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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的齿轮
毛物太过巨大,硬生生的撞到了山壁上,一半打到石壁上,另一半留在地上,中间剩下的空隙,刚好容离殇躲在里面。石壁随着毛物的撞击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晃的离殇也是一阵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大毛物背上的毛,又被毛物带到了背上。
几度差点被它压死,离殇再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将手中的毛发抓的太紧,以免它抓狂。
毛物哼哼了两声,转身朝山洞里走了进去。
山洞内的隧道很窄,刚好够毛物自己擦着身子过去,离殇只能将自己埋进它的皮毛之中,擦着上面的石壁而过。
大毛物的毛发之中倒是温暖,但味道却不太好闻。似乎久未洗澡。
“你也该洗澡了吧”离殇捂着鼻子自语了一声,大毛物却是突然的向上顶了一下,离殇的背部刚好擦在石壁尖利处,重重一划……随着她衣服破开的声音,背上一片麻热。有湿热的液体顺着衣服流了下来,染满她的白衣。
离殇捂嘴闷哼一声,全身无力的的软趴在怪物背上,哪还有心思管它是不是没有洗澡。而她即使趴的再紧,也时常会擦到些许突出的利石,还经常会碰到裂开的伤口。离殇只能紧捂双唇,全身疼得冷汗直流。
慢慢的,洞口变得宽敞了,石壁也高了。离殇摸了摸火辣辣的背部向前勉强一望。
前面是一个乌黑的水潭,似乎再没有其它的出路。她正打量着,毛物就毫无预兆的跳进了水潭,溅起一大片水花打在石墙上。
离殇被突如其来的水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背部也被潭水刺激的一阵麻木。水潭很深,大毛物在水潭中游得很畅快,它可不知道有人在它的背上痛的也很爽快。
离殇一边顾着伤口,一边诅咒着某人去死。
这水潭中有食人鱼的机率可不会小……那家伙哪是想收她为徒,说不定是嫌她麻烦,想害死她!她甚至已经瞄到了水底深处正涌上来的一双双深红血眼。
她当机立断,伸手扯下大毛物的白色毛发,那毛怪吃痛,伸爪乱晃。离殇已经摸透它的习性,灵活躲开。那些食人鱼却正好游来被大毛物打开,根本靠近不了。
离殇将扯下的白毛成束包在自己的身上,将伤口先严严实实的裹住,再包住最脆弱的脖颈和上身其他地方。她看准了鱼群之中的缝隙,然后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有一些食人鱼跟着她追去,却被白毛翻起的巨浪打开,离殇只能小心翼翼的游于各个水流的缝隙之间,小心躲开那些食人鱼。
脚底一阵剧痛,腰间大腿也时不时传来刺痛的感觉,虽然有大毛物的毛发所阻,但她的身上也陆陆续续有了不断扩大的伤口。白毛已经离她很远,它震荡的水波对离殇身边的食人鱼也几乎没了影响。眼见食人鱼慢慢跟上了她,离殇抬头向上一望,水面上方已经隐有亮光,出口应该就在上面!
自己的法术用不了,那家伙把她丢进来莫不是真的让她死?
肩上又被咬去一大块肉,群鱼已经全部围了上来,不消几十秒,离殇便会成为一具白骨,而她只能最后使一次冰咒,无论成不成功,那也是最后的办法!
随着她眸色的变化,群鱼都停住了攻击,向旁边散开。离殇周围的水波轻轻震荡,然后急速结冰,带着离殇浮上了水面去……成功了!
浮出了水面以后,离殇却怎么也破不开周身的冰!她当时只想以最简单的方式既躲开群鱼的攻击,又可以回到岸边,可顾不到结果。
她挣扎着左右摇晃,冰块却纹丝不动。
不会吧……没有被怪物压死,没有被食人鱼吃掉,却要被自己施的法术冻死?正要绝望,冰块的上方似乎发出了极细微的咔嚓一声,然后整块冰迅速的破裂开来!
离殇的脑袋已经被冻的晕晕乎乎,差点重新淹没下去,只是在模糊之间觉得手边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她便稳稳的抓住了,然后抬眼去望。
朦胧的水光之中,两只花精轻飞她头顶之上。她手上抓着的似是……清君的折扇—白翼。白翼浮在水上,带着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她慢慢回到了岸边。
离殇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头顶上飞舞的两只花精。身后传来少许动静,她僵硬着斜眼一瞟。
那家伙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混蛋,臭蛋!咱们等着瞧!我是有仇必报,一定让你后悔这么整我!离殇心中恶狠狠的骂着,面上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笑。
清君弯腰将离殇手中的折扇抽了回去,阳光在他潜静的眸中带过一丝儒雅的笑意,他淡漠的眉宇间似多了几分调侃“你倒是能活着出来。”
“…………你……真是……想弄死……我……啊?”
清君的眼瞳漾着暖暖的笑容“我的意思是难得你可以从别的出口中活着回来。”
“出口……不就是……那一个……?”离殇的脸色微变,本来苍白的脸变的更加难看“难道……”
清君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慢条斯理道:“是入口,我根本没有在那里设结界,你可以直接出来的……但是你都没有试过。”
离殇瞪大了眼睛,双眼之中既是错愕又是怒意。
算错了!竟然被眼前这个人给算计了!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不会想到从入口出来!!这个阴险狡诈的人就是就是想玩死她!
“你太过自信……不,你是太过自负了.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凡事都是有可能的。”清君的目光放到了不明的远方,轻叹一声“这一课,你要牢牢记住,下次再犯,绝无活路。”明明是轻柔的话语停在离殇的耳朵里却是一阵令人寒战的凉意。清君的目光回落在她的身上,玉眸还是那般的风轻云淡。
“倒是想不到你能破开我的咒术,使出法术。”
离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宁愿自己眼睛重新瞎掉。要不是自己的意念比蟑螂还顽强,恐怕现在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等吧,等我学到比你厉害,你就死定了!我一定让你跪在我面前跪到手脚断掉!
虽然是这么恶毒的想象着,离殇还是万分恭敬道:“师傅你应该是不会把我弄死的吧?”既然已经被虐待成这样,不拜这个师傅就太吃亏了。
“你师父又不姓阎。”清君望着草地上冻得全身发紫的离殇和她身旁盛放的幽兰,一脸笑谑:“你的脏血把我的兰花弄脏了。”
就算是离殇这般冷情之人听得此话也不禁怒火中烧,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尖刻的话来,清君已经将她扶肩而起。
墨色长发凝散于她苍凉的背上,还有点点血水沿着零落的白色衣料流连坠落。清君将离殇的长发揽向肩侧,看到的是衣料下已经血肉模糊的背脊。
“我自己会来的,就不劳烦师傅您了!”怒意未消的离殇保持着密不透风的笑容,眸光却冰冷。
她才不要这个阴险的人假好心!
“因为冻的全身麻痹,所以你暂时不会有什么痛的感觉。不过,等你可以自己来处理的时候,也该是疼的最厉害的时候了……”清君煞有其事的笑叹一声 “但你既然如此坚定,我就不多费工夫了。”
离殇的笑容在听到清君的话以后不仅透出凄惨的风声,而且还是全线崩溃。她的口气一下变软“我想了想,还是麻烦您了!”她加重了您字,表情也敬畏的无以复加。
离殇啊……离殇,你还真是没有出息啊……
清君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撕开她背上所有的残破衣料,将那道被石壁划出的伤口全部露出来了。接着,他又将上面的白色杂物清理掉,然后两指并拢,飞快按到了离殇的伤口上!
“啊!!”离殇完全没有准备,毫无保留的失声叫出,声音回荡在整个兰谷,极其凄惨。
清君轻声一笑:“麻痹了还痛的这么厉害……”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百分之百是故意的!离殇气鼓鼓的回瞪了他一眼。
清君的手刚好又触到伤口的最深之处,离殇的神经紧绷,但一点也不疼了……而且还很温暖。她经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侧脸望着清君。他周身带着清冽的梅香,温润如水的玉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像是温水中洗净的玉魄一般。
玉魄是她从爹口中听到的。传说中,是天地间最纯净的东西。它色泽青黑,明澈如水,无丝毫杂质,是花族的镇族之宝。
不过,应该也就像他的眼眸一样了吧。
可惜是个断袖。离殇的眼底飞快浮起一丝笑意,清君微微抬了抬头,按着离殇背脊的手指沿伤口向下一滑,伤口随之凝结愈合。但离殇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她只觉得背后燃起了一道火,然后还不及呼痛,清君就已经收了手,笑看她有些扭曲的表情。
“大伤口已经差不多了。那就……继续吧……”
离殇抚着刚才痛极的背部,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声音颤抖道:“什么……叫……继续啊?”
清君笑而不语,他身边的两只花精也翩然飞舞,但远处已经传来震动的声音。
“咚咚……”
离殇的目光透过清君,看到的是差点压死自己的大毛物。她定了两秒,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跳到最喜欢的水中以保小命,却又想到那一群食人鱼……她面色发僵的望向清君。
他耸了耸肩,轻松说道:“虽然会有一点危险,你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它吧”说完,他的身影便在空气中散去。
“勉为其难?!”离殇终于完全扭曲了面孔,不顾形象大叫出来,但回应她的只有大白毛狂飚而来的身影。
* * * * *
湖中心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几片树叶旋至涟漪之中,消失在深浅不一的蓝色水光之中。兰湖上倒映出两只美丽的薄翼花精,追逐着晚落的飘雪。湖岸上,一袭白衣的男子背手而立,青黑色的眸在细碎的白雪中浮动着玉一般温润的柔光。
不沾一丝尘世的清傲身影就这样静静的临风而立,目光穿透了静静的湖水,看着很深很远的地方。
在他失神的时候,一双赤脚慢慢走到了他身后,清君的目光从身后划过,落在了草地上。
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女子,便是离殇梦中的那个神秘女人。
“伊栎她又离开了?”
听见神秘女人的话,清君低着头,扬起了一抹浅笑。
虽然笑着,却比哭更让人心伤。
“清君……”
“我没事。”清君握紧了折扇,许久才缓缓抬起青黑的眼,淡笑望她:“倒是你,墨嫣,老是用这样的法术总会被天界那群老家伙发现的。”
“不会的。”墨嫣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一张清丽的脸庞倒映在湖水上,轻轻荡漾。“我不能老是呆在那冰冷的天界,就算只是将影像送下来,我也想见见你们。”
“为什么不直接去见殇儿呢?”
“我……没有那个资格……我没办法告诉她……若不是你阻止,她一生下来就会被我杀掉……我没有资格当她的母亲,也没有办法告诉她亲生父亲的事……”墨嫣一脸阴郁的慢慢道。
“墨嫣”清君打断了她“无论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你的女儿,是你唯一的亲人,这一点无论你愿不愿意见她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墨嫣似乎被深深的震动,清静的眼中滤过起伏不定的风声“清君……”
“够了,如果你不想去见殇儿的话就回去吧。”
清君的长衫在温热的残风中寂静起落,一个优雅的弧度扬起,人就消失在烟波之中。
* * * *
当清君回到竹屋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白毛沉重的喘息声。离殇浑身是血的趴在白毛的背上,整张脸已经毫无生气的埋在了它的白毛中,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白毛温顺的驮着她回来的时候,不时张开嘴舔她耷拉下来的素手。清君眉心微挑,然后在无奈中带着三分好笑的神情,摸了摸白毛的头,白毛用露出的小鼻尖拱了拱,咧嘴露出了长牙,牙上还依稀带血。
“辛苦了。”
清君说这句话的时候,离殇突然一个翻身,从白毛的背上摔了下来。飘在空中的花精都吓得“啊”了一声,再一看,她只是轻轻飘在空中,旋绕在她身边的清风正托着她。
两只花精询问的望向清君,他挑了抹无意义的笑容,伸出干净的手将离殇顺着旋风托到了草地上。然后把手温柔的覆在她的额头,一股温暖的灵力便顺着他的指端传到离殇的身体之中。
离殇身上本来浑浊的气息渐渐平静,从她身体中散发出的妖气也渐渐的由一股轻灵温暖的仙气所代替。
“清君!?”白毛和两只花精都看着他,神情诧异:“你把自己的灵力……”还未说完,就看见温润如玉的眼笑了起来,清君对它们摇了摇头,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离殇唇角扬着满足的笑,胡乱的在清君手下呓语道:“好舒服哦……”
* * * *
三千青丝凝散于温暖的池水之中,飘起如丝般浅网,一颗颗冰晶般的玉珠沿着凝脂的面容流连坠落,滴落在温泉中。
两只花精飞于离殇的脸侧,将竹篮中的药草洒在水中,染香了整泉池水。
离殇的长睫微颤,惺忪半开。眼前只有一片温湿的香气,巨大的温泉包裹着自己煞是舒服,水底是层浅蓝色的柔软植物,温泉四周是繁茂的碧草和殷红的曼珠沙华,一大片一大片的开满这个狭长的山谷,连同沙罗般的雾气,萦绕不散。
离殇仔细的观察着,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里又是我下一个候选坟墓是吗……还真是够大的。不过,这里的花我倒是非常喜欢,看来,那家伙是想来个风光的花葬。
“离殇姐姐?”一只花精在温泉边上,化作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带着奶奶的童音担心的望着离殇眼中越演越烈的杀气。
离殇这才注意到坟墓中其他人的存在,不由皱眉道:“你在这干嘛?”
“清君给了我和兰好多药草来放在这个温泉里啊。”
离殇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戒备的注视着温泉的水道:“什么样的草药?”
另一个花精也化作了孩童模样,坐在水中的大石头上一板一眼的说:“大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是清君从人间收集的,清君说人间有很多已经有了灵识的药体,被人类喝剩的汤渣其实正是灵体所在。清君不忍,所以将他们的灵体凝聚在这个泉底,泉水底部是地热旺盛之处,久而久之变成了治愈性的温泉,而我们也常常要把新的药草洒在湖底,让那些灵识凝聚一起。”
离殇的眼珠一转,突然神色极为扭曲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泡在一大堆凡人的唾液之中??”
青和兰相望一眼,然后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这些药草之中有一些并不是给凡人用的……”
离殇已经很不自然的想上岸去,就听见兰补充了一句:“还有很多是从猪栏,鸡笼的外面的外面收集回来的……我想应该不是给凡人用的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离殇已经完全的从水里跳了出来.然后虚脱的趴在了花丛之中,昨天的一战的确是让她精疲力竭,但这样的温泉,她死也不要再泡!正想着她狠狠的瞪着青和兰:“清君呢?”
两只花精笑眯眯的说道:“离殇姐姐会不会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离殇一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清君在走的时候好不容易答应教我们定身咒,我们试了好久,想知道有没有效……”
两只花精此时的笑脸对离殇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的唇角微微抽动,笑容完全僵硬。
“还有……清君说姐姐身上旧患未好,新伤又多,所以找了白来。”
“白……?”离殇僵硬的嘴里只勉强吐出了这句问话。花精道:“就是昨天你收服的那只啊……它的唾液是最好的治伤药。”
你们不是想让它舔我吧??离殇咬着唇瓣僵硬的摇头,面色凄惨。
而身后深邃的山谷中,已经传来了那熟悉的振动声……花精们耸了耸肩膀,飞快飞出山谷,身后立马响起了离殇的连连惨叫。
这样凄惨的叫声,一直就伴随了她五年。
兰谷真的很漂亮,但对于离殇来说却无疑是地狱。要是有人让她去地狱的十八层,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乐意,因为整整五年以来,她都生活在十九层地狱。
离殇在这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那家伙的笑脸。他笑的越温雅,就只能说明自己将要遭到的刑法越是恐怖。
她所能想到的折磨人的法子,她自己已经全部经历过,而她没想过的也已经成为了她地狱生涯的一部分。
清君每天都会带她去一个新的地方,那些山崖洞穴就像是他的宠物窝,对她来说,却是一个个候选墓穴。五年来,她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每一项法术她都是绝对的刻骨铭心。硫炎曾说过要自己学会痛不欲生,但她想说的是,她已经不用学了,因为她比谁都熟悉。
今早,她和往常一样起床,坐在高树的叶尖上,享受着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光,虽然曾经是她最痛苦的时光。
这颗高树很特殊,没有任何树丫,只有尖端的一小片树叶。五年前,清君正是指着这样一棵树,和她说:“从今以后,这是你唯一的住所。”
离殇当晚就被迫爬上了树干。她看见清君站在树下笑得特别的亲切,还问她夜风是不是会冷。夜风是一点都不冷,但听到他这么问,离殇禁不住打了寒战。
清君微微一笑,在离殇的树下燃起了一大片的灵火,专烧灵体。离殇当时就蒙了,可爱的屁股差点就只剩下半边。烈火在下,哪还能顾什么形象,她大叫一声就拼了命的往上爬。刚开始的几个晚上,她都没睡着过,只能死死抱着树干,一被烧着就往上爬。到后来就已经成为了习惯,即使是睡着后,只要感觉到屁股烫,身体无意识的向上蠕动。
每个晚上便重复着这样的运动,睡着了滑下去,滑下去再向上爬……睡着了滑下去,滑下去再向上爬……
五年了,直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坐在这笔直的树尖上,趴着躺着都可以,而且不只是这棵树,凡是有一点拖物的地方,她都能一跃而上,踏在半空中,安然自若。
而现在她其实已经喜欢上了这块小地方,因为在光秃秃的睡处旁边种满了白梅树,在现在这样的时节,梅花满树,打在阳光下十分的美丽。她便披着一件最轻薄的淡紫纱衣,慵懒的斜靠在梅树下。
她细细的眼尾稍稍上挑,粉润的薄唇凝着这春日的清辉,把整个脸颊都映的妩媚三分。墨色长发披散而下,几缕青丝顺着白皙的脸庞飘散开,滑落在她半解的纱衣上,衬着半露的香肩越发白皙。
晨光照在地上斑驳陆离,清君的一袭白衫也在漏射的阳光中散发出柔柔的光辉。
他的目光穿过交织的梅林,看到睡着的离殇后,眼中不起任何波纹,只是轻轻的踏着那些班驳的草叶,穿过鹅卵石小道走到了她身旁。
像女鬼一般邪魅的容颜,泛着几乎透明的白皙光彩,掩在墨色长发下,妖异妩媚。
紫色纱衣还滑落香肩……清君摇了摇头,看向了园中的梅树。
“又有什么变态的训练要我去做了?”离殇以一副慵懒而妖娆的姿态问道。
一阵暖风带着轻慢的湿气流过,掀起了清君的白色衣袖。他垂首一笑,长发随意的披散一侧,落在点点风中,如丝散开“两年前,人间的紫微星更替,江山易主。云庄已经完全败落。”
“恩……那又如何?”云庄……很久以前的名词了……
“你得去一趟皇宫。”
“啊?”
“皇宫中妖气甚重,有人利用里面的怨气布下天邪阵,你要去把那个阵毁掉。”
天邪阵??离殇的唇角僵住,那抹总是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消失:“是那个上古的禁咒之阵?”
清君一脸悠长笑意,神情了然澄澈:“敢去吗?”
“就算我不敢去、不想去,你也会有一千种办法让我去,不是吗?”离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知道就好。”
“可是,为什么?……就算人类死光,我想你都不会插手,怎么会让我去做这种事情?”
“因为墨嫣。”清君说完,将手中的白翼交到了她的手上“从此以后,白翼就交给你了。”说完,不顾离殇惊讶的表情,他便穿过交枝的梅树离去。
离殇用眯成一线的琉璃凤眼,瞄着他离去的身影,似乎有一种错觉。凡是他所经过的地方,梅花次第开落,瞬间绽放又刹那缤纷舞落在地。纷繁的落花相互交织,掩去了他消失背影。
* * * *
夜随风至,落尽了月光流泻而下的声音,浸满窗帷。
窗边的人一头白色的华发覆在木栏上,色泽纯净。她静静靠坐窗前,一双温柔的水眸凝望着兰湖的方向。
身形忽而一晃,她已经跃出窗外,踏过一颗颗高树,然后飘在树尖儿上,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兰湖边上的人影。
清君身边来回飞舞的花精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对面树尖上的白发女子,眉眼一定,然后对着清君向那女子伸手指去。
清君扭头瞟去一眼,眉眼间也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但他的声调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难得你会化为人形,有事要说吗?”
两只花精惊讶的看着落到地上的白发女子:“白,都六百年了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了,怎么拉?”
白的身形一颤,飞快抱住了清君的脖颈,动作轻柔,却分毫不松。
“白?!”两只花精僵直了身体,向后狂闪,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只是一眨眼,一道紫色的火花顺着白发女子的指尖劈向她的全身,让她一阵战栗,在爆裂的火花散到她全身之前,清君已经毫不迟疑的将她推开了。
清君的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让白离开了自己,并未相隔太远。
两花精将两手透出一线细缝,然后重重松了口气,飞到清君和白之间,紧绷着全身,以防白又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来。
“你身系天雷,莫非过了四百年就全然忘记了?”清君温雅的眉淡淡一扫,已冻成一柄锋利的寒剑,刺向她的面门:“你也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
白痴痴望着自己的手,纤细凝脂的玉手仅在那霎那之间就完全被烧焦。
清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过去,轻轻一点,将她的手伤治好。
“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清脆婉转的声音略带颤抖,白低着头,长发披于全身,直泻在暗色沉静的草地上,浮起一片银色的幽光闪烁。
“清君让离殇离开兰谷,可是她明明不想走的。”白低首沉默了许久又接道:“清君你是知道她不想走才赶她走的吗?”
花精也好奇的朝清君望去。
清君的眉梢一紧,然后垂了眼眸,无谓的笑意自唇角流泻:“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会她了,再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既然可得清静,何乐而不为?”说完他微笑着转身,只留下两袖风声,一身清冷。
白发女子紧握双手想跟上前,却被花精挡着,只能没办法的高声叫道:“我感觉到主人有危险!我要去帮她。”
清君淡道:“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直接离开,又何必来找我?”
白睁了泪眼,伸手又想去抱他,却死死被两只花精拽住。她摇头大叫道:“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私自下凡,逃离天界追捕,现在再去寻你的主人。白,难道你又回的来吗?”清君依旧背对着她,潜静的眸色幽黑无垠。
“我…”白哆嗦着,伸手向他,一脸绝望,“我是来道别的…清君不能再让我看一眼吗?”
清君将两眼一闭,扬起一抹清闲懒散的笑意。
“清心修炼了六百年之后,你却还是一点没变。”他笑叹一声,终是没再望她,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只呆呆的看着空气,风一过,泪流满面。
两只花精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同情她:“你不是为了留在清君身边才不惜触犯天条的吗?当时历尽艰难,才得以过了这几百年,要是出了清君的结界,莫不说你会被天界发现,抓上诛仙台,也许还会连累清君。”
白蜷成一团,长发裹身。
“主人遇劫,我又怎能不顾,有这几百年的顾盼,我已经心满意足。”白从膝上抬起通红的双眼,长长的白发落下一层,化作一层白色的纱质长裙。
她盈亮美丽的大眼带着忧郁的颜色,两道比远山更轻灵柳眉微颦,散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柔弱美感。那柔弱细致的脸庞娇嫩无比,透着说不出的娇媚,两瓣红唇柔软湿润,更是引人遐想。
天界奇美有三,无人可及的清俊之神,上古绝美的末兮女仙,还有月神座下神兽的人形,白的纤柔之媚。天帝有言:月神座下神兽,娇媚温柔,盈盈一笑可比千年。
只可惜,如此娇媚惹人怜爱的女子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了清君。青和兰默默摇头,看着她悲伤孤寂的背影。
其实她真的很令人敬佩了…想到过去种种,他俩不忍心的大声唤道:“其实月神也是个善良的人,只要你不被其他天神抓到,办完事赶快回来,那便没事了。”
白的眼眸骤抬,双眼迷离带泪。
“出去后,若是见到离殇,定要和她说,清君似有提到过,她将遇此生两个大劫,必须行事多加小心,否则定会飞灰湮灭。”
白点了点头,离开了兰谷。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那瞬间,月光穿破了雾霭弥漫的湿气,现出那一双如水般澄清的墨眼。在黑暗之中,那双明眸蕴着静默的湿气,慢慢沉静为零乱的风声,弥漫开来。
“怎么了?清君你没走啊?”青的眼尖,见到清君便蹦蹦跳跳的穿过夜风,到他近身,“白已经走了。”
“我知道。”
“清君难道…早就知道她会离开兰谷?”青、兰各望一眼,对清君那种温润的表情已是熟悉。
“欲念愈大,劫难愈大,命在各人,别人无能左右。”清君叹息一声:“我答应墨嫣带她下凡,却仍是难逃劫数…”
“劫数…清君也说过离殇会有大劫,难道你不肯出手帮她?”兰和离殇的感情很好,心中对此事一直介怀。
“命在各人,别人无能左右。”他浅浅一笑,似树影疏漏的那点点淡华,清澈明净。青却不服,气道:“清君有时真是冷淡!”
“哦?”
青和兰都将眼光不满的投向他道:“清君待人接物极好,有时却冷的可怕。”
“哦…”清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俩道,“何以见得?”
“清君曾说仙妖无泪,但白为了清君已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泪,还历经艰险追随了清君六百年。而今,清君却都不和她告别…离殇将至大劫,清君却恰恰要赶她出去。”青和兰委屈的望着清君的眼,却见他微笑的眼中刹那间有什么落了进去,然后飞快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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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起来)
那个……男主看上去很小吧……是因为人家是神仙啦,神仙就可以驻颜有术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