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白旭阳家曾与惠笙奶奶家住同一个小区，白旭阳跟惠星同年，打小几个小朋友就一起玩。

　　白旭阳一直都很照顾惠笙跟她姐姐。有熊孩子不懂事，总欺负惠星，只要白旭阳见到，总会挺身而出。所以在惠星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有白旭阳这么个哥哥。

　　后来白旭阳父母工作变动，他也就跟着到了凤仪市，两家就这么断了联系。没想到如今竟还能碰上，可见这个世界还是很小的。

　　刘果果和周湘湘还以为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婉转曲折惊天地泣鬼神的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爱情故事，没想到竟是这么淡如白开水的叙述，顿时觉得没劲。

　　“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前男友呢。”周湘湘说，“你不是说你在念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吗？”

　　“什么？你高中就谈恋爱啦？”刘果果差点跳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惠笙翻了个白眼：“其实我初中就谈恋爱了。”

　　“我去，你可以啊。”刘果果冲她竖起大拇指，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全盘照收。

　　“你别听她瞎忽悠。要我说，这位检察官同志就很好嘛。”周湘湘说，“你看你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如今又是个体制内的，外在条件这么好，你们完全可以发展发展。”她念念不忘给惠笙拉红线。

　　惠笙看着她笑：“你傻不傻？他跟我姐姐同龄的，就算还没有结婚，肯定也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了。”

　　刘果果在一旁念叨着：“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周湘湘频频点头。

　　惠笙斜眼看了她俩：“有点道德好不好？”

　　周湘湘才要再打趣她两句，却突然觉得肚子一疼，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惠笙有被吓到，忙问：“怎么了？”

　　“肚子痛。”周湘湘皱着眉，“不会是要生了吧？”

　　“不会吧？”惠笙赶紧让刘果果去叫医生来，又安慰周湘湘：“别怕，这里的医生都是最好的。”

　　疼痛感稍减的间隙里，周湘湘勉强冲她笑了笑：“说到这事儿，我还得感谢你。”

　　惠笙赶紧打断她：“谢谢的话回头再说吧，眼下你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妇产科的医生护士很快就赶到了，吴主任检查了下周湘湘的情况，神情有些凝重，她转头对护士说：“胎儿有早产的迹象，让待产室那边先准备好。”

　　周湘湘有些害怕，她紧紧抓着惠笙的手。

　　惠笙安慰地拍了拍她，又问吴主任：“要不要紧？”

　　吴主任笑笑：“这女人生孩子都不是容易的事，不过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来做，就会少受些苦。”

　　周湘湘连连点头。

　　惠笙想起一事，问吴主任：“她能上无痛吗？”

　　吴主任说：“这个得看情况。”

　　恰逢又一轮的宫缩疼痛袭来，周湘湘将惠笙的手指都抓得发白了。

　　惠笙忍着痛对吴主任说：“要能上无痛，请一定给她上无痛。”

　　吴主任笑着点点头：“放心吧，这个我们都有经验的。”

　　她又教周湘湘数自己宫缩的频次，叫她保持体力：“现在尽量不要喊出来，免得到时候要用力的时候使不上劲。等一下就要进待产室了，现在尽量吃点东西，也是保存体力。”吴主任又说。

　　周湘湘很听话，这阵宫缩过去之后，她吃了巧克力、香蕉，又喝了一杯牛奶。

　　惠笙给她请的两个月嫂也来了，只等着周湘湘生产完，好照顾产妇和婴孩。

　　待产室不许人进去陪同，就算惠笙有关系也不行。

　　刘果果在外面撇嘴：“真该叫那些男的都进去看看，他们的老婆生孩子有多受罪。”

　　“可别了吧。”月嫂笑道，“我们之前有个客户就是让她老公进去陪产的，结果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她老公又是呕吐又是晕倒的，比产妇还来得脆弱。”

　　惠笙笑：“是听说过不少这种新闻。”

　　刘果果不以为意：“什么垃圾，真正在鬼门关上走一圈的人又不是他们，搞得他们病西施一样。要我说，男人就是不行。”

　　月嫂笑而不语，许是见多了这样的。

　　周湘湘这是头胎，吴主任之前就跟她们打过招呼了，产程恐怕会比较久。惠笙跟刘果果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只不停地问从待产室出来的护士周湘湘怎么样了。

　　护士小姐还算好脾气，一遍一遍耐心地跟她们讲。

　　直到最后吴主任也进去了，她们就知道，周湘湘最后的考验终于来了。

　　夜里十一点四十三分，周湘湘生下个儿子，母子平安。

　　因为比预产期早了一些时日，孩子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育箱，刘果果跟着去看了一眼，回来向惠笙抱怨：“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哪有那种生下来就是白白净净圆圆胖胖的小孩子，我看躺在那里的都皱皱巴巴红扑扑的，可丑了。”

　　一旁月嫂笑：“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惠笙的心思却不在孩子身上，她看着从产房里推出来的周湘湘，她一整张脸都是煞白的，额头上的汗已经被护士擦去，可新的又渗了出来，头发都湿漉漉的了。

　　“湘湘。”她叫她的名字。

　　周湘湘勉强睁开眼，望着她笑了笑，有气无力：“我可算是解脱了。”说罢又闭上了眼，应该是累极睡着了。

　　这时月嫂们就派上了用场，她们向惠笙说：“这里有我们呢，我们会帮她擦洗，看着她的。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

　　惠笙知道她们说得对，眼下并没有什么她能够做的了，不如回去酒店。

　　出了医院，刘果果打了个呵欠，被冷风一吹，她又不禁哆嗦了一下：“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进产房了。”她信誓旦旦。

　　惠笙笑话她：“怎么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要生个漂亮的女娃吗？”

　　刘果果摇头：“太可怕了，你没听见待产室里那些产妇们的嚎叫声吗？杀猪也不过如此了。真佩服那些生了一胎还要生二胎的人。”

　　惠笙想了想说：“之前有研究证明，生孩子的痛是渐渐会被遗忘的。”

　　刘果果摇头：“我没经历过，我都已经忘不了今晚了。”她反问惠笙，“惠笙姐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惠笙说：“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刘果果笑：“再不生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啦。”

　　惠笙也笑：“没关系，谷爱凌的妈妈四十岁才生了她，我应该也能考虑到四十岁吧，过了四十就肯定不生了。”

　　刘果果撇嘴：“我不信，之前新闻上还有四五十岁还在拼儿子的人呢。”

　　惠笙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小鬼，我也是会顾及自己身体的。”

　　“没错，我们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刘果果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惠笙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脸：“走吧，回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她们又赶到医院去。

　　周湘湘已经醒了，在喝一碗鸡汤。她的状态比昨晚刚出产房时看起来要好得多，见惠笙她们来了，她笑着说：“还没吃早饭吧？快来尝尝这鸡汤，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惠笙也不客气，跟刘果果一起分享她的月子餐。

　　因为是顺产，周湘湘今天就能够下床了。惠笙来之前，她已经去看了孩子一面，现在又同月嫂商量着哺乳的事情。

　　“我还是想要母乳喂养。”周湘湘说。

　　月嫂劝她：“这种事情也是顺其自然，要是能够母乳喂养那最好，没有母乳的话，奶粉也是一样的。”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人给推了开，一个花白头发的妇女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惠笙认了出来，那是周湘湘的妈妈。原本听说她是在照顾自己的儿媳妇，没想到今天竟也赶了过来。

　　刘果果瞅了一眼那篮子，里头装着满满的鸡蛋。

　　周湘湘的妈妈显然还记得惠笙，她拉着惠笙的手不停地道谢，搞得惠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料想她们母女必定还有体己话要说，惠笙等人就先出来了。

　　刘果果伸了个懒腰：“我感觉这里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

　　惠笙同样做此感想。

　　“我们回去泡温泉吧。”刘果果很是惦记她的温泉。

　　惠笙看了看时间：“我就不回去了，去买点东西，中午还要去人家做客呢。”

　　刘果果的表情顿时就暧昧了起来：“顺便打听打听，那位检察官同志还是不是单身。”

　　惠笙笑：“怎么，要不要我给你牵个红线？”

　　刘果果一本正经：“那也不是不可以。”

　　两个人笑着在医院门口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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