，采薇身体不听使唤，冰冷了一半。欧阳恒逸，原来我是真的怕你。
“奴婢参见皇上。”良儿跪身行礼，采薇从来没有觉得，原来这跪礼有缓和之效，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得以缓和。欧阳恒逸应该是忽视了良儿的存在，两人才叫私会，三人凑在一起总不至于扯三角关系吧。
采薇心下怪异，今夜莫不是湖边有异象，将这两个大人物都召唤来？深更半夜，欧阳恒逸不在皇后的芙蓉帐内，跑残月湖乘凉？皇宫三月的天气虽说够不上寒冷，但还是有些清冷。眼前的两个男人，衣裳单薄，不冷么？也对，习武之人，这点寒冷还是经受得住的。想那丐帮帮助洪七公还在雪中睡上七天七夜，高手，大概都是这种境界。可惜我不会武功，要不这一世做个逍遥江湖的游侠也是不错的。
“为什么薇儿面对朕总会神游？难道朕就勾不起薇儿的一丝兴致？”
是的，欧阳恒逸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利用自身资源，威胁别人，而我恰巧每次都会撞到枪口上。神游也是要有特定条件的，更不巧的是，每次见到他，这样的条件就成熟了。哎，人生啊！奈何奈何奈若何！我能奈你几何？
“皇上就像迷一样的神秘而高贵，臣妾每次见到您，都会忍不住猜想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君王。”是的，你是君，我算得上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现在还不想死，马屁还是照样得拍着。你顺意了，我的日子就顺畅了。我不和位高权重的你做对，我不是神，我也不是超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珍惜仅有的一条重生的生命，远离权势，淡看名利，保住我的生命，逍遥于世外，这一生才算没白走一遭。采薇一边观察欧阳恒逸神色浓重的脸，看不见半点涟漪。
“那在薇儿看来，朕是什么样的人？”
“看不清，也想不明。要是臣妾区区凡人也能读懂天子心意，臣妾就不是这笼中鸟，必是那展翅翱翔的鹰。”这样说总合了你的意，做一只仅供你把玩耍弄的金丝雀。
“薇儿就像一条狡猾的鱼，千辛万苦想要逃出鱼缸，殊不知，这鱼离开了水是活不下的。”
是的，鱼离开水是不能活下去，但是它可以从一个鱼缸跳向茫茫大海。离开你我未必就不能活下去，我不是你所知道的千金娇弱小姐。这话，采薇没能说出口。‘沉默是金，看来沉默从来都是金，可贵的品质啊！’
夜色，一片诡异，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不是因为薄雾的遮掩，而是人与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皇上，成王，夜深了，臣妾困了，想先告退。”
应对男人，采薇从来就不是好手，更何况是像欧阳恒逸和欧阳清逸这样与众不同的古人。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想法异于常人，会对自己产生好奇意识也是情有可原。但一时的兴致，不能代表一生的爱护。采薇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天命女主，美男会左投怀右送抱。事物都是有保鲜度的，只是目前的自己，怕是还处在保鲜期中，前路何在？
“去吧。”欧阳恒逸挥一挥衣袖，却也挥不散一片雾气朦胧。欧阳清逸浅薄的红唇扬起，一笑一殇。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莫不是欧阳清逸知道些什么？
采薇浅红色的裙摆翻飞在无风的夜色中，微红的宫灯一路摇摇晃晃，雾气也能驱动物体做简单运动？
“良儿，我们快点回栖梧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神。”
久久不见良儿的声音，采薇诧异地回头。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这荒废的别苑，良儿去哪了？
“不用找了，这儿只有你和我。”熟悉的声音，却夹杂着陌生冷硬的语气。与夜色相融合的黑色贴身劲装隐匿在薄雾中，越发迷蒙。入鞘的长剑悬于腰间，‘嗖’的一声划过，银光闪现，锋利的剑身已出鞘，冰冷的硬物直抵采薇喉颈，杀气滋生。
“我能知道你杀我的理由吗？”
“你不怕？”黑衣人好奇的注视着采薇，右手微握剑柄，稍一用力，眼前的女人芳魂必销。
“不是不怕，只是怕也改变不了你要杀我的事实。”想不到在欧阳恒逸眼皮底下小心经营的生命依旧脆弱。杀手遍布，想要我命的人真不少。
“那是因为••• ••• 你下地狱问问阎王就知道了。”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剑身一偏，鲜红的血液从胸前涌出，鲜艳的颜色，湿了胸前一片。
“薇儿••• ••• ”欧阳清逸心疼地看着血色尽染的采薇，眼中是愤怒与无可奈何的伤。
“是谁伤了你，我要杀了他。”愤怒的凤眼平添几分嗜血的妖娆，一如罂粟般绝美索人魂。
“你们一起死吧。”黑衣人寒冷的剑身不知何时插进了欧阳清逸的身体，当温热的鲜红色液体一滴一滴低落在采薇苍白的面额之时，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采薇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欧阳落尘倚窗而坐，白衣无暇，广袖凌风，眉尖微触，郁结三分忧愁。若有纸笔，自己很想将这样一副画面画下。像欧阳落尘这样的男子，哪怕是居于闹市，心性也会是淡然恬静的。只是什么事情令他触动眉头？
“贤妃娘娘，你醒了。”欧阳落尘回眸浅笑，暖如春风。
“贤王，贤妃早在跌落崖底的一刻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无贤妃一人，有的是林雪晴，一个平凡的小老百姓。”
“一切都随天意，但愿能如林姑娘你所愿。”知道欧阳落尘好说话，没想到他就这样允许了自己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一开始就不该回避他的存在，有他的帮助，自己以后也会好的多。
“谢谢你，既然出门在外，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我称呼你王爷怕是不好。”
“叫我落尘即可。”
“落尘，名如其人，落定凡世，超尘脱俗。你叫我雪晴吧，以后就请落尘你多多关照。”采薇笑的馨然，梦终究是一场虚幻的联想，醒来就代表着结束，我又何必苦苦执着于其中。
“雪晴你今后有何打算，林大学士林夫人自从你出事后一直都伤心不已，觉勤也从未放弃过对你的寻找。七弟，他也很难受，知道你没事，他们应该会很开心。”
那欧阳恒逸呢？是不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采薇很想问这样一句话，终究问不出口。想过欧阳恒逸在听到自己出事时的反映，可真的听到仍是不免寒心。女人于他只是暖床与传宗接代的工具，少了这个，还有源源不断的替补者。也许一个人的死于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我林采薇又算哪根葱哪根蒜，需要皇帝为我费心伤神。罢了，本来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不需要有太多的牵挂。你就是过往的繁华烟云，不过昙花一现。
“我想回京城去见见爹娘和哥哥，至于欧阳清逸，就让他当我死去了吧。”自己不能再和皇室的人扯上任何关系，欧阳落尘是个意外，欧阳清逸，我能避则避之。我是个自私的人，从来都是，因为害怕再次陷落囚禁的牢笼，只能选择放弃你们。
“对了，为什么你会在洵之的房间？”而且那迷香对你什么反映也没有？后面一句采薇没有说出口，有的东西，不是自己能穷根究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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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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